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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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在凌冱羽满城跑着四处打探情报的同时,先前在码头前引起了巨大^^动的擎云山庄一行人,也在严密的戒护下离开港口驱车前往柳林山庄。
此次白冽予出行,随行的人员虽多,知晓这位二庄主真正能耐的人却是屈指可数——这还包括了他本人在内——就连负责近身护卫的四剑卫也同样给蒙在了鼓里。
也正因为如此,从四剑卫到一般山庄弟子,众人不仅里三层外三层地将白冽予护得十分严密,更时时刻刻提起十二万分的注意以防有何不测。在他们的尽责护卫下,那些个晚一步知道消息的江湖人士连想靠近都无法,终只得望车兴叹,期盼着是否还有其它能得见美人的机会了。
而白冽予的体弱形象,也借着这一出彻底由传言变成了人们眼中的事实。
只是一大群出身三教九流、五大三粗的粗豪汉子在那儿等着看「美人」,议论着的话语自然不会好听到哪儿去。听着隐约自车厢外传来的阵阵谈话声,车厢内,先前扶持着青年下船的那名俏丽侍女面泛薄怒,一双灵动的眸子更是满载不忿,却因身旁青年过于平静的表现而只得化作了五味杂陈的一叹。
「虽早知道冽哥的养气功夫绝非等闲,实际见识到却遥是头一遭……今日若换作是我,就算没气得跳出去驳斥也定会暗自气上好一阵,说什么也没法像冽哥这般沉稳定静、半点不受其所扰的信。」
明明怎么看都是个芳华正茂的靓丽少女,可红唇轻启之时,流泄的却是完全回异于外表的少年音声。再加上那一声「冽哥」,这名「侍女」的身分自然呼之欲出。
他不是别人,正是白家兄弟中排行最末的四庄主白堑予。
一如前头的几个兄长,同样承袭了父母相貌的白堑予从小便是个粉雕玉琢的男孩儿,性子既乖巧又贴心,不仅一手拉拔他长大的白飒予对他十分疼爱,与他年纪最相近的白炽予也在度过了一开始的「失宠」适应期后将保护幼弟当成了他的人生使命。
尤其一众长辈怜惜他还不晓事便没了母亲,更是时刻将他捧在手掌心上呵护着,说他从小就是在周遭众人的宠爱下长大半点也不为过。好在他个性本就偏于温顺,长辈们也不是只一味的疼爱他,该有的训练教导仍是半点小少,这才让这个白家幼子不至于成为一个娇生惯养的小少爷。
只是随着年纪渐长,白堑予性子里刚强的部分也逐渐显现了出来——最直接的便是他对自个儿容貌的烦恼了。
他虽不像传闻中的二哥生得那般祸国殃民,却也毫无疑问地称得上是个美人胚子,被误当作小女孩儿看待根本已成了家常便饭。
在此情况下,忍无可忍的白堑予终于决定选择易容之术作为他的第二专长,以便日后可在必要时适度遮掩真容,藉此免去可能遇上的麻烦。
他在易容这方面确实极有天赋,也不用面具什么的,一双巧手加上些许化妆工具,轻易便能将一个人的容貌改得连他亲生父母都认不出。再加上后来学习的变声口技与肢体动作模仿,不论扮成老人、大汉还是刻下的娇俏少女也都似模似样。就是白冽予,若非有那身特异功法的感应,也极难马上猜出眼前的少女就是自家幼弟。
听幼弟音调半是佩服半是义愤,显然对这等情况也颇有「经验」,白冽予微微一笑,抬掌轻揉了揉他脑袋,柔声道:「对我而言,比起那此个秽言污语,这世上还有更多须得我费心处理的事,自然没有在意那些个言词的余暇……况且,就算没能时刻静心自处,你不也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解决方式?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冽哥……」
「倒是你,和温律行的事才解决没多久便被我『拆散』,却连一句怨言都没有……这点,作为兄长的我何尝不是自叹弗如?」
这番话意在开解,可明显带着赞誉之意的言词却让白堑予有些害羞地红了脸,摇摇头道:「这事儿事关山庄的前途与飒哥的幸福,我又岂有袖手旁观的可能?况且我一直盼着能和冽哥一起行动,眼下好不容易有机会,自然得好好把握了。」
尽管和这个二哥相处的时间并不长,可相对于老是被长辈们小心捧着、护着,他却更向往二哥改名换姓只身闯荡江湖,并暗中**、谋划着的那份胆识和气魄。也因此,眼下虽得和才刚解开误会不久的情人分别,他心底的喜悦之情却还是远远胜过了别离之苦。
望着神情间一派跃跃欲试的么弟,白冽予心下莞尔,却旋又因忆起了先前在码头上同师弟的短暂照面而为之一沉。
相别不过数月,可分别之时仍显得意气风发的青年如今却已是形容憔悴,不仅神色间难掩风霜,那双清亮的眼眸亦为浓浓郁色与沧桑所染,即便在见着自己的瞬闲流露出狂喜,眸底的伤痛却仍难以掩盖。
白冽予虽早在猜出西门晔的阴谋时便已预期到了可能的发展,但预期归预期,实际见着之时,师弟的改变却仍让他瞧得一阵心疼。若非情况不允许,他是说什么也要上前紧紧抱住师弟好生安慰一番的。
不过眼下虽没能如愿,可帮师弟出一口气还是没问题的——思及刻下多半已在柳林山庄门口等着迎接自己的西门晔,白冽予眸光微合,当下已自盘算起该如何顺利找回场子,并引导着事情往自个儿所期盼的方向发展了。
