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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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事态一度因海天门方面可能的涉入而急转直下,可由于西门晔的留心相护和白冽予的暗中活动,事情总算在双方都仍能接受的情况下落了幕。
凌冱羽虽为流影谷所擒,却毕竟无碍于性命,也未因此而受到什么折磨,除了功力和行动均给限制住外,这日子却是比之前那段短暂的流亡要来得滋润许多——他日夜处在西门晔的「监视」下,吃住自也和对方一道。虽说和那个少谷主日夜相处对流影谷的精锐们来说无疑是噩梦一般的事,可青年优越的生活条件与异常安分的表现却仍让某些人在羡慕之余也不禁有了些恶意地猜测,认为凌冱羽是因先前过得太苦才会在被抓后如此认分。
凌冱羽吃好穿好住好是事实,可真正让他如此安分的理由,却还在于对师兄的信任——当然,这份信任绝对是有价值的。尽管事情并非一蹴可就、也仍有许多需得细细筹谋思量之处,可大体而言,白冽予计划的第一步已在他洞察先机下的安排下顺利达成,总算也让整个行动有了个好的开始。
所谓的第一步,指的自然就是让西门晔提早启程离开岭南了。
对西门晔而言,先前之所以会继续滞留岭南,除了善后之外,另一大因素便在于和柳胤之间的订婚。只是这场仪式的目的早在结盟之事宣布后就已达到,他对这名「未婚妻」也仅是抱持着单纯的利用态度。
眼下真正牵系了他所有心神的人便在咫尺之间,早已焦头烂额的他又岂有办法再关注那些?也因此,当柳胤主动上门提出希望延后订婚仪式,并让流影谷早日离开岭南以安定民心时,早有此念的西门晔自然不会拒绝,将事情安排妥当后便以早日押送凌冱羽回京为由动身离开了岭南。
主角散了,这戏自也没能再演下去。好在白冽予和凌冱羽的先后现身给众人带来了不少话题,所以尽管订婚仪式延期了,为此前来岭南的各方人士也仅是稍微抱怨了番便接受了现况,纷纷收拾起行李准备打道回府……刻意营造出这一切的白冽予自也不例外。
事实上,几乎是流影谷一方前脚刚走擎云山庄便紧跟着离去。若非双方的路线不同,只怕很多人都要怀疑起他们是否别有用心了。
按照白冽予的估算,西门晔虽走的是陆路,但毕竟队伍庞大,不仅可供选择的路线会有所限制,速度也极难提高。再加上所经之处乃是山庄的腹地,又有东方煜代为跟踪,自不愁因未曾衔尾追上而失了踪迹。也因此,尽管的确别有用心、意在劫囚,白冽予却还是选择了一如来时地以水路启程。
船是擎云山庄的,沿途水道也在山庄的控制下,他和堑予就算中途下船遁离也不至于为外人所察,自也无须再烦恼替身什么的,只需算准时机再与情人会合即可。
但便在山庄一行浩浩荡荡地上了船准备启程、白冽予亦开始收拾起沿途所需的各项物事之际,属下的禀报声却于此时自房外响起:
「二庄主,一名自称是白杨寨主杨少祺的男子偷偷潜入船上要求见您,属下不敢贸然行事,故此前来禀报。」
「杨少祺?」
作为行云寨旗下的重要人物,白冽予对此人还是有相当印象的。回想起幼弟之前曾提过冱羽身边还有个同伴,可冱羽受擒当时却完全未见其身影,青年略一沉吟后双唇轻启,道:「带他过来吧。也让『兰儿』一并来此。」
「兰儿」便是白堑予易容所扮的侍女之名。要想确认对方的身分,自须得幼弟前来见证一番。得主子吩咐,外头的人一声应后登即匆匆离去。不到片刻,房门已然由外而启,幼弟的身影和一名作游方郎中打扮的男子亦随之映入眼帘的。让人带上房门后,白冽予一个眼神示意幼弟近前,传音问:「是他么?」
「嗯,他就是和凌大哥一起在铺子里送茶水的人。我第一回去找人时便见着他对凌大哥十分关心,还疑心我是否有所图谋呢。」
同样传音回复了兄长的提问,白堑予上前替兄长斟了杯茶,一双灵动的眸子却已止不住好奇地上下打量起眼前这位曾在岭南拥有不小地位的人物。
