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着王业将祈凡安置到另一个小房间的床上，御楷还是觉得一片混乱。
“他刚刚……怎么了？”看着祈凡在睡梦还是拢着眉头，苏御楷禁不住问，王业做出了噤声的动作，然后把御楷带到门外才开口：“用最好懂的说法，是肌肉僵直。”
“肌肉僵直……抽筋？”御楷反问。
“没错，一般大众是用这个词，你抽过筋吗？”
“游泳时偶尔抽过……”那感觉还真是他的痛。
“他刚刚全身的肌肉百分之七十以上都在抽筋。”王业淡淡的说。
“什么？”
“你也知道，他的能力是透过完全开发的脑，形成脑波去影响各种电子讯号，但脑波本身就是一种放电，不管大脑再怎么开发，依旧是在身体里，因此这种放电，就不能避免的会对身体造成伤害，尤其是电位改变才能引发动作的肌肉。”王业沉重的叹了口气，“还好这次的情形还不算严重，持续的时间也短。”
“这样还叫不严重？”御楷惊讶的问，方才那几乎让他吓呆了的情形还不算严重吗？
“这种大脑异常放电是不会挑选肌肉的，所以祈凡唯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保护着心肌之类的重要肌肉，刚刚我已经检查过了，他的心跳跟呼吸都没什么问题，所以才说不算严重。”
“那如果严重的话……”
“只要一个不小心，他随时会因为心室颤动或窒息而死。”
“怎么会……”御楷失神的呢喃，他压根没想到祈凡每次执行任务居然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那为什么要把他关住？”
“因为他的脑波实在太强，一般人如果接触到的话会无法承受，几分钟之内就可能死亡，那间房间是特制的，周围已经做了高量的磁波装置，可以抵销大部分的电波……”
说到这里，王业又再一次的叹了气，“我不知道祈凡为什么会让你进来，但这里面的一切都要请你保密，连计划的其他同仁也不能说，否则祈凡的处境会变得很危险。”
“我明白。”御楷换上严肃的表情，对祈凡的能力感兴趣的人或组织太多了，但他们迟迟不敢动作的原因，就是因为祈凡有强大的能力，一旦被他们知道祈凡有这个弱点肯定会趁虚而入。
不过御楷突然发现，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跟王业谈话，王业是十一年前研究所唯一幸存下来的研究员，当时他正好感冒请假所以才没受到波及，也正因为如此他就成了研究所里元老级的人物，关于祈凡的所有事情也都是他说了算，所以本来御楷还以为王业跟那些成天想利用祈凡来呼风唤雨的人一样，但现在看见他这样小心翼翼的陪着祈凡，与其说是研究员与实验品，倒不如说更像是父子一般……
正当两人还在谈话的时候，房中传来细微的声响，王业立刻转身进房，没过多久，他出来叫御楷进去。
“祈凡的身体还很虚弱，别谈太久。”王业轻声的叮咛后，就将空间留给两人独自离开。
随着王业的关门声消失后，空间里也弥漫出尴尬的气氛，御楷几乎不敢看床上的人。
“不好意思，我实在是坐不起来，所以只能躺着说话。”祈凡带着气音的声音首先打破沉默，让御楷惊讶的看着他，这是平时被他说成“趾高气昂”的冷漠小鬼吗？
“很惊讶吗？”祈凡露出一丝苦笑，“我为我平常的态度道歉，但是这是不得已的，我没有时间一一去分辨谁是朋友、谁是敌人，所以我只好跟所有的研究人员都保持距离。”
看着御楷还是回不了神，析凡的苦笑更深了。“我刚刚那个样子吓到你了是吗？”
经过祈凡的提醒，御楷才回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他立刻内疚的开口：“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您每一次任务都要受这样的痛苦，所以我才会讲出那些混蛋话……”
