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撤离上海(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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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边,一条豪华的大船在两条小船护卫下正缓缓驶离码头。
华金亭站在大船甲板,目视着他奋斗三十多年称霸了二十多年的上海滩,两行浊泪不由自主涌了出来。一阵河风吹来,掀起他花白的头发和长衫的下摆,他身子晃了一晃。
“老爷,河风太大,你老是万金之体,还是进舱去吧。”老管家扶住他劝道。
“唉,我一生工于心计,无往不胜,没想到竟被白天云和庄致远这两个小瘪三算计,落得如此下场。这心里真是堵得发慌啊。”华金亭伤感道。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待他们自以为高枕无忧时,我们再派杀手潜入上海,悄悄把他们干掉。”老管家扶住华金亭摇摇欲倒的身子说。
“这口气不出,我死不暝目。”华金亭说。“你得好好替我物色几个胆大心细的人培养,让他潜入上海打黑枪,我要叫他们天天都提心掉胆睡不安稳。”
“一回古镇,我马上去物色。”
“唉,就象做了一个梦,回古镇还不知乡亲们会怎么嘲笑我。”华金亭又想起十年前衣锦还乡的盛况。“没想到把两个杀星带来了上海。我属虎,他们也属虎。这就是命啊。”
“我有种感觉,他们早迟会被松下代子小姐这头母老虎吃了。”
“还是松下小姐有人情味,直到最后,也只有她敢蔑视白天云和庄致远的淫威,照常在我华府进进出出。”华金亭深有感触地说,让管家扶着进了船舱。
华金亭的船在江面只剩下黑点时,石明哲、项冲和苏婉赶来了码头。
华府一直被警局的密探严密监视着,华金亭举家搬迁的消息立即传回到警局主管情报的项冲,因白天云被汪少甫召到市府汇报工作去了,项冲便把这消息报告了石明哲。
对华金亭商会长的宝座轻易被庄致远取而代之,石明哲一直心存疑虑,百思不得其解。他怎么也无法相信凭白天云带着警察到商会大会威慑,就能令刘文昌和朱宝堂当场反叛华金亭。他曾找认识的商会会员问明了当时会场的情况,从刘文昌和朱宝堂的表现看,他认为他们并不是当场临时反叛,而象是早有预谋。就是说,刘文昌和朱宝堂早就被白天云和庄致远说服,而华金亭一无所知,这才在会上起到奇兵作用,一举击溃了华金亭。
但是,白天云和庄致远凭什么说服刘文昌和朱宝堂的呢?只有一种可能,他们掌握了他们致命弱点,刘文昌和朱宝堂是精明商人,深懂两利相较取其重,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道理,否则他们不会轻易背叛华金亭。
得知华金亭突然作出决定举家撤离上海,石明哲更是大惑不解,决定赶去码头见一次华金亭,与他谈一谈。在过去,华金亭叱咤上海滩时,石明哲没胆直接找华金亭面谈,即使他去了,也会被华金亭羞辱,而现在华金亭已成了丧家之狗,他这个警察局副局长已有了与他面谈的资格。
不过,石明哲仍然很谨慎,怕引起了白天云的误解,特意叫上项冲和苏婉这两个白天云的忠实追随者,以表明自己并无不可告人目的。
看着渐行渐远渐渐在江面消失的船,石明哲感叹道:“我们来晚了一步。”
“太奇怪了,华金亭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认输,灰溜溜滚出上海了?”项冲不解地说。“象做梦一样,令人不敢相信。”
“大势已去,众叛亲离,这样可以全身而退。”苏婉说。
“没那么简单。”项冲摇头道。“上海滩这块含在嘴里的肥肉,没有人会轻易吐出来的。”
“其实,严格来说,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还不足以对他构成致命威胁。”石明哲若有所思地说。“他不走,我们也对他无可奈何。”
“这其中一定有某种极特殊的原因。”项冲思索着说。
“我看,华金亭这样滚出上海,并不是怕我们警察,他知道我们依法办事,没有证据无可奈何他。他怕得是他的仇家,象血洗九龙帮堂口的黑衣蒙面人,这些人与他一样心狠手毒,杀人不眨眼。他没有了九龙帮保驾,又失去了商会长的地位,众叛亲离,他怕他的仇家落井下石,乘机向他复仇。”苏婉分析道。
“这些黑衣蒙面人来无影去无踪,我发动所有密探在上海滩查找,至今仍然毫无线索。看来,华金亭走了,这些黑衣蒙面人,将是最令我们头痛的事了。”项冲说。白天云已命令他,接下来情报工作的重心是查清黑衣蒙面人的真正身份。
