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被白天云锁定的内鬼石明哲突然失踪，显然是有所察觉后畏罪潜逃，白天云挖出黑衣蒙面人这股潜隐邪恶势力的希望又随之破灭。丁彪和麻廷贵潜逃后了无音信，石明哲就是惟一线索，庄致远的判断没错，石明哲就是白天云的信心所在。但石明哲这一走，白天云又将陷入茫然而毫无头绪。现在另一个希望就是松下代子排出的名单能否再发现可用线索。
白天云正召集项冲、李炜和姚少华等人研究石明哲潜逃后的对策，门卫送来了一封信。信是一个小男孩交给门卫的。
写完信件内容后，白天云一言不发陷入了沉思。
信件是石明哲的辞职报告，理由清楚明白，白天云假借正义和法律之名，与庄致远狼狈为奸，行阴险卑鄙之实，叶宗元和姜青松都对他们看走了眼，他不屑与他们为伍。他还列举了四大可疑现象：其一，白天云利用警察权力，威逼商会会员选举根本没资格出任会长的庄致远为会长；其二，庄致远全盘接收华金亭在上海的产业，又霸占了华金亭的豪宅，没有卑鄙可耻的暗箱操作，根本是不可想象的；其三，项冲发现的神秘基地，庄致远的保镖丁彪和胡九龙的师爷麻廷贵在一起；其四，他们得知项冲的发现后，为了灭口，造成了警官苏婉的死。认为有这四大可疑，足以证明白天云与庄致远狼子野心昭然若揭。最后强调，他惹事不起，但躲得起，公道自在人心，恶有恶报，他们在上海滩可以横行一时，但横行不了一世，华金亭就是他们的下场。
石明哲的辞职书坦坦然然理直气壮，忧患和悲愤跃然纸上，明确无误地表达了他决定辞职的心迹。白天云心里很不是滋味，确实使他对石明哲的怀疑产生了动摇。
石明哲是姜青松经过考察重用的人，已是警局二把手，他出任副市长，由石明哲接任局长，圈内早已传遍，石明哲如是内鬼，他背后的黑手不可能不知道，根本不可能让他这样毫无价值的辞职。即使已得知他副市长的任命作了废，也不过再等半年或最多一年，好不容易发展了这么一个内鬼，没有人会轻易放弃。如果自己派项冲的秘密调查被他察觉，但什么也证明不了，只是一个没有证据的怀疑，就因此令石明哲采取这种方法辞职，也很难想象。
看完辞职书后，白天云第一个念头就是难道自己对他的怀疑错了？
石明哲并不希望他的怀疑完全消除，只要他产生了动摇，他写辞职信的目的就得到了。
白天云疑虑丛丛，对石明哲辞职的举动看不明想不透，心里很是窝火。
自从华金亭倒台后，上海滩的局势更加扑朔迷离诡谲难测，他对自己的能力不禁也产生了怀疑。幸好他还有大哥庄致远这个坚强后盾，否则，强烈的无助感会把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对石明哲对他和庄致远的指责，他一笑了之。为这个问题，他曾与老夫子陈白轩谈过，老夫子对他说，对他和庄致远，也确有一些非议，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庄致远接收华金亭的不义之财用在回馈社会，比如投巨资建孤儿院和赞助建戒毒所，就是可圈可点的大好事。老夫子又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手段是为目的服务的，只要目的正确，手段就无可非议。当然得有个度，不能伤天害理。老夫子还说，姜青松一身正气，无所畏惧，但不但没斗过华金亭，反而被害，其中一个原因，就是他在与华金亭的较量中，过于中规中矩，不懂变通，不善不会也不敢有悖正大光明的奇谋手段。
他一直认为，老夫子代表着社会的良知，他既然有这种看法，说明他和大哥在这件事上，并没做错。大哥谋取华金亭在上海的产业，肯定用了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对卑鄙无耻者讲仁义道德，绝对是成了不大事的蠢猪。
白天云把石明哲的辞职书给项冲、李炜和姚少华看后，他们都感到难以理解，但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特别是李炜和姚少华，一直在战场冲锋陷阵，能从容面对死亡，忠诚绝对没有问题，但在上海滩这种诡谲之地，他们在智谋上根本不能为白天云分忧。项冲虽在收集情报上是把好手，但石明哲这种举动背后复杂的用意，也提不出什么有参考价值的意见。
白天云想到了苏婉。在整个警察局，除了他，苏婉学历最高，又冰雪聪明勤奋好学，对事件的判断，有着极为敏锐的直觉。所以，对苏婉的意见，他都极为重视。
想起苏婉，他又感到一阵针刺般的心痛。
石明哲的离去，何时能铲除杀害苏婉的邪恶势力，又变得难以确定了。
怀着满腹疑虑，他只好去求助大哥庄致远。
晚饭过后，他和米佳妮又来到了庄公馆。
在落日余晖下，白天云与庄致远坐在假山凉亭喝茶谈事，叶雪冰陪着米佳妮在园中林荫小道慢慢散步。因为知道白天云是想同庄致远商谈石明哲突然辞职不辞而别的问题，按照米佳妮的心性和她新闻记者的职业，很想留在凉亭，参加白天云和庄致远的谈话，但叶雪冰却有意把她拉走。叶雪冰有种观点，男人之间的事，女人最好少参预。给男人最大的自由和信任，这是做妻子必须要有的自觉。叶雪冰还劝米佳妮，新闻记者的职业特点，千万不要带回夫妻生活中。米佳妮对叶雪冰这种说法不以为然，但她没同叶雪冰争。