祈凡轻轻摇了摇头制止御楷的话，“你说的不是混蛋话，如果可以，我也很想让每个孩子都能够缴出营养午餐费、每个病人都能受到最好的医疗照顾……”祈凡憔悴的脸上露出一丝悲伤，让御楷的心紧紧揪了一下。“而且，我让你进来，不是为了让你说这些话……”
“嗄？”御楷硬生生的将忏悔停住。
“你刚刚看到王叔叔了对吧？”
“王业？”御楷有点不确定的问，毕竟他从来没有听过祈凡叫王业“叔叔”。
“嗯，”祈凡轻轻的点了一下头，“王叔叔一直对我很好，从我小时候被卖到实验室开始，就只有他把我当**看待，后来研究室毁了。他说他会把我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而他也真的做到了，所以，我实在不忍心让他继续看着我痛苦……”
“我知道，看着我发作的样子，他一定觉得很不忍心，所以我每次都想要装作没那么痛，可是我很没用，总是忍不住……”祈凡自嘲的笑了一下，那笑容再一次刺痛了御楷的心，他以前一只脚抽筋就痛得忍不住想要叫了，祈凡的情况怎么可能忍得住，这跟有没有用一点关系都没有吧。
“但是我还是需要一个人来看着我，以免我失控，所以，我可以请你帮王叔叔分担这个任务吗？”
“我？可是我什么都不会……”
“没那回事，你有坚定的心，为了自己的信念，你可以不惜打破组织中最严厉的规则跑到学校去找我，这种坚强比什么都重要……”祈凡露出了浅浅的微笑，“拜托你帮我这个忙好吗？”
“我……我知道了!”虽然心理还是觉得不太踏实，但要他丢下这个人，他实在做不到。
“谢谢……唔!”祈凡才刚道完谢，双眉就突然拢了起来。
“您怎么了？”御楷紧张的问。
“没事，只是头有点抽痛，每次都会这样……”祈凡的脸上又开始冒出涔涔的冷汗，想也没想的，御楷的手轻轻的抚上了祈凡的额角，然后轻缓的揉着，直到和祈凡瞪大的眼睛对上后，他才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
“我小时候头痛我妈都会这样，挺有效的……”御楷有点窘的说。
看着御楷的表情，祈凡略为愣了一下，然后露出了温暖的微笑，“真的很有效。”祈凡轻声的说：“可以再帮我摸摸吗？”
“啊……喔，当然没问题。”御楷说完，甚至搬了张椅子坐到祈凡床边，然后一下又一下的摸着祈凡略带冰凉的额角。
满足的闭上眼睛，祈凡正准备缓缓的沉入梦乡，却突然勉强撑开一丝隙缝盯着御楷，“差点忘了说，以后跟我说话别在用敬称了，开心的时候就“你你你”，不开心的时候就“喂喂喂”，这样我比较自在……”
仿佛催眠一样，话都还没说完，祈凡就又陷入昏睡。"-
从呆愣中回神，御楷仔细的端详着祈凡的脸，墨黑浓密的长睫毛，与其说是挺拔不如说是可爱的鼻梁，薄薄的双唇，还有白的彷若洒上珍珠光粉的脸颊。想起刚刚的谈话，御楷忍不住轻轻叹了一口气。
明明还是个孩子啊……
这样的想法一旦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深深的疼惜也随之而来。他简直不明白，自己之前是怎么了，居然会想去逼迫这样一个孩子？祈凡从小被卖到实验室，还因为莫名气爆差点丧命，甚至成了超人类之后，在研究所中除了王业外再也不能有朋友，每次执行任务后就会痛得死去活来，甚至随时可能因此丧命却依旧不能诉苦，他成熟冷漠的面具下，到底堆砌着多少辛酸……
？就这么揉着叹着，时间很快就过去了，期间王业进来过一次，但看见这个情形后只是安静的退了出去，于是渐渐的，御楷的眼皮也重了起来。
其实一旦放松下来，御楷也觉得很累，今天实在发生太多事了，虽然主角都不是他，但吓也吓掉了他半条命。
