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特殊的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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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郁霄所料,这些日子一直风平浪静,他和紫流月也就这么生活着。他通常都待在自己房里看书,而紫流月每日也不过去看他两、三回,其余时间均闭门不出,也不知在干什么。
转眼已经过了十天,郁霄派出的人手也纷纷回到将军府。幸运的是,他们找齐了符合紫流月要求的三种药引。
紫流月见过之后,甚为满意,吩咐心腹派人置办其余的药材以及炼药所需的一切物品,打算明天即开始。
当晚亥时,紫流月正在房中熟睡,门忽然轻轻打开了,一道黑影闪身入内。她猛地惊醒,见此情形,不禁一怔,旋即镇定下来。就在来者转身关门之际,她伸手取过床头的紫色软鞭,同时一个“鲤鱼打挺”,跳下了床,软鞭径直袭向来者。
来者闻得轻微的声响,刚转过头,软鞭已缠住了他的脖子。
“你是谁?”紫流月厉声喝问,一手握紧软鞭,只消稍加用力,即可取他性命。
“是我,流月姑娘。”尽管他压低了声音,仍然一听便可辨出是郁霄。
“郁霄?”紫流月惊诧不已,少顷才狐疑地询问,“你这么晚进我房间干什么?”
“你千万别误会,先把软鞭放下,好吗?”郁霄一边说,一边取出火折子并点燃。
“你……”待他借着微弱的亮光看清紫流月之时,惊的目瞪口呆,半晌回不过神来,原来呈现在他眼前的是一张秀美的脸庞,与先前的丑陋面容有天壤之别。
“你怎么啦?”紫流月收回软鞭之后见他这副样子,不禁一脸的迷茫。
“哦,”郁霄一下子清醒了,疑惑地道,“你的脸……”
“脸?”紫流月不解其意,奇怪地用手抚摸面颊,这才发现那些红斑已经全部消褪,面部重又恢复了往昔的光洁,忍不住惊喜地叫了起来,“太好了!”
“噤声。”郁霄连忙示意她安静。
紫流月立刻恢复了平静,正欲开口,郁霄已抢了先:“此事以后再解释吧。”说着,他快步走到她身旁,在她耳畔轻言数句,同时将火折子递给她。
她点了点头,身子腾空而起,轻松地跃上木椽。在离左端尺许处,她发现了一块不过指头大小的金属片,若非事先得到郁霄告辞,是断然不会察觉有异的。她小心翼翼地按上去,施以两成功力,忽听一阵“隆隆”声,只见地出现了一个半丈见方的洞口,露出几级阶梯。
与此同时,郁霄叠好紫流月的被子,将床铺回复到原样。
“这是……”紫流月稳稳落在洞旁,看了郁霄一眼。
“时间紧迫,我们先下去吧。”郁霄接过火折子,率先向下走去。
紫流月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还是尾随其后。
大约十七、八级阶梯之后,他们走到了底,这是一间密室,四周都是石壁。
郁霄在一块突起的石头上按了一下,洞口缓缓合拢。密室本就只可容纳两、三人,现在又已完全封闭,难免更显逼仄。
紫流月刚想问话,头顶上突然传来一阵声响,有人进了她的房间,听起来人数估计在五、六人左右。
“你们在这里仔细搜查一下!”一个威严的男声下了命令。
紫流月一惊,心中猛地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是……”
“是。”继而便是一连串的窸窣声,他们显然正在房里彻底搜查。
过了约半盏茶的时间,男子缓缓询问:“怎么样了?”