石明哲看了项冲一眼,什么没多说,现在情况特别微妙,要明哲保身,还是少说为佳。于是又带着项冲和苏婉赶去了华府,却看到一幅令他更感惊讶的画面。

在华府门前,一群人在庄致远指挥下,正架着长梯在换门匾。把“华府”牌匾摘下丢在地,小心翼翼挂上了“庄公馆”的牌匾。
“哦,华府变成了庄公馆?”项冲有些惊疑道。
“华金亭连这豪宅也让给了庄致远?”苏婉也感奇怪道。
“回局里吧。”石明哲说。
这时,还不知华金亭已把上海所有产业转给了庄致远,但石明哲已经有了种模模糊糊的感悟。白天云和庄致远这两兄弟所做的一切,并不象他们所标榜的,是为了正义和法制,他们很可能嘴上一套背后一套,一切都是为了他们的一已私利。
白天云由一个刚出校门的学生,一跃而为上海的警察局长;庄致远由一个毫不起眼的小老板转瞬就夺得了上海滩最具实权的商会长,从他们在上海滩冒出到现在,石明哲已明显感到了某种阴谋的味道。
他暗暗告诫自己,从今以后,得更加谨小慎微,千万不能惹火烧身。
自从在白天云的包围圈里冒险把胡九龙、麻廷贵和柳七救出来,庄致远亲自来山庄威服了麻廷贵,处决了胡九龙和柳七之后,丁彪在山庄的日子越过越滋润,越过越逍遥。在庄致远多次暗示下,他的胆子也越来越大,跑孙怡香住的小楼更勤。如果不是孙怡香劝阻,他甚至会更加放肆。孙怡香认为,在庄致远正式表态把她许配给他之前,他们的关系仍然不能公开,以免让他在部下面前感到难堪。男人都是要面子的。
在庄致远夺取商会长位子,他打电话祝贺之后,他对孙怡香说:“老板又提出要给我一份令我满意的重奖,这世上我最令我满意的,是能与你一起公开生活。我想正式向他提出来。”
“你不能提。”孙怡香又反对。
“我不提出来,他怎么知道我喜欢你?”丁彪感到为难,庄致远取代华金亭的目的已经达到,丁彪想公开与孙怡香一起生活的愿望也有些迫不急待了。
“他是个绝顶聪明的人,我不相信他对我们的关系毫无察觉。你向他提出与他主动把我许配给你,在他和旁人眼中,都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感觉。为了我们的长久幸福,我认为我们还是应该耐心等待。”在这种事上,孙怡香有着女人天生的聪明。“他刚夺取商会长位子,得有一个稳定时期,还顾不上考虑这些事情。恐怕得等他真正坐稳了,才会论功行赏。”
“你的意思是,到时他会主动把你许配给我?”
“如果他没有骗你的话,应该会是这样。我感到他好几次对你说的话中,都暗示了这层意思。再说,他从没爱过我,而是我一厢情愿主动贴上他的。刚开始,他对我还多少有点**,到后来,连这也消失了。他不会在乎我的。”
“我相信他不会骗,也没必要骗我。我的命是他救的,他多次对我说,我为他立下的大功,是他成功的关键。他是个有情有义的伟丈夫。”
“但愿如此。”
丁彪和孙怡香的暧昧关系,他们自以为隐瞒很好,实际上是掩耳盗铃的自我欺骗,连在山庄处于半软禁状态的麻廷贵也很快就察觉到了。他清楚丁彪这种行为,犯了江湖的大忌,依他对枭雄人物心态的了解,认为丁彪绝对不会有好结果,但他却很聪明地保持沉默。
目睹了胡九龙和柳七的惨死,麻廷贵受到了极大震憾。虽然庄致远明确对他说,今后要用他,他这条命保住了,但他并不敢完全相信,害怕庄致远留着他,是为了对华金亭造成威慑。他这条命能否真正保住,得看庄致远战胜华金亭之后。
因此,他在山庄非常规矩,不乱走乱动,更不乱说,对丁彪表示了极大服从。
当丁彪告诉他,庄致远已把华金亭从商会长赶下台,并取而代之,他大为震惊,没想到雄霸上海滩二十多年,根深叶茂,势力强大华金亭这么轻易就被庄致远打倒,因而对庄致远的才智可说佩服得五体投地,同时也为自己的命运感到忧虑。
看见元大畏突然来到山庄,并与丁彪密谈,他顿时吓得尿了裤子,认为元大畏来山庄,是庄致远为他派来的催命鬼,华金亭倒了,他的存在也失去了价值。
当元大畏和丁彪密谈之后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已浑身瘫软,连站也站不起来。
“老板已把斧头帮改名为三合会,你今后的身份就是三合会的师爷。”元大畏对他说。“我和丁彪兄弟要带铁血队出去办事,在丁彪兄弟不在的这几天,老板要你把山庄的事务管起来,希望你不要辜负了老板的信任。”
麻廷贵顿时感激涕零,他知道他的命不但保住,而且庄致远确实要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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