看了看床上，确定祈凡已经睡熟后，他也趴在床边睡着了。
御楷这一觉睡得挺好，等他迷迷蒙蒙醒过来时，面对的已经是一张空荡荡的床了。
一把扯下身上不知道谁盖的棉被，他赶紧跑出门，只见祈凡穿着学生制服，正在收拾书包。
“你要……去上学？”御楷看着脸色依旧苍白如雪的祈凡，有点不可思议的问。
“嗯。”祈凡抓出书包里的两本笔记，然后轻轻点头。
“你要坐王业的车吗？”
“不，我搭公车。”祈凡蹲下身来绑鞋带，绑好站起来时突然摇晃了一下，还好他立刻伸手扶住墙壁，才没有整个倒下去，却也吓出御楷一身冷汗。
“就先请个假吧，你的脸色还很差……”看着祈凡摇摇欲坠的身影，御楷忍不住劝。
“不要紧。”祈凡露出浅浅的微笑，然后一把将书包背在肩上。
“不然我开车送你去？”御楷实在不放心祈凡自己出门。
“没关系，我跟同学约好了。”祈凡说完，走到另一扇墙边，然后闭上眼睛触摸着，就如同昨天进来时一样，墙壁再次分开，出现另外一条路。
“我知道你还有很多问题要问，等一会儿王叔叔会出来，你再问他吧。”祈凡边说边穿过那扇“门”，然后再次消失在阖起的墙壁后。
愣愣地看着前方的墙壁，御楷忍不住向前仔细检查，却连隙缝都几乎看不见。
看来他真的太小看这间研究室，也太小看祈凡了。
“你的脸色怎么菜成这样？”
坐在公车亭中闭目养神的祈凡闻声抬头，果然看见莫旭用“见鬼了”的表情望着他，让他忍不住苦笑。
“没什么，不小心又感冒了。”他轻描淡写的说。
“又感冒？难怪你昨天会突然不见，害我担心的要死!”看祈凡淡然的样子，莫旭忍不住又开始叨念起来，“我看你啊不只身体弱，而且还是个生活白痴，就跟你说身体不舒服就不要硬撑，乖乖休息就是，还有你爸妈也很夸张，脸色都差成这样还逼你来上学，想考台大榜首也不是这样玩的……”虽然说得很毒，手却立刻解下自己身上的围巾绕在祈凡的脖子上，还仔细的检查有没有包得严实，让祈凡一阵感动。
“干嘛这样看着我？”发觉祈凡的视线，莫旭皱着眉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真的是个好人。”祈凡认真的说，却让莫旭的脸一下红了起来。
“笨、笨蛋!不要随便发卡给我!”莫旭努力用凶狠的声音开口，却让人感觉不到任何气势，让祈凡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你还笑……”莫旭握起举头准备发飙。
“啊!公车!”祈凡愉快的喊，然后顺势逃离莫旭的攻击范围。
“算你好运。”不屑的哼了一声，莫旭退到一边，让祈凡先上车，自己顺势走在他后面。
自从上次他因为不舒服而昏倒后，莫旭就总是不留痕迹的走在他身后，这份体贴让祈凡非常感动。
今天公车难得还有座位，随着公车的摇摆，祈凡缓缓的环视着车上，背着卡通图案书包的小学生、转着灵活大眼睛的幼稚园小朋友、打着哈欠的上班族、还有忙着补妆的。
对其他人来说，这只是平凡又无聊的光景，但祈凡却非常喜欢。"!^]
“看什么这么出神？”莫旭忍不住问。
“没什么。”祈凡淡淡的回答。
“怪人。”自顾自的下了结论，莫旭的眼睛重新转回旁边穿着百折裙的女学生。
祈凡离开后，苏御楷在电脑前坐下，昨天映着祈凡的萤幕现在一片漆黑，但萤幕前的苏御楷却没有办法像画面一样冷静，昨天的一切像把他的脑子轰炸过一般。
突然声后传来开门的轻响，原来是王业，看来这个空间里的三扇门分别就是磁波隔离室、祈凡的房间和王业的房间。
“想问什么吗？”王业坐在御楷对面，平和地问道，他的语气让御楷又睁大了眼睛。
昨天他就已经觉得王业对祈凡比平时对待其他人温和，甚至后来王业看到他摸着祈凡的头、哄祈凡入睡后，眼神似乎就变得更温暖，简直像是一个平凡和蔼的长辈一样。
勉强拉回了心神，御楷开始整理思绪，王业本来以为御楷会很久才想到问题的，没想到第一个问题很快就出现了。