尽管外表瞧来有些狼狈猥琐,可一旦留心细察,便可发现眼前这名男子有一双隐蕴睿智光芒的双眼,气度亦颇为从容,绝非一般江湖混混所能拥有。不过眼下管事的可是二哥,故白堑予仅是心下稍微有了个底后便收回了视线、将目光移向兄长静待他的决断。
但见白冽予神色澹然、双唇轻启,问:
「杨公子不惜报上真名混上船来与冽予相见,究竟所求为何?」
「……我不知道。」
可回应的,却是男子半点称不上友善且令人摸不着头脑的一句。
饶是青年事前已有过一番推估,这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回复却仍让他心下一阵讶异,直对向男子的眸光更因而多少带上了一丝兴味。
「既然不知,杨公子又何必前来?眼下流影谷已然离去,以你的能耐,要想隐藏身分避避风头、过上一段安生日子想来也并非难事。」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虽不明白冱羽究竟受了什么蛊惑对你信任若斯,但他之前曾再三叮嘱过,说一旦他有了什么意外,要我无论如何都必须保住自己前来与你相见……只是你虽辜负了冱羽的信任,我却不能这么做。横竖事已至此,便是龙潭虎**、闯上一番又有何妨?」
回想起事发后由旁人转述而得的经过,男子——杨少祺语带愤恨,对向青年的目光亦充满着深深的敌意,说是将其当成仇人看待也不为过……好在白冽予并非愚人,一听着「你虽辜负了冱羽的信任」这番话便即明白了事情的因由,对眼前的人也添了几分好感。
杨少祺之所以会认为自己辜负冱羽,想来是因为那日他让四剑卫出手助流影谷擒人之故吧?至于冱羽之所以会让杨少祺来此却又不肯细说,自然是有心想帮助杨少祺,却又考量到自个儿身分的隐密而无法明言了……思及师弟的良苦用心,白冽予心下一紧,而终化作了一阵过于苦涩的叹息。
「冱羽既会要求你来此,想来是对杨兄抱持着极大的期望,所以将杨兄交托于我吧……也罢,便请杨兄在擎云山庄好好待下,我会尽可能地让人传授所需的知识给杨兄。」
「等等——交托于你?」
入耳的言词让杨少祺有了一瞬间的错愕,更因青年神态间所透露的、对凌冱羽的那份亲近而疑惑大起。原先的愤恨此时早已为浓浓的不解所取代,他有些茫然地凝视着眼前似乎不仅仅是个「美人」的青年,浮现于脑海的,却是冱羽打从见着对方后便有所转变的态度……
说起冱羽和擎云山庄的联系,最为密切的自然是白炽予了……可冱羽虽要他若有万一就投奔擎云山庄,却不是让他去找白炽予,而是找这个在外人眼里除了美貌便一无所有的白冽予……虽说白炽予目前不在南方也是事实,但冱羽会有此交代,莫非也不仅只是因为此次前来岭南的是这个二庄主?
或者……这个二庄主这次会突然一反平常地代表擎云山庄出席,本身就有什么内幕存在?
想到这儿,饶是杨少祺仍无法谅解青年让人出手擒下凌冱羽的举动,却也不得不改变了对眼前青年的观感……深吸口气后,他神色微沉,半是不解半是探问地再度朝青年开了口。
「你究竟是什么人?」
「擎云山庄二庄主白冽予——杨兄不正是因为知道这点才会来此的么?」
「你知道这不是我要的答案。单凭这『二庄主』的身分,还不足以作为冱羽让我来此的理由。」
「……久闻杨寨主才智不凡,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见杨少祺已然察觉了端倪,白冽予遂也不再隐藏,直对向男子的幽眸微凝,他起身朝对方一个拱手,连日来始终压抑着的气势亦随之展现了开。
「这段时间来杨兄对冱羽的百般照料,冽予便在此谢过了……在下擎云山庄白冽予,同时也是冱羽的师兄,黄泉剑聂扬的师侄。」
顿了顿,「或者……杨兄也可称我为『李列』。」
「师兄……归云鞭李列?」
饶是杨少祺心下早有准备,却仍给那接连入耳的「身分」震得有些茫然。过往的种种回忆与疑惑悉数涌现,而终随着这一个个关键的名字有了解答。