“启禀副将,已经搜遍了整个房间,但是没有发现。”其中一人回答。
“那么有无暗道、密室之类的呢?”男子急忙追问。
“没有,床底、房顶、墙壁各处我们全都查过了。”回答的依旧是先前之人。
“是吗?可据回报,她的确是藏在将军府,而这是整个府中最后搜查的房间了,难道有人事先露了口风吗?”男子的声音里满是怀疑。
“也许今日她恰巧出去了。”另一人解释,“这张床毫无动过的迹象,今晚应该没有人睡过。”
紫流月和郁霄在密室之中将他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闻得此言,她不觉莞尔,同时望向郁霄,笑容却立时凝滞住了。原来已至子时,“玄磷子母针”之毒已经发作,郁霄正硬撑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以免引起房里那些人注意。此刻,他面色惨白,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浑身不住颤抖。
“不行,绝对不能这样无功而返,你们再好好搜查一遍!”男子对这样的结果很不满意。
“是。”他们纷纷散开,再度搜查,就连一个角落也不放过,最终却仍旧一无所获。
就在男子失望地想要离去之时,忽然听到一种轻微的撞击声,仔细听了片刻,发现似乎是从地下传出,他当即吩咐:“你们三个看看附近有没有机关,你们两个查查地面有何玄机。”说完,他自己也蹲下身子,开始用手敲打地面。
声音是郁霄发出的,他尽管拼命忍住,但牙齿还不由自主地互相碰撞。
紫流月取出紫色软鞭,做好准备,意欲如果被他们找到密室便先下手为强,以防到时措手不及。
郁霄快要支撑不住,为了不连累紫流月,他心一狠,咬向自己的舌尖。
紫流月一直暗中注意着他,见此情景,不及思索,下意识地将伸地过去,顿感一阵剧痛,手背上立时渗出了鲜血。
郁霄一愣,连忙张开嘴,惊诧让他暂时忘却了痛苦。他正想说话,紫流月却摇了摇头,同时指了指上面,然后疾点自己左手**道,止住了血。
男子听见没了声音,而且既未发现机关,也没查出地面有何异状,又等了少顷,还是不见丝毫动静,于是,他满脸怒气地带着另外几人冲了出去。
良久,在确定他们真的已经离开之后,郁霄已痛的无法动弹,只能以眼神示意紫流月机关的所在。紫流月甫一按下,洞口便应声而开,她随后扶着郁霄缓缓走了上去。
郁霄坐在床上,想要开口,却因异常痛苦而无能为力。
“好了,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先出去,你安心待在这儿吧。”说完,紫流月出了房门。
她站在院中,周围死一般的寂静,就连微风声也不闻。她仰头望着那仅有的一轮如钩残月,轻轻呢喃:“是您派来的吗?真的是您吗?为什么一定要这么做呢?为什么呢?为……”她的声音开始哽咽,眼已然一片氤氲。
她就这样痴痴地站着,不知过了多久,猛然觉得左手手背火辣辣地疼痛,低头一看,这才想起自己受了伤。于是,她走回房间,却已不见了郁霄的身影。她一惊,算算时辰,已过了子时,方才安下心来。
接着,她找出一瓶金创药和一团绷带,将金创药轻轻洒在伤口上,脸上却不露半分痛苦的表情。然后,她咬住绷带,同时用右手将缠绕在左手上。然而不知如何,不是绷带没有缠住,便是从口中掉落,如是再三,她已急出了一身汗。
正当她想要放弃之际,忽然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我来吧。”

她抬头一看,原来是郁霄。他微笑着,全然不似刚刚经历过剧毒的折磨。不待流月回答,郁霄抢过绷带,小心翼翼地替她包扎伤口。
在此过程中,紫流月一直盯着他,眼神里有谢意与感动,还隐隐透着一丝别样的意味。
做完这以后,郁霄抬起头,正触及她的目光,心中骤然一动,不过转瞬即逝,淡淡道:“好了。”
“哦。”紫流月猛地回过神来,“谢谢你。”
“不,应该是我向你道歉才对。如若不是因为我的话,你又怎么会受伤呢?”郁霄的话语之中透着几分疼惜,随后慎重其事地道,“对不起。”
“对不起?你跟我说干吗啊?你又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如果我先前没有及时拦住你,我咬伤了自己怎么办?你对不起的人可是自己!你记不记得曾经答应过霜黛的话?你对不起的还有她!”不知缘何,紫流月听到他的话之后心中升腾起一股无名怒火,一句紧接着一句地责问他,显得非常激动。
郁霄对她的突然变化深感诧异,但没有追问,只是缓缓道:“流月姑娘,我知道这件事都是我的错!”
紫流月望着他真诚的表情,旋即恢复了理智,急忙柔声道:“对不起,我刚刚太失态了。”说着,她露出歉意的微笑。
“没有关系。不过,”郁霄话锋一转,“我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闯入将军府,还差点连累到你。今天他们无功而返,一定不会善罢干休,想必过几日即会再来,你继续留下来实在是太危险了!不如你还是去王宫吧?”他的话中饱含关怀之情。
“不,今日之事与无关,他们是冲着我来的!”紫流月犹豫片刻,还是说出了这句话。
“冲着你?这怎么可能呢?”郁霄一脸的难以置信,旋即猛地想到了什么。
“我没有骗你,但是我不想告诉你原因。”紫流月避开他的目光,暗自叹了口气。
郁霄凝视着她,感觉到她的周身弥漫着一股悲伤的气息。
“既然如此,那么你就更应该离开了。”沉默少顷,郁霄开口,“他们这次没有找到你,肯定还会有下次的,你还是找王妃吧。
“不。”紫流月断然拒绝,接着焦虑地道,“三种药引已经齐全,明日即可开始炼药。此事绝对不能拖延,否则你真的会撑不到那一天的!”
