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两头老虎(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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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前任市长家中,前任市长和叶宗元苦口婆心向汪少甫晓以大义,千万不要因此自毁前途,甚至指出松下代子是个背景复杂的女人,与华金亭和不少男人都有过特殊关系。但汪少甫坚决不信,认为全是吃不到葡萄的人对她的恶意中伤,以他的切身体会,松下代子是个惜身如玉的正派女人。俩人说得口干舌燥,汪少甫却说,只要他们拿出一件可以证明松下代子**的证据,他就立即抽身出来。
见他陷得如此之深,又如此执迷不悟,最后,不忍看到他重蹈覆辙,陷在一个女人手里,前任市长只好讲出了只告诉过叶宗元的那件令他悔恨一直在他心中隐痛的事。
那是令他被迫辞职的真正原因。
他也是在松下代子的美色诱惑下,一时没把持住,上了松下代子的床,但他没有沉迷,很快就从松下代子的**中摆脱了出来。他没沉迷的原因,就是因为认为松下代子是个人尽可夫的荡女。松下代子有了这个教训,才对汪少甫欲擒故纵力争从心上征服他。
前任市长虽然从松下代子的**中脱了身,但并不知道她的背景,也不知道她与华金亭的关系,仅把她当着一个茶道艺妓馆的风骚女人。他下决心铲除以华金亭为首的黑恶势力,华金亭反扑策动了罢市,他并没被吓倒,仍准备坚持下去,直到华金亭拿着他与松下代子在床上的照片威胁,他才妥协,并达成协议,华金亭替他保密来交换他的辞职。
“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前任市长悔恨地说,讲述完当年的经过后,他仿佛又老了十年。
汪少甫惊出了一身冷汗,想起当初自己力求他不要辞职时,他那付有苦难言的样子,自己还困惑不解,总感到其中有什么猫腻,现在终于明白了。
回上海后,他虽没再去找松下代子,但好长一段时间,松下代子的音容笑貌还时常在他眼前晃动。他也奇怪,他没去找松下代子,为什么松下代子也没再与他联系过。以前,他只要一天不去茶道艺妓馆,松下代子就会打电话来问寒问暖。后来他才知道,他们去见前任市长回来后,松下代子来市政府找过他一次,但被叶宗元接到了他的办公室。
叶宗元非常客气也非常委婉地对松下代子说:“他去见过他的老上司我的前任,什么事情都知道,我们也达一个协议,你再不去找他,我保守这个秘密,我不想我的下属再闹丑闻。”
那时,松下代子对汪少甫,仅仅是想控制他,还没有什么直接的利害关系,如果叶宗元真把前任市长辞职的真正原因公布出去,她美色这招就大半的效力,她想利用的人,都会对她惟恐不能避之,所以她接受了叶宗元的建议。
其实,如果松下代子坚持要继续诱惑汪少甫,汪少甫能不能最终摆脱出来,还是个谁也说不清的问题。男人一旦坠入女人刻意设置的情网,通常会在清醒和迷糊中摇摆,处于半梦半醒之间,很难有人能一挥慧剑便能斩断情丝。
想起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再看看眼前显得冰清玉洁的松下代子,感到她诱惑男人的技巧更加圆熟了,连深知她是什么人的自己,见到此刻的她,仍然不由得怦然心动。汪少甫决定要尽快告诉叶宗元,让他提醒白天云,以免他陷入自己当年那种困境,说不定叶宗元会让他为白天云现身说法。
陈白轩走过来同他们寒喧后,庄致远便离开虎型石,去找熟人聊天去了。他知道今天来参加中秋赏月的人中,有几个他认识的商会会员。
“白助理,警局真要采取强力行动查封鸦片馆吗?”庄致远走后,陈白轩问道,今天米佳妮告诉他警在中秋后将采取的行动,他还有些不敢相信。
“是的。”白天云瞟了湖心假山凉亭一眼,虽然离得很远,他已经感觉到凉亭内关注这里的眼光。“现在汪市长恐怕已经正式向华会长通报了。我想华会长也会表态支持的。”
“这么说,叶市长和姜局长真下了决心啦?”陈白轩又问。
“你可拭目以待。姜局长已同意让佳妮随队采访。”白天云的眼角余光扫视着四周,见庄致远果然融入了一个显然是商人们的人堆里。
“一定是你促成的。”
“这是趋势,是记者应有的特权,人民群众应该有知情权,在西方已经很普遍了。”
陈白轩一招手,托着盘的艳装少女袅袅婷婷过来,他把手中空酒杯放在盘,又从盘中取下俩杯,递了一杯给白天云。“我代表新闻界同仁敬你一杯。你这样做,为新闻事业开了个好头。希望在你的促使下,警局能长久保持下去。”
“我们也需要媒体的摇旗呐喊。”白天云说,与陈白轩碰了下杯。“为了社会的正义,为了早日禁绝鸦片,早日铲除黑恶势力,干杯。”