擎云山庄对行云寨的支持一直显而易见,但他也曾疑心过这个声名昭着的东庄为何要冒着可能给流影谷安上罪名的危险有此安排……白炽予确实和陆涛有些交情,但以此为由却终究太过薄弱了些……可若把这理由换成了白冽予和凌冱羽的师兄弟之谊,事情自然就说得通了。
回想起来,虽也是陆涛有意交棒,但打从凌冱羽加入行云寨后,擎云山庄方面的援助力量一直都是主动交由他掌控的……更别提那些个情报来源什么的了。上回「李列」前来岭南亦是十分亲近地同和凌冱羽同行多日……如此举动与其说是看在桑净的面子上,倒不如说是他两人本就极为要好来得恰当。
也许,冱羽之所以会在见着白冽予后便显得精神许多,正是因为终于感觉有所倚仗的缘故吧?可他两人若真如此亲近,白冽予又为何会在事发时让人出手擒下冱羽?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疑惑,青年微微一笑,一个手势示意他和幼弟一同入座,而后方道:「先前听杨兄似乎对冽予有所误会……事发之时,杨兄不在现场吧?」
「……没错,我本欲与冱羽同去,但他考虑到现场的状况后却还是要求我留了下,告诉我事情若有万一,就想办法避开他人耳目前来投奔二庄主。只是后来我听人转述事发情形,得知冱羽是在二庄主遣人出手后才放弃的,所以……」
见白冽予主动提及,杨少祺自也猜到了其间多半另有隐情,自然不再像之前那般对青年怀抱着敌意。
察觉这点,白冽予便也不再隐瞒,将当时的情形尽数转述予杨少祺。
「最迟后日我便会化明为暗离船暗中行动。杨兄之事我会派人转告兄长,届时便请杨兄在山庄停留些时日,待我寻回冱羽后再做打算吧。杨兄不妨趁这段时间好好认识一下山庄,也好为日后冱羽可能的东山再起作打算。」
「我明白了。」
知道这确实是个具体了解组织运作的好机会,尽管如此一来自己也形同遭到软禁,杨少祺却仍没有半分犹豫地点头同意了对方的安排。
事情既已定下,白冽予当即让人替杨少祺安排了舱房,并招来下属准备交代后续的行程。但便在后者即将出房之际,却突然想起什么似地回过了头,对向青年的目光无比认真。
「冱羽就交给你了,二庄主。请一定要……顺利地将他救出来。」
「……放心吧。」
而响应的,是白冽予同神情一般坚定的话语:「我不仅会救出他,也定会让『某些人』付出相应的代价。」

叙述的音调澹然如旧,却又带着一丝足可称为「杀气」的凌厉……听着如此,杨少祺心领神会地笑了笑,而在一个拱手作别后于船中仆人的带领下前往舱房休息去了。
望着他的身影渐远、思及如今仍在西门晔手中的师弟,白冽予面上几分复杂之色浮现,而终在一声轻叹后回过了头,继续同小弟安排起行动的事宜。
或许是白二庄主柔弱的形象太过深植人心,尽管有了卸下易容的白堑予在旁帮衬,负责护卫的四剑卫却仍在得知两人要暗中下船后极力劝阻,劝阻不成又转而要求同行,直到白冽予不得不使出真本事击败四人后才终于说服了他们,也才终得以一如原订计划地离船前往流影谷一行所在的方向与东方煜会合。
这次的目的既然是劫囚,所面对的又是早就对他有所防备的西门晔和暗中作梗的景玄,再亮明李列的招牌自是极为愚蠢的事。
尤其就算没打算正面硬撼,真正出手劫囚时却仍免不了和对方有所冲突,而对方也必然会追查出手之人的身分……在此情况下,为了避免牵扯到山庄,他不是得栽赃嫁祸,就是得虚构出一个神秘人来。而他所要做的便是结合这两者,从而让流影谷舍下追缉的念头,也让西门晔在事情发生后仍能有个台阶下。
因为很多人都忽略了一点。
尽管已许久未曾踏足江湖,可冱羽毕竟是那个一代宗师「黄泉剑」的弟子。
在西门晔已尽可能减轻他罪名的情况下,对冱羽之事没可能做出准确估计的流影谷内部自也不可能为了他去得罪师叔……虽说师叔打从冱羽下山后便离开了草庐,但只要这份威吓力仍在,他就仍有从中插手的可能。
毕竟……他虽称聂扬为师叔,但从剑术上来说,他却毫无疑问地是聂扬的得意弟子。只要形式把握得宜,制造出师叔出手的假象应非难事。只是海天门方面对此也知之甚详,也因此,要想将这个计划顺利进行,就一定得比同样在旁伺机准备下手的海天门潜伏得更深才成。