“但我怎么能够因为自己而累及你呢?万一你出事怎么办?”郁霄满脸掩饰不住的担忧之情。
“可假如我现在一走了之,你就必死无疑!我答应霜黛一定要救你,难道你要我成为不守信诺的小人吗?”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紫流月对他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当即抓住这信诺据理力争。
郁霄果然一怔,想不出话来驳斥。他望着紫流月,眼中闪过一抹赞许之色,缓缓露出微笑,却显得颇为无奈。
紫流月转回正题,出言询问:“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巡夜的士兵没动静而你却会发现有人闯入呢?况且,你现在无法动武啊。”
“其实这也机缘巧合。”郁霄缓缓叙述,“趁着子时未到,我想去院里散步,岂料才过了一会儿,便听到人纷纷倒地的声音,继而是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并且越来越近。我也不清楚到底是何事,担心会波及你,便立刻跑过来了。”
“哦。”紫流月若有所思,“难怪我会闻到一股淡淡的荷香。”
“荷香?现在是夏季,当然会有荷香了。”郁霄对她之言不觉感到有些好笑。
“我初时也是这样认为,所以才未起疑。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就明白了。”紫流月随即解释,“将军府里所有人均已中了‘菡萏香’,这取荷花混以多种药材制成的一种迷香。因为是夏季,他们闻到荷香自然不会觉得奇怪,但实际上只要吸入一丁点儿便会昏倒了。幸好,这并无任何副作用,两个时辰以后他们就会清醒。”
“那为什么我和你没有事呢?”郁霄不解地望着她。
“你没事还得拜中毒所赐。当初配制‘菡萏香’之时有误,争对的只是那些有武功之人,而今你服了‘化功散’,又怎么可能会被迷倒呢?相反,将军府里所有人包括侍婢、厨子都懂得一招半式,因此无人幸免。”紫流月顿了顿,“至于我,这点分量是没有用的!”
郁霄一愣,已经基本确定了她的身份,但表面上不动声色:“你说了这么多,总可以告诉我你的脸是怎么回事了吧?”
“哦,我差点忘了这件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配药之时不小心混了白荃进去,结果便长出了红斑,但一个月即会自动消失。哇,没想到一个月这么快就过去了。不过,”紫流月话锋一转,“我倒是挺怀念那段日子的,至少如此丑陋就不会有人缠着我啦!”说完,她自己先忍不住开始哈哈大笑。
郁霄平日接触的女子之极少有如她这般乐观的,受她感染,也不禁笑了起来。
片刻,紫流月止住大笑,正色道:“你方才所言也有道理,倘若他们再度来此,炼药便会前功尽弃,到时……”她看了郁霄一眼,欲言又止。
“所以我才要你离开,可是你又不愿意。你有没有什么可以防止被任何迷香放倒的药?这样即使他们再来,也有人可以抵挡。”郁霄提出意见,显然已经过思考。
“不行。一则,我没有那么多药;二则,你千万别因为他们只在五、六个人即予以轻视,至少你府里的士兵绝非他们的对手。退一步而言,即使能伤得了他们,问题反而更严重,会给你惹来不必要的麻烦。”紫流月一脸的严肃。
“看来他们很不一般呢!”郁霄盯着她,一字一顿地道。
紫流月转过头,装作没有听到:“我想见霜黛,现在只有她能帮助我们了。你应该办法吧?”
“不错,我会派人通知王妃,然后再告诉你具体的时间、地点。”郁霄自有十足把握。
“那就麻烦你了。”紫流月的微笑一闪即过,你之而起的是郁郁不乐的神色。
郁霄虽然察觉到了,却只柔声道:“忙了半宿,你一定了,早点休息吧。”说完,他起身离去,在门口猛然站定,犹豫少顷,最终还是走了出去,并关上房门。
紫流月心里充塞着今晚发生的事,弃之不去,挥之不散。然而,她愈是想,痛苦就沉积的愈深。
“天呢!”她忍受不了,抬头大叫,“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为什么?”她的泪不知觉从眼角流出,淌过脸颊,颗颗滴落在地。终于,她低声啜泣起来,转而变为痛哭。
其实,郁霄并未走远,他一直站门口,此刻正欲推门而入,但手指却停在门前半寸处。
“进去之后又能说些什么呢?没想到她竟然会是他的女儿,而他竟然会这样做!不过,这终究是他们父女之间的事情,我又不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是不要贸然介入为好。况且,她一定不希望我见到她现在这副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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