俩人一饮而尽之后,陈白轩说:“叶宗元颁布禁烟令,我们为他叫好,我们以为叶宗元上任后,上海将开创一个崭新的局面。但是我们失望了,他只是虚晃了一枪,愚弄愚弄百姓,捞点政绩的浮名而已,他根本就不敢去触动附在上海滩上面的恶性肿瘤。禁烟令颁布了都快俩年,街上的鸦片馆不减反增,吸食鸦片的人,也在逐日增加,因此而家破人亡的事件,我们的采访记者时常看见,连报道的兴趣都快渐渐消失。再看警察局,查缉鸦片走私纯粹喊在口头上,最多查几个小不点装装样子,典型只打苍蝇,不打老虎。我和几个同仁时常聚会谈及,大家都失望摇头,感叹长此以往,上海将沉沦,民族身体将丧毁,叶宗元口中的所谓东方明珠,简直就是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白天云惊讶看着陈白轩,没想到他突然说出了这样一番话,显然,知识文化界已对叶宗元的执政普遍存在不满,这与他对叶宗元的感观大相庭违,他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应对。
陈白轩又接着说:“但是,我错了。今天同米记者一番交谈,我才恍然大悟,我大错特错了。我们犯了文化人的通病,把复杂的事看得太简单,又把简单的事看得太复杂。满期以为只要政府下了决心,鸦片就能彻底查禁,黑恶势力就能立即铲除,而不知积重难返,牵一发而动全身。政府还没强大到随心所欲的程度,黑恶势力又盘根错节,黑白难分,真是不在其位,不解行政之难。”
陈白轩的话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而且还是因为同米佳妮谈话后产生的,令白天云更加惊讶。他惊讶的不是米佳妮的说服力,而是陈白轩的领悟力。如果陈白轩是被庄致远说服,他会认为理所当然,庄致远早把局势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透透彻彻。米佳妮对目前上海滩正邪较量的局势知道的并不多,更不深,她只能用他和庄致远之间对话的支只片语中知道一些,再加上参加姜青松家宴的感悟。
白天云相信,陈白轩一定是得知警局将强力查封鸦片馆后,再从米佳妮嘴中得知了叶宗元、姜青松的其它情况,综合分析后有了顿悟。
陈白轩接下来的话,证实了白天云的判断。“当米记者告诉我,中秋后警局将有行动,她将随队采访,我还以为我的耳朵出了问题,当她把她所知的情况告诉我后,我才终于明白了。收到华金亭邀请参加中秋赏月的请柬,我奇怪请柬怎么发我这种曾骂过他的人,已经想好,不予理睬,但和米记者谈后,我决定来参加,一来是想乘机与你认识,同你聊聊,二来想看看华金亭的中秋赏月,对这个中秋赏月,我也早慕名已久。”
“他这个中秋赏月,还真有点别出心栽,确实营造出了一种美妙的气氛。”白天云实话实说。“大出我的意料之外。”
“白警官,我还有一点收获,不知是否正确?”陈白轩说,他显然是个健谈的人,又仿佛遇到了知已。“他每年都只限在三十几人,今年突然一反常态邀请了一百多人,我感到反映了他的内心深处一种虚弱的心态,一般来说,内心越是虚弱的人,越是需要大场面。”
白天云听后,差点拍手叫好。陈白轩的这个感觉,与他和庄致远在华府门口看见一百多辆轿车时,庄致远的感觉不谋而合,庄致远说:“还没打草,蛇就惊了,突然邀请这么多人参加,说明华金亭的心态已经不稳了。一定要加大力度,火上浇油,逼他继续出招,直到他露出了破绽为止。”
这时,白天云看见华金亭陪着汪少甫出了凉亭,下了假山,沿着湖面曲桥走了过来,急忙对陈白轩说:“他们来了,改日我们再继续深谈,我希望能成为陈先生的朋友,也希望陈先生能时常指点我这后生晚辈。”
“我们改日再谈,我先走开,我不想面对他们说废话。”说完,陈白轩就走开了。
虎是华金亭的本命属相,所以虎型太湖石安放的位置最显眼,在湖面曲桥头左旁。看见华金亭与汪汪甫在曲桥上说说笑笑走来,散在湖边与美女们调笑的、或者利用这种机会结交朋友的、交换商业信息的宾客们,都向曲桥口拥来,有的是想巴结华金亭,有的是想引起汪少甫注意,还有几个好色的,纯粹是冲着跟在他们后面的松下代子而来,刚才松下代子在凉亭抚琴呤唱,已把一个感怀人生悲愁无奈的深闺女的形象印进了他们的心里,他们想看清楚她的绝世姿彩。因此,本已孤独突显在虎型石前特别显眼的白天云,很快就被遮掩在后。
虽然自己前面站满了人,但白天云却感到从凉亭开始就锁定住自己的眼光仍然穿过他前面的人体落在了他的身上。
华金亭和汪少甫下了曲桥,刘文昌和朱宝堂紧跟着,松下代子则跟在刘、朱二人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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