不过这次有么弟一同随行,要隐藏形迹自然比平时要来得方便许多……问题只在于该如何在这种情况下保持和冷月堂的联系下达相应指令,却又不至于为海天门方面察觉而已。
只是……思及本该平安落幕的一件事却因海天门的介入而牵扯出这么多的麻烦,更让已受到不小打击的师弟再次面临被背叛的痛苦,白冽予心下便是一阵愤怒,周身亦不由自主地流泻了几分迫人冷意。
眼下他和师弟所处之处乃是碧风楼旗下的产业,所待的又是东方煜事前便让人备好的隐密厢房,只要不是闹出太大的动静,就算争执什么地也不至于教外人听见才是。只是白冽予向来惯于隐藏情绪,即便刻下带着的是经过么弟巧手易容后仅算得上普通英俊的面容,也没有刻意压抑的必要,但呈现于青年容颜之上的,却仍旧是那样瞧不出一丝异常的平静。
但这些天来一直跟在他身旁的白堑予,却仍敏感地察觉了兄长的变化。
望着那张连半点怒气都瞧不出的容颜、感受着身旁传来的、那种让人本能地感到畏惧的森冷气息,少年一方面再次对兄长控制情绪的能耐感到了深深的佩服,一方面却也忍不住有些担心地抬掌轻拍了拍兄长背脊。
「他一定会没事的,哥。」
同样改换容貌「扮演」却依旧保持了兄弟身分的少年柔声安慰道,「西门晔也不是笨人,若非有所疑心,也不会不顾他人非议地将凌大哥安排在自己身边了不是?」
「……问题是,让他跟在西门晔身边,就代表他一定安全无虞吗?」
「哥的意思是……」
「姚峰成的部分暂且不谈。对于那位跟在西门晔身边的小厮『高城』,你有什么看法?」
「看法?这……他的性子似乎有些孤僻怯弱,但对西门晔却十分忠心。我曾借着冽哥的事在他面前出言抨击西门晔加以试探,他虽仍显得有些气弱,但却实实在在地反驳了我的话,还说西门晔曾经救过他……」
回想起当时假扮成侍女同那名死气沉沉的俊秀管事相谈的情景,白堑予叙述之余心下亦是好奇大起,问:「哥,你认为这件事与他有关?」
「只是有些疑心而已……当时柳林山庄的人曾说过,决定是姚峰成下的,但高城也帮着完成了相应的手续。可事实上,当初若非有高城帮忙证实那『情报』的可能性,又处理了一应事宜帮着姚峰成下达命令,流影谷即便有所行动,也绝对无法像当日那般赶得如此恰巧。可以说,高城的地位虽然不高,却是当日行动能够达成的关键。考虑到这点,他的立场自然十分微妙。」
白冽予淡淡道,眸光却因思及可能的凶险与阴谋而转为幽暗。
「西门晔以『霍景』身分置身岭南时,高城便一直跟在他身边当管家……虽说这么个角色的存在确属必要,可他会选择这个『高城』作为人选却有些奇怪。今日若换作是我,怎么也会挑个派得上用场的得力下属同行,可高城显然不属于这个范畴……如此推想而下,西门晔之所以会让高城而非自身的得力下属同行,就代表高城身上一定有某些对『任务』而言至关紧要之处。」
「至关紧要……对了!西门晔要想成功扮演『崔京云』,不光得要了解此人的交游往来,也得对此人的生活习惯有所了解,否则如何能骗过本就认识『他』的人?这么想来,说不定高城其实是霍景的手下,只是因这件事而……咦?」
只是白堑予这番揣测的话语未完,便因想起了某个矛盾之处而戛然休止。
高城对西门晔十分忠心——这可是他自个儿说出的结论。如果高城其实是霍景的人,这两点不就相互矛盾了吗?又如何能……
本以为多少能派得上用场的推测就此碰壁,让本还有些兴致勃勃、信心满满的少年忍不住一阵丧气。反倒是一旁的白冽予似乎因此想通了什么,抬手鼓励似的拍了拍么弟的肩。
「你说得很好……还记得高城曾说的、『西门晔救过他』这点么?如果他的确是霍景身边的人,却因故出事而被西门晔所救,事情便有了合理的解释——不论是西门晔选择海青商肆作掩护的原因,或是高城角色如此奇异的理由……」
顿了顿,「如果他真的曾是霍景身边的人,就代表他也必然与海天门有所牵连,只是程度深浅的问题而已……可惜咱们对他的了解不够,否则便能由他性格上的弱处与习惯找出海天门可能趁隙而入的机会,并加以利用或防范了。」
