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想法初形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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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凌剑轩回到客栈,甫一推开房门,即见一物迎面砸来,饶是他身手矫健,也堪堪避过。东西落在地上,发出一记沉闷的响声,原来是一本厚重的书。
他尚不及反应,又是一本书当头掷来。他连忙伸手接住,同时大叫:“竹霜黛,你干什么?”
“你还回来干吗?你滚!”竹霜黛随手拿起几案上的花瓶,用力向他扔去。
他接住花瓶,但见两边不少房间里的人纷纷探出脑袋,奇怪地盯着他,俱是一脸的不满。
他急忙走了进去,关上房门,一边放下东西,一边低声道:“有什么话好好说行不行?”
竹霜黛平复了一下心情,缓缓询问:“太守发生的事是不是你干的?”
“我?不是!”凌剑轩断然否认。
“假如不是你的话,那么还有谁能够在一夜之间逼走他们全家呢?况且,除了你之外,又有谁会为了救那种女人不惜对抗官府呢?”竹霜黛狠狠盯着他,语气不仅怒气冲冲,而且还有几分怨怼。
“竹霜黛,你不要太过分了!就算是我做的又如何?她们也是人,你有什么资格蔑视她们?”凌剑轩也是一脸愤怒之色。
“我过分?且不论你竟然将她们与我相提并论,你知不知道我花费了两天两夜精心构想而出的局却被你毁于一夕之间?你……”竹霜黛忽然昏厥过去。
凌剑轩连忙将她抱到床上,吩咐小二立刻去请大夫。大夫不久却赶到了,他为竹霜黛把脉,又是皱眉,又是摇头,半晌才放下手,却又沉思不语。
“大夫,她究竟怎么样了?”凌剑轩见他这副样子,忍不住关切地询问。
“这位姑娘的脉息十分怪异,时而混乱,时而正常。老夫从医多年,从未遇见过此等情形。”大夫一脸茫然的表情。
“那么她到底为何会晕倒呢?”凌剑轩焦急地追问。
“应该是连日过度疲劳,兼之怒火攻心的缘故。我为她开一副药,但切记一定要让她好好休息,同时不能再动怒。”说着,大夫坐到桌边,慢慢写下药方。
凌剑轩付了钱,叮嘱小二先送大夫离开,再去抓药。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小二端来了煎好的药。凌剑轩扶起竹霜黛,小心翼翼地一口一口喂她喝下。而药果然有效,少顷,竹霜黛便悠悠醒转了。
“大夫说你需要多休息,我先出去了。”说着,凌剑轩径直向外走去。
“等……等一下,”竹霜黛挣扎着坐了起来,凌剑轩赶紧跑到床边,扶住了她,她仍然很虚弱,有气无力地询问,“那件事真的不是你干的吗?”
“我发誓我确实没有做过!”凌剑轩神色严肃,随后又柔声道,“好了,你现在别想这些了,保重身体要紧。”
“不,如果不是你干的,那么就更糟糕了。”竹霜黛双眉紧锁,掩饰不住的忧虑。
凌剑轩没有询问,只是不解地望着她。
“此事过于离奇,灰鹗她们一定不会相信那封信上所言,而她们一旦了解此事的详情,必定会怀疑是你所为,如此一来,我们的行踪就暴露了,我的计划也就不能进行了。可现在,”竹霜黛旋即一一分析,“此事是谁干的、理由为何,我们却一无所知。我想他不可能单纯地只是为了救那个女人,倘若是为了嫁祸于你的话,那最终目的又是什么呢?一、他和你有仇。用这种方法虽然会引发众多关注,但即使能够令其他官员怀疑你,由于缺乏证据,所以其实对你并无损。二、他是司寇幽彤的手下。尽管司寇幽彤与四城太守勾结,若他确为司寇幽彤做事,那么要让平阳城太守举家迁离并非难事,可他既然已经发现我们,又何必这么做从而引来灰鹗她们呢?然而,除了这两种可能性之外,我再也想不出第三种了。会不会事情真的如此简单,反而是我考虑的太复杂了?”说到这里,她突然连连咳嗽,面色煞白。
凌剑轩连忙倒了杯茶,递给她,同时关切地道:“别再多想了,好好休息吧。”
竹霜黛接过茶杯,却只是握在手中,木然注视前方,若有所思。
“我可以做些什么?”凌剑轩不愿她再为此事费神思索,主动询问。
“引开她们,去别的城市。”竹霜黛顿了顿,接着缓缓道,“我会离开客栈,你回来以后,我知道去哪儿见你。”
“那好吧,我现在就走,你自己小心!”说完,凌剑轩便转身离开。
“凌剑轩,如果不是别人抢先动手的话,”竹霜黛凝视他的背影,一字一顿地问道,“你会怎么办?”
