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无奈归去,除暴徒,别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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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辰时,醉露走进“钟磬坊”,轻声禀告:“长公主,殷灏王子在外面等着见你。”
竹霜黛微微一笑:“请他进来。”
“是。”醉露退了出去。
少顷,殷灏走了进来,只见竹霜黛一身素白,头上插了一只血玉簪子,清丽出尘。房中散落着不少乐器:古琴、琵琶、长笛、瑟、筑……
“霜黛,我是否打扰了你?”殷灏惟恐自己唐突了佳人。
“不,我正准备弹奏琵琶,未知你是否有兴趣聆听一曲?”竹霜黛温柔地询问。
“当然,乐意之极!”殷灏忙不迭地点着头。
“请坐。”接着,竹霜黛在铜盆中洗净双手,点燃紫檀雕案上的青绿香炉,房中弥漫起一股淡雅的青芷香。随后,她轻轻取过琵琶,坐在秋香色绫缎坐褥上,屏息凝视,心不外想,气血平和,忽而猛地一挥手,铮铮鏦鏦的乐声便如银瓶乍裂一般从纤纤指尖迸流出来,弹出一曲气势瑰丽雄壮的战争乐曲。乐声初起,大开大阖,其声隆隆,其势堂堂,如天雷滚滚,如山谷轰鸣,仿佛帅旗飘飘,车马萧萧,威武壮阔,蜿蜒邈远,如神龙见首不见尾,大将出征也。继而玉指频击,急管繁弦,其声促促,其势汤汤,如疾风暴雨,如万马奔腾,恍若伏兵四起,四下合围,敌军奔逃,短兵相接,冲锋号起,杀声震天,摧枯拉朽,横扫残敌,此大军发起总攻也……
“曲终收拔当心画,四弦一声如裂帛。”一曲终了,殷灏仍然沉浸于乐曲所展现出的幅幅激战画面之中,痴痴地盯着竹霜黛。
“殷灏,殷灏,你没事吧?”竹霜黛心中暗笑,表面上却装出一副关心的样子。
“哦,没事。好一曲《十面埋伏》!”殷灏猛地清醒过来,激动地赞美。
“让你见笑了。”竹霜黛的谦逊背后流露出隐隐的自傲。
“皓星帝国的风景真是怡人,比我们那儿漂亮多了。”殷灏一时不知说何为好,又不愿意离开,只得没话找话。
“你太过奖了,许是你久居神道帝国,看惯了那儿的风景,初来此地,难免感到惊奇。不过,”竹霜黛顿了顿,微笑着道,“南国风光,我还从未见识过呢。”
“我们那儿此刻应该已是遍地木樨香了。”殷灏闻言连忙回应。
“这时还有金桂?哦,‘十里荷花,三秋桂子’,在南国正是晚桂开时,可惜无缘得见。”竹霜黛轻轻叹了口气。
“不,只要……”殷灏忽觉此言不妥,急忙住口。
竹霜黛正感奇怪,见他略显尴尬的神情便立即明白了,两抹红云不禁飞上脸颊,更加令人心动。殷灏呆呆地凝视着她,久久无法移开目光。
竹霜黛羞涩地垂下头,忽见一道紫影闪过,忙柔声道:“不知你是否愿意为我去园中采摘一些秋菊,让我可以在这里赏玩?其实,此事原该是侍女做的,但是……”
“愿意!愿意!我这就去!”不等她说完,殷灏就迫不及待地答应着,随后如同一阵风似地冲了出去。
见此情景,竹霜黛忍俊不禁,同时对着房外叫道:“好了,你可以出来了。”
紫流月应声而入,走到竹霜黛身边,脸上同样挂着笑容。她明了再劝竹霜黛亦是枉然,今日看到这一幕,又思及素日在神道帝国时自己亲眼所见以及百姓对于殷灏的评价,知他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之人,也就安心了不少。当下,她便打趣:“看来他已经完全被你迷住了。”
“你前来不会就为了这个吧?”竹霜黛起身,将琵琶放回原位。
“我是想告诉你下雪了。”紫流月拿起长笛,吹奏了几个单音,觉得无趣,又放了回去。
竹霜黛一怔,惊呼:“那么早!”