「嗯……不过高城又不会武功,想直接出手刺杀凌大哥必定没可能得手;就算改成下毒之类的手段,凌大哥也不是毫无江湖经验的人,哪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更别提西门晔多半时刻在旁护着凌大哥了……相较之下,我还觉得咱们的营救计划更有难度一些呢!」
「这倒是……不过海天门方面如今掌握的情报仍远多于我方,所以咱们仍旧不能掉以轻心,必须尽可能地多搜集一些情报才是。」
如此一句将方才刻意引导么弟做出的分析做了总结,白冽予轻啜了口茶润了润有些干涩的喉咙,心思却未因方才看似有了结论的谈话而得以定下,反倒是不住^
^动着、而连同某种不安逐渐于心头漫开。
就好像……有某个关键夹藏在其中,却给他忽略了一般……
可还没来得及深思下去,一道由远而近的足音便已先一步攫获了青年的注意。不消片刻,但见房门由外而启,情人熟悉的身影亦随之映入了眼帘。
由于双方从离开岭南后便一直分头行动,东方煜还是直到现在才知晓两人易容的模样,也因而在入房的刹那有了瞬间的停滞……不过对情人的熟悉仍是让他在短暂的微愣后迅速认出已掩去了无双容颜的青年,而在确认房门已然关好后大步上前猛地将青年由座位上拉起,一个俯首以唇封住了那双睽违多时的唇瓣。
在岭南的那段时间里,东方煜虽曾因先前的一番「仗义」而得了前去拜访情人的理由,但也顶多是见见面互诉情衷聊表相思而已,哪可能有什么缠绵的机会?更别提两人见面时谈的更多是公事而非私事了。也因此,忍耐多时后,总算回到自个儿「地盘」上的东方煜自然再难按捺、无视于情人面上的易容就这么深深吻了下去。
他忍耐了多时,白冽予自也不例外。熟悉的气息与撩拨让先前犹自苦思难解的青年瞬间软了身子,双臂寻求依凭般紧紧攀上情人脖颈,原先被动承受的唇舌亦熟练地展开了「反击」。不用多时,原先还弥漫着沉肃之气的屋子便转而为旖旎春情所充斥,让完全给晾在一旁的白堑予终忍不住有些尴尬地轻咳了声。
两人毕竟不是全然忘我,一听着少年的「暗示」登时醒觉、难分难舍地松开了原先交缠难分的唇……只是唇分了,缺乏「滋润」过久的东方煜却仍难以就此罢手,朝一旁的白堑予递了个歉意的目光后便维持着相拥的姿势拉着情人重新入了座。
「你们到得真巧……今日我才刚拿到远安方面送来的情报,而且还是关于高城的。」
「喔?」
入耳的言词让先前还在商讨此事的白家两兄弟不约而同地坐直了身子,而在对望了眼后、以白冽予代表着续问道:「怎么样的消息?」
「是他和西门晔遇上的经过……事情就在天方事发后不久、你我正在赶往东北之时,他偶然救下了一名因为犯了过而险些被打死的男娼,这名男娼便是高城……西门晔本无意插手,但高城似乎掌握了什么情报,让西门晔终还是将他保了下。之后他们便一同离开了远安。等下一次高城再度现身时,已是他随着西门晔来岭南做戏的时候了。」
「这么说来,高城或许真如咱们所推测地握有关于霍景的情报,所以西门晔才会保下他,并在之后展开了相应的计划……」
说到这儿,白冽予突然忆起了什么,原先犹带沉思的神情立时转为凝重。
「你说他本是男娼?」
「没错。」
「是哪家男娼馆的?」
「嗯……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菊芳——」
话音未尽,便因思及什么而为之一震:「等等,菊芳楼?冱羽之所以会赶回岭南,不也是因为从菊芳楼听到了情报吗?我记得他是为了找他那个远亲哥哥才去的。这么说来,莫非……」
「……多半吧,或许正是这个原因,才让海天门如此自信能靠着这种手段成功……」
伴随着那个先前始终给忽略了的「关键」得解,白冽予神色一沉,幽眸亦随之染上了几分厉色。
「那个『高城』……多半便是冱羽苦寻多时的远亲哥哥『云景』吧。以他的性子,对此人必不会有所防备,自然也给了海天门可趁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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