凌剑轩没有正面回答,只淡淡反问:“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话音刚落,他推门而出。
竹霜黛的嘴角边扬起一丝悲怆的微笑。一盏茶的时间之后,她收拾好东西,唤来小二,却闻凌剑轩离去以前已经清了账,当下也出了客栈。
她一个人漫无目的地游走在街上,不知不觉之间到了城西地“东隍庙”前,但见前来求神拜佛之人数不胜数,热闹非凡。

她茫然地随着别人进入庙中,望着不断前来跪拜的善男信女,没来由地感到有些可笑。她正欲离开,却见两个女子缓步而入,其中一人赫然正是那晚来找凌剑轩的雁儿。
“看来另一个就是羽墨吧?”竹霜黛细细打量了一番,只见她着一袭绸衫,系一条湖绉裙,一色的蔚蓝,脸上脂粉只是若有若无的一层,反倒显得微露薄霜一般的晶莹剔透。
轩辕羽墨也注意到了她,一身素白,头上插了一只血玉簪子,略带病容,却掩饰不住她独有的冷艳。
虽然雁儿曾见过她,但由于那晚心情急切,没有看清她的容貌,因而未能认出。
轩辕羽墨对着她微微一笑,她也回以同样一个微笑,却隐藏着压抑的酸楚。
轩辕羽墨并未察觉到,她径直走向佛像前,奉上贡品,随即跪在地上,双手合十,轻轻柔声道:“菩萨保佑轩哥能够一生平安!”说完,她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响头。
尽管她的声音不大,竹霜黛却听的真真切切,一时之间呆在当场,黯然神伤。
轩辕羽墨抽了一支签,从竹霜黛身边经过,她猛地回过神来,心中一动,暗自跟在她的身后。
轩辕羽墨将签交给一个老头,他按照数字取出一张纸,展开,缓缓念道:“‘忽然一信向天飞,泰山宝物满船归。若问路途成好事,前头仍有贵人推。’恭喜姑娘,”他忙不迭地赔着笑,“这支可是上上签,未知姑娘欲询何事?”
轩辕羽墨犹豫片刻,才羞涩地低声道:“姻缘。”
“姑娘自有贵人相助,良缘指日可待。”老头一副确定不疑的样子。
“多谢你。”轩辕羽墨心中大喜,立时给了他一锭银子,小心翼翼地将这张纸片揣入怀中。她刚刚回头,正触及竹霜黛凄凉的眼神,心中一惊。
而竹霜黛已觉不妥,刚想移动脚步,忽觉一阵晕眩,一个踉跄,险些跌倒。
“你没事吧?”轩辕羽墨连忙扶住她,关切地询问。
“我不要紧,谢谢你。”竹霜黛礼貌地微笑着,推开她的手,向前走去。
“等一下,”轩辕羽墨拦住了她,“你气色不佳,不如到我那儿小憩少顷吧?”
竹霜黛本想拒绝,但旋即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点了点头:“那就叨拓了。”
于是,轩辕羽墨领着竹霜黛向“秦时楼”行去,雁儿提着竹篮紧随其后。
两人在轩辕羽墨的房中坐定,她打发走雁儿之后,缓缓道:“姑娘,让你在这种地方休息,实在是……”她的话语戛然而止,笑容之中流露出几分伤感。
“别这么说,你完全是出于善意,应该我感谢你才对。”竹霜黛看着她,柔声道,“我叫竹霜黛,叫我霜黛吧。”
“我姓轩辕,名羽墨,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即可。”不知缘何,轩辕羽墨与她相识不过半个时辰的光景,却莫名产生了一种亲切感。
竹霜黛环顾四周,只见房中陈设简洁、素雅,壁上悬着一幅写意山水画,另一面挂着箜篌,全无寻常烟花女子的庸俗气息。
她的目光集中到几案上的一幅画上,正欲细看之时,轩辕羽墨已然站起,一把拿起画,卷了起来。
只在瞬间,竹霜黛已辨认出了画中之人即是凌剑轩,却故作不知:“刚才我无意之中听到了你与那个老头的对话,莫非他便是你欲与之结缘之人?”
“我这种人怎么配得上他呢?”轩辕羽墨幽忧叹了口气,眼神之中满是悲痛。
“你和别人一样也是人,千万别轻视自己!”竹霜黛脱口而出的话语很有几分清晨凌剑轩之言的影子。
轩辕羽墨沉默片刻,粲然一笑,轻轻道:“谢谢你,我为你弹奏一曲吧?”说着,她取下箜篌,弹奏起来。
竹霜黛仔细聆听着,忽然心有所触,徐徐吟道:“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湘娥啼竹**愁,羽墨中国弹箜篌。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弦动紫皇。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吴质不眠倚佳树,露脚斜飞湿寒兔。”
一曲终了,轩辕羽墨放回箜篌:“你太过奖了。”她的脸上却是笑意盈盈。
“好了,羽墨,我也不便在此久留,先行告辞。”说着,竹霜黛站起身。
轩辕羽墨将她送至门口,她回头再次郑重地道:“谢谢你!”她的笑容有些诡秘,言语之外也别有深意。
轩辕羽墨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微笑着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远方。
竹霜黛迈出“秦时楼”的大门,眼中掠过几许凄迷的神色。
她在街上茫然地行走着,忽然意识到不妥,随即找了处偏僻的小客栈住了下来。第二日清晨,她重又换回儒生打扮,极力隐藏于人群之中。她每晚在不同的小客栈的投宿,清晨又匆匆离开,如此一连过了四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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