第七章 父王的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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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觉察到了我的尴尬,连忙说道:“一路上是不是很辛苦?”我点点头,他又说:“那云渊怎么也要让你吃饱啊!”听了这话,我来了精神,说道:“他不让我下车,我们路过很多的集市,但他只让我吃干粮,你怎么让这样的车夫来接我呢?他纯粹就是虐待儿童。不知道的还已经你是我后爹呢!”说完最后一句话,我突然觉得自己失礼了,不应该如此目无尊长。他倒是没有察觉,笑呵呵的说道:“云渊不是车夫,他是我的侍卫长。他不让你随便下车,是怕你好奇心强,走丢了。让你吃干粮,是怕你路上吃坏肚子,不方便就医。”我委屈的说道:“但是他也不能总让我吃烧饼啊!连续吃了七天的烧饼,我觉得一辈子的烧饼都吃完了。早知道这样,我就在家里带吃的了。而且一路上,他就知道赶车,话都不说一句,都闷死我了。”
他不觉的笑起来,说道:“傲雪说你喜欢挑理,我本不相信,看来是真的。”母亲?我和母亲可是从来不多说一句话的!
“这就是挑理吗?我说的是真的,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到像他那样的男人,用一句最不堪入耳的话来说:就是一棒槌打不出一个屁。”这一次屋子里所有的人都笑了,看来我又说错话了。他也笑了,说道:“你多大?”我答道:“十岁,还不够吗?”他低头微笑,说道:“够了,够可以说我长这么大了!”我说:“本来就够吗?”他又说:“云渊是不喜欢言谈,但怎么也没有你说的那么严重?”
听了这话,当即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愤愤说道:“还不严重?我都认为他心理有问题了。刚开始,我问他什么?他还回答,可到后来,他什么都不说了。”
他笑着问道:“你都和他说什么了?”我缓缓的坐下来,想了想说:“无聊吗?我就问他,你喜欢吃什么啊?喜欢什么颜色啊?你觉得是京城好,还是静阑好?你觉得京城的姑娘漂亮还是静阑的姑娘漂亮?你觉得京城的饭菜好吃还是静阑的饭菜好吃?……大约就是这些问题了。”我看着对面那个清秀的男人。他一直微笑着,可身边的侍从啊,侍女啊,早已经笑得东倒西弯了,而且已经有几个忍不住跑出了客厅。
他倒是没有笑,忍着又问道:“那后来呢?”我抬起头,又想想说:“嗯,后来?后来他就不回答问题了。我于是就给他讲艳粉街的那些漂亮的姑娘们,讲锦绣楼的苏苏,紫云楼的飘飘,还是淑枝楼的芳华,还有就是我最了解的红袖阁的姑娘们,可是他面对那么多红粉佳人一点反应都没有,白害的我那么多口舌了。”对面的他,实在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出来,解释道:“云渊从小习武,练的是童子功,不近女色。他最忌讳别人和他谈女人,还有……”他顿了一下,又说道:“你一路上和他大谈美女,他没有把你从车上扔下去已经不错了。”我的嘴张成了○型,不解的问道:“什么?童子功,世上还有这么邪门的武功。”
“当然有了。”
“哎,可惜他那么漂亮的长相了!”父王听了这话,眉头一皱,问道:“你没有当他的面说他漂亮吧?”我肯定的回答:“说了,出了京城,我就对他说,你长得很漂亮,而且我还说要把苏苏姐姐介绍给他呢!”

父王的眉头紧了紧,又舒展开来,笑呵呵的说道:“云渊最讨要别人说他漂亮,你可以说他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啊,只单单不能说漂亮这二字。”
“说他漂亮怎么了?谁要说我漂亮我还要感谢他呢?”我不服气的说道,心里却想着这个男人真麻烦。
“贺兰,漂亮是形容女人的,不能用来形容男人,记住了!”我点了点,小声嘟囔道:“记住了。”
父王笑呵呵的看着我,又问道:“你刚才提到的苏苏是谁?”
“一个绝顶美丽妖艳的女子。”
“哦!”……
和他滔滔不绝的讲了很多话,很多在任何人面前不曾说起的话。
他是我生命中第一个聆听者,也是最好的聆听者,从来没有人听我一个人滔滔不绝的说上两个时辰的话而没有厌烦,但他做到了,我不知道父女之间应当如何相处,但从那个上午开始,我就开始喜欢他了。
我一直说到再没有语言,再不知道说什么。我不是自来熟,但和他就是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一见如故,想把十年儿时短暂记忆里的一切都说给他听,让他知道我,了解我,更重要的是让他爱我,让我得到十年来从未得到的父爱。那曾经对于我是多么遥望不可及!是在梦中都难以寻觅的滋味。
那年我十岁,像所有十岁的女孩子一样,充满着幻想,充满着希望。
一觉醒来,发觉已是傍晚。自己说说话竟然睡着了。晚膳也已经整整齐齐的摆在了桌子上。我睡眼朦胧的坐在他的对面,说道:“怎么还要这么多饭菜?就我们两个人吃多浪费啊?”我又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气,提起筷子,发现对面的人却没有动,是不是我又说错话了?管家爷爷看着两个尴尬的人,俯身对我说道:“小郡主,这都是王爷特意吩咐人给你做的。”我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男人,三十多岁,成熟而又俊俏的脸,额前飘逸的流苏下垂着,庄严还多出几丝忧郁,明亮的眼睛闪着智慧的光芒,不知是天生丽质,还是岁月的沉淀。用十岁小女孩的眼光来看,他不仅是美男,还是男人中的极品。我喜欢他,很喜欢他。就如以后的岁月中,我总会依偎在他的怀里,抚摸着他俊美的脸颊对他说:父王,你真漂亮。
除了漂亮这个词汇,我真的再不找不出更贴切的词语来形容他,谁说漂亮只能说给女子。
我低下头不好意思的对他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无力的低垂着头,刘海挡住了他忧郁的眼睛。对着只有十岁不懂世事的我说道:“贺兰,是父王对不起你,不能给你一个完整的家。”那是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父王那里听他提起“家”,这个单指他,母亲和我的家。很多很多年之后,我才知道这种畸形的家庭不可避免的对我产生着沉重而又深厚的影响!
他眼睛里的忧郁让人见了心痛,我只得岔开话题,柔柔的对着他说道:“父王,我们还是吃饭了,来……”我夹菜放在他的碗里,说道:“做给贺兰的美味,父王你要陪贺兰一起吃啊!”他无奈又觉得失礼的笑了,说道:“好,我们一起吃饭。”
父王是一个感情丰富而又不善表达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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