“祈凡他一个人去上课，不要紧吗？”
这次换成王业愣了一下，他怎么也没想到御楷第一个问题会问这个，“还好，今天早上我有帮他检查过了，除了身体比较虚一点之外，没什么太大的伤害，而且如果出了事，他随时可以连接这里的电脑通知我。”
“喔。”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后，御楷才真正的陷入沉思中，要问的问题是很多，可是到底该从哪里问……
哎呀!管他的！
“那个……对了，昨天祈凡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出任务的？”御楷好不容易找到了顺序一的问题，昨天接到任务时他跟祈凡在一起，却什么也没有看到听到。
“那是直接用电脑传达的电波，让我随时可以联络他。”王业指了指身前的电脑说：“不只是这里的电脑，任何一台电脑都可以发出那种电波。”
“喔……那，这里是哪里？”顺着王业的手指，御楷环视了一下周围，发现这个房间几乎全是钢铁构成，只有昨天晚上进去的祈凡的房间才有一丝温暖。
“这里是我跟祈凡的房间，但实际用途你昨天也看到了。目前知道这个房间的人加上你也不会超过十只手指，所以请你一定要保守秘密。”王业严肃的说。
“我不会说的，我保证。”苏御楷也换上认真的表情。
“我也相信你不会说，但我还是要再提醒你，目前祈凡的周围能够那么和平，就是因为知道他存在的人非常少，而这些人要不是否定他的存在，就是过度忌惮他深不可知的能力，之前甚至还有传言说祈凡可以知道全世界的人类思考，只要谁想要对他不利，那个人很快就会死于非命。”王业叹了口气，“但是也还好人类有这种爱保密又爱自己吓自己的习惯，否则祈凡就危险了，毕竟他也不过是个孩子。”
“嗯。”沉重的点了头，御楷很明白王业想说的是什么，如果敌人趁祈凡不舒服的时候蠢动，他们根本无能为力。，
“昨天那个情形……每次都会发生？”想起祈凡痛苦的模样，御楷又忍不住心疼了一下。
“基本上，是的，只是时间和严重度的差异。”王业的表情也黯然了下来，“第一次发生是在他十一岁的时候，那次是个意外，为了保护我他第一次试着将脑波发挥到极限，然后就突然全身抽筋，连在他身旁的人都跟着被影响，最靠近他的那个研究员甚至当场死亡。”
“后来我们实验了很多次，发现只要他的脑波发挥到一定的界限，就一定会引起这样的情况，后来我们决定把这个情况保密，所以偷偷建造了这个房间，里面所有的机械都是我亲手组装，而原料则是分配给全世界各地制造，每个地方都只制造极小部分，所以没有人知道他们做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那这个会自动开关的门？”
“那是祈凡的脑波控制的。”
“所以……”御楷突然喊了出来，“我们现在都出不去了吗？”
看他那个样子，王业忍不住笑了出来，“放心，有地方可以输入密码解开门锁，在里面是用电脑王机输入就可以，而外面是在三十公尺外的角落，不过只能够开面向研究室的门，祈凡上学那个门是他专用的。”王业将电脑打开，“密码不长，总共两百四十七位数，请记得背熟。”
“什么疗”他最不会做的事情就是背密码了，之前要进研究室七十三位密码就背的他七荤八素，两百四十七位，他怎么背得住啊。
“开始了，我只念三次……”王业笑得更开心了，他有预感，这个善良的大男孩一定能够给祈凡正向的改变。
“等、等等啊啊啊!”御楷抱着头，几乎绝望的大叫。
“啊啊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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