“‘胡天八月即飞雪’,现在可已是九月了。”紫流月顺手一只玉琯,细细打量,“这件不错。”
“喜欢就拿去吧。”竹霜黛慷慨地道。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现在要去‘竹影轩’,你待会儿就慢慢欣赏你的秋菊吧。”说到这里,紫流月忍不住笑出了声。她匆匆将玉琯收起,转身正欲离开,忽从怀中取出一物,掷给竹霜黛,同时叮嘱:“这是‘素雪露’,你头晕之时别忘了服用!”
竹霜黛轻轻接住,见是一只高约三寸的羊脂玉瓶,刚想道谢,却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真是多亏了她一直记得!”竹霜黛喃喃自语,表情颇有几分满足。
因为久久不见殷灏回来,她便走出“钟磬坊”,却与人撞了个满怀,一个趔趄,幸好被人拉住,这才没有摔倒。她恼怒地抬起头,却见殷灏一脸的焦急,立时关切地询问:“怎么了?”
“我有急事必须立即赶回神道帝国。”殷灏匆匆应道。
“回去?究竟是怎么回事?”竹霜黛茫然地看着他。
“刚才我国使者来报,就在我出发的当晚,我妹妹独自一人溜出王宫,而今下落不明。母后知道以后急的卧病在床,父王则我迅速回宫商量对策。”殷灏一脸的担忧。
竹霜黛愣在原地,神色古怪。
“唉,家门不幸,让公主见笑了。”殷灏顿觉不应将详情告知她,言语之中颇多懊悔之意。
“不,别再说这些了,现在不时有小型战争,令妹一人在外实在太危险;况且她又是公主,身份不同一般,你还是快回去吧。”竹霜黛的语气之中满是焦虑。
殷灏感动于她的体贴,说了一句“后会有期”便要离开,忽又想起什么:“我并未对伯父提及此事,只说帝国有事急事,希望你能保密。”说完,也不待竹霜黛答应,他就转身匆匆向前走去。

竹霜黛目送他的背影逐渐消失,仰天长叹:“真是人算不如天算!不过,此事应该不会有变了。”
紫流月出了皓星城后,纵马奔向“竹影轩”。刚在一条小道上行了不久,她忽然隐约听见左前方的树林之中有声音传出,不禁好奇,待得近了,才发现原来是一个女子的尖叫:“救命啊!救命啊!”当下,她冲那儿飞驰而去,刚入树林,恰逢三个彪形大汉正欲对一名少女施暴,见她骤然出现,不禁一愣,随后其中一人色眯眯地打量着她,口中赞道:“好标致的姑娘啊!”
“你们想怎么样?”紫流月媚声道,面色娇艳,眉黛妖娆,风情万种。
他们望着她,不禁舔舔嘴唇,又猛地咽口水,活脱脱一副色鬼相。其中一人更是恬不知耻地道:“我们一起玩玩吧!”
“好啊!不过,”紫流月话锋一转,“得先看看你们有何能耐。”话音未落,她的手中已多了一条紫色软鞭,向刚才说话之人猛抽过去,那人避之不及,脸上顿时多了一道血痕。
“臭娘们,敬酒不吃吃罚酒!”他们同时恶狠狠地冲向她,意欲将她硬拉下马。她沉着应对,一条紫色软鞭缠、打、圈、匝、沾、扫、拖、卷,舞得恰似游龙,虎虎生风。不消片刻,他们均已伤痕累累,倒在地上。
紫流月翻身下马,走到他们面前,故作惊讶:“你们不是要玩吗?怎么那么快就不玩了呢?莫非是看不起我?”