“这么重要的大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听白天云讲了石明哲的事后，庄致远板着脸十分生气地说。“我们走到了今天，来之不易，不知有多少人在暗中对我们虎视眈眈，我天天都提心吊胆，每走一步都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慎，就被那些居心不良的人打翻在地。你身边隐着石明哲这样可怕的内鬼，你居然连声都不给我吭一声。整个上海滩都知道，你我兄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怎么可以这么大意？”
“我没想到要故意隐瞒你。”白天云愧疚沮丧道。“一来对石明哲的怀疑，我没有把握；二来项冲调查回来后，又因去留问题弄得昏头昏脑心烦意乱，也就疏忽了。再加上大哥这段时间为我的事操了太多的心，还没好好陪陪雪冰嫂子，不想再给你增添更多烦恼。”
“天云，你啊，让我怎么说才好。”庄致远动情地说。“你我兄弟经过十年的卧薪尝胆，又因为机缘巧合，才有了今天的成就，来之不易失之易。有些事，失败了还可以重头再来，有些事，倒下了就再也爬不起来，甚至连命都会丢。你好糊涂啊，明知道石明哲有问题，居然不派人严密监控他，才让他有机会这样轻易脱身。”
“我太疏忽大意了，主要是认为他暂时不会有动作，他又是经验丰富的老警官，过早派人监控，怕被他察觉。”
“差之毫厘，失之千里，这种疏忽大意，不能再有了。”
“我知道了，大哥。”白天云虚心道。
送走了石明哲，又派元大畏赶去确保让石明哲消失，庄致远静下心来思考，虽然对白天云没及时告诉他产生了一丝疑虑，但仍作出了白天云不是有意向他隐瞒的判断。他天生敏锐的直觉告诉他，白天云仍然是他的好兄弟，在白天云的言谈举止中，没感到丝毫对他的怀疑。只要白天云对他产生了怀疑，在他面前就根本无法掩饰，这种二十多年朝夕相处建立起来的信任，他充满着难以动摇的自信。
“这是他的辞职书，我对他的这种举动困惑不解。”白天云把石明哲的辞职书递给庄致远。“如果他是内鬼，他没理由这样做；如果他不是内鬼，他没必要这样做。因此，我百思不得其解，无论那个角度思考，都感到不合逻辑。”
“屁话！满纸都是屁话！”庄致远看后，把辞职书往茶几一丢，愤然道。“这种做贼心虑欲盖弥彰的鬼蜮伎俩，骗不了人。我敢肯定，他就是内鬼，是造成苏警官不幸的罪魁祸首。他这样做，其目的就是为了动摇你对他的怀疑。”
“但是，即使我不怀疑他了，他对他背后的黑手也失去了利用价值。他费尽心机把他拉下水，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把他放弃？如果我是他背手的黑手，也绝不容许他学这样离去。没有证据的怀疑，是什么问题也说明不了的。”
“这要从石明哲的性格来分析，明哲保身是他几十年一贯的坚持，这种人一般都特别多疑，苏警官的死，已给他造成了巨大心理压力，又发现你派项冲去秘密调查他，他意识到了危机。乘着你还没找到确凿证据之前，退出是非圈避祸，非常符合他的性格。至于他背后的黑手，一是还没有完全控制住石明哲，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只好由他去；二是让你这个惟一的线索从此斩断，他们不能利用石明哲，你也利用不了。这个对手，绝对比华金亭要难对付。你再也不能掉以轻心，遇事一定要同我商量，你我兄弟齐心，好好与他斗一斗。”
“我也这样想。”白天云点头道。庄致远的判断，更坚定了他的信心。“石明哲不能一走了之，不管是不是内鬼，我都要去找他开诚布公深谈一次。姜局长上任之前，他受排挤，处境艰难，但他仍然坚持操守，说明他内心还是有良知的，这就有了撬开他嘴的可能。”
“他有可能从此隐居起来。”庄致远说，暗暗庆幸自己果断采取了措施，白天云的判断十分正确，石明哲的嘴完全有可能撬开。石明哲的离去，他早想到了另一个动机，石明哲企图摆脱他的控制。这也是他当机立断决定让石明哲彻底消失的原因。
“他虽然不辞而别，但也算正式交了报告。我认为他八成是回了老家，即使怕我去找他而隐居起来，也必定在他的老家附近。他不可能抛弃妻儿老小远走高飞，彻底把自己隐藏起来。这是他的性格所决定的，也因为我无证据确定他是内鬼，他知道我对他无可奈何。”
“只要能把他攻下来，我们就主动了。”庄致远说。“另外，可能佳妮已经告诉你了，汪少甫玩诡计，使你的任命作了废。但今天汪少甫又赶去了京城争取。所以你还是要有思想准备，任命下来，就不要再迟疑。再作次废，中央政府对你有了看法，今后就不好办说。石明哲也暴露走了，你再也没有了后顾之忧。”
白天云点头表示了同意。“我一定尽快把项冲扶持起来。”
庄致远突然又感到了极大遗憾，本来完美的布局，白天云出任副市长，石明哲接任警察局长，警察局就从此置于他的控制之下。他已经想好，当石明哲接任局长之后，再把绝对效忠自己的铁血队员安插几个进去，再给他们创造功绩，迅速升到警察局的要害岗位，几年之后，就有可能完全接管警察局，让警察局成为他随心所欲的一把刀。他曾好几次想通过白天云把自己的铁血队员安排几个进警察局，一来因为白天云有项冲、苏婉一批年轻警察的支持，又有了姜青松留下的李炜和姚少华带来的卫士作骨干，他不便开口；二是又不想让白天云与参预了他秘密行动的人员直接接触，这并不是怕白天云掌握控制了他的人，而是怕白天云知道他曾组建了一支隐秘力量又没告诉过他，因此产生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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