“我们怎么敢呢!”
“是啊,姑娘……不,姑奶奶,饶命啊!”他们纷纷爬起跪下,连连叩首。
“姑奶奶?我有那么老吗?”紫流月扬起手就是一鞭。
他们面面相觑,不知应该如何称呼她,“姑娘”太过普通,“小姐”又有轻薄之感,其中一人突然灵光乍现,叫道:“女侠,饶命啊!”另两人也如法炮制,又连连磕头。
“眼下正值用人之际,你们为何不去参军报效祖国,反而在此非礼少女呢?”紫流月冷冷询问。
“女侠,参军太辛苦,把命丢在战场上太不……”话音未落,紫流月已然火冒三丈,对着他们披头盖脸狠狠抽打了一顿,直至气息奄奄为止。
“还不快向那位姑娘道歉!”紫流月瞪了他们一眼。
他们立刻挣扎着起身,走到少女面前,跪了下来,连声哀求:“姑娘,都是我们的错,您大人有大量,就原谅我们吧!”同时叩首不止。
少女厌恶地扫了他们一眼,点了点头。他们见状,马上如释重负地跑到紫流月面前,赔着笑脸:“她已经原谅我们了,我们可以走了吧?”
“想走?可以,脱衣服!”紫流月扬了扬眉。
“啊?”他们疑惑地望着她,没有人动手。
“脱!”紫流月举起软鞭,作欲打状。
“是!是!”他们忙不迭地脱下衣服,顿时只剩下了内衣,冻的瑟瑟发抖。
“好了,你们走吧。”紫流月收起软鞭,暗自偷笑。
“多谢女侠不杀之恩!”他们惟恐她会变卦,连滚带爬地跑出树林。
“估计他们到家以后就该变成三个雪人了,可惜霜黛不在,否则倒可以让她好好乐上一会儿。”紫流月喃喃自语。
“多谢姐姐救命之恩!”不知何时,少女已到了她的面前,连拜三拜。
紫流月这才得以细细地端详她:刚到及笄之年,着一件秋竿色长衫,系一条玉色湘裙,披着银鼠披风,此刻虽然披头散发,衣衫凌乱,却难以掩饰她的高贵之气。待看清后,紫流月满脸惊愕,“殷岚”二字几乎脱口而出,但转念一想,恢复了先前的平静,故作疑惑地询问:“你是谁?怎么会遇到他们?”
“我叫殷……英韵,前些日子不幸遇上战祸,全家人都死了,只剩下我一个人,我想来此投奔姑妈,没想到他们早就搬走了,我流落至此,岂料竟然碰上了他们,差一点……”说到这儿,英韵双眸噙泪,楚楚可怜。
“既然如此,那么你就随我一起回去吧。”紫流月看似同情她,其实内心已另有盘算,却不知英韵也是别一番心思。
“多谢姐姐。”英韵感激得正欲下拜,却被紫流月拦住了,将她扶上马,向“竹影轩”跑去。食顷,她们就到了,飘蕊兴奋地迎了出来,却见多了一位少女,不禁愕然。
“飘蕊,这是英韵,来此投亲不成,我见她孤苦伶仃,就让她先在这儿住下,再作打算,你好好照顾她。”紫流月又对着英韵柔声道,“我还有事,待会儿再来看你。”说完,她跨上马,扬长而去。
不多久,她却迎面遇上了悠闲地坐在赤焰背上的火霞。
“流月,你这么急去哪里啊?”火霞一脸的疑惑。
“我有事要告诉霜黛。”紫流月显得十分急切。
“她不在宫里。”火霞接着道,“刚才她派人传信给我,说她出宫办完事以后会去‘竹影轩’,让我也去那里,三人可以一聚。”
“那看来我只能在门口等她了。”紫流月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到底是何事?”火霞好奇地追问。
“我们边走边谈。”紫流月掉转马头,两骑并列,慢慢向前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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