事实上,他和西门晔虽因立场相对而有过数次交锋,可这份矛盾毕竟只是源自于北谷东庄的利益冲突,而非无从化解的仇恨。在此情况下,彼此一旦有了共同的敌人,合作自也成为了可能……问题只在于该如何建立沟通的桥梁,并让对方认识到合作的必要与优势而已。西门晔对师弟的在乎自然是一个极佳的切入点。只要能确认对方的心思,师弟在「菊芳楼」的见闻与随之引来的结果便能成为最好的证据,让那个原本一心与擎云山庄为敌的流影谷少谷主开始思量起暂时放下成见的可能。
而这些个目标的达成,便有赖他接下来的表现了。
西门晔或许已对传闻中「柔弱无能」的白二庄主起了疑心,却毕竟仍止于猜疑。眼下他一反平时大大方方地以本来面貌现身岭南,如此奇招自会令西门晔惊疑难定,一方面忖度着他此来的目的、一方面暗自估量起他的真正能耐……
一旦这位流影谷少谷主给转移了注意,他也就有了施展手脚的空间。如此一来,只要师弟能谨慎行事,事情自然很快便能顺利了结。
便也在他盘算起日后行动的同时,短暂的车程也终于到了头。随着马车由前行转为静止,车内的两人也随之收敛了面上的情绪,由「兄弟」回到了合于彼此外表的「主仆」上头。
听着外头隐约传来的人声,知道事情的发展确如自个儿所预期,白冽予向么弟使了个眼色后,一如先前地由他扶持着下了马车。
或许是码头上的消息早就传回来的缘故,除了北谷和南庄的人马外,柳林山庄正门前已然聚集了一大群明显该是各方宾客的人物,正满脸热切地期待着青年的现身。
反倒是作为「主人」代表出迎的西门晔瞧不出半点热络,神色冷峻不说,直对向青年的眸光更是无比凌厉,让在场的惜花之人都不禁对这流影谷少谷主起了几分恶感。
可这些对西门晔而言自然无关痛痒。
望着那个被好事者冠上了「天下第一美人」之名的俊美青年,曾有过的猜疑浮现于心,却因青年那一如传言般瞧不出分毫习武迹象的纤弱姿态而只得暂时压抑了下来,眼神中的打量却仍无分毫削减。
可面对这足称挑衅的目光,白冽予却只是毫不避让的一个回望后,视线微垂,神色清冷如旧地朝他一个施礼道:「这位想必就是流影谷少谷主西门晔吧……在下擎云山庄白冽予,久仰少谷主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白二庄主客气了。论起名声之盛,在场又有谁比得过二庄主?这四下围绕着的诸位豪杰可无一不是为了一睹二庄主风采而聚集于此呐。」西门晔含笑挑眉道,听似客套的言词却暗蕴锋芒。
「月余前某还曾委托三庄主向二庄主问安,不知这声招呼可有顺利转达?」
「舍弟如今犹在京城未归,这点少谷主应该比冽予清楚才是……说来舍弟在京里着实受了少谷主不少『关照』,临行前家兄还要我此来务必向少谷主好好道谢一番呢。」
「某在京里也算是『地主』,对客人好生关照自是理所当然。」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少谷主数经江南却始终未让山庄款待一番,反倒是咱们照顾不周了。眼下到了岭南又要受少谷主关照,委实让冽予有些过意下去。」
「二庄主受邀来此,某尽心接待本是待客之理,自然无须介怀……外头风冷,咱们还是先入内吧……请。」
将这没什么实质内容的客套兼交锋告了个段落后,西门晔适时地侧身相请,示意身上仍罩着羊毛披风、似乎随时都可能给风吹倒的「天下第一美人」进入柳林山庄再行相谈。
白冽予这时本就收敛了全身功力以扮演那个「体弱多病」的白二庄主,眼下得西门晔主动相请,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朝四下围观的各方江湖人士略一颔首致意后,他于么弟的扶持下缓步进入了柳林山庄。[私享家论坛整理]
擎云山庄和柳林山庄在地理位置上虽是四方势力中最为接近的,却一直鲜有来往。
尤其上回白毅杰带了一家大小前来给柳老庄主祝寿,结果却是留在家中的妻子惨遭刺杀、次子亦身受重伤……事情虽与柳林山庄无关,可这怎么也称不上好的回忆却让双方本就稀少的交流更是就此断绝,再加上日后行云寨的成立,让双方虽未真正翻脸,可这关系却是怎么也没法与好字沾边的——事实上,也正是由于双方的关系的尴尬,才造成了白飒予和柳胤虽互有情愫,却一直选择了暗中来往,才导致了眼下的窘境。
看着眼前因聚集了无数宾客而显得十分热闹,可建筑与庭院却仍透着一丝迟暮之气的庄园,尚是第一次造访的白冽予心下不禁起了几分异样,对于双方很可能会成为亲家的这个事实……
让一众仆役先行前往客苑安顿后,在西门晔的引领下,他和么弟由四剑卫陪同着前往议事大堂向真正的地主——柳林山庄庄主柳青建见礼。
柳青建对擎云山庄向来无甚好感,这番见礼自也沦于形式,走个过场便结束了。只是离开大堂时,迎着初冬的阵阵寒风、望着前方神色冷峻的流影谷少谷主,那英俊面容之上隐隐带着的郁色,让正自抬手轻拢披风的白冽予明白了什么。

本就于脑中盘桓不去的念头因而越发强烈,让他终是故作不经意地开了口、问:「少谷主在岭南待过很长一段时间么?」
听似寻常的一问,如冰的幽眸亦仅是轻瞥了对方一眼,半点瞧不出分毫刻意打探的迹象……可入耳的话语却让听着的西门晔瞬间微微一顿、吐息亦有了短暂的停滞,全靠着过人的自制才得以维持着先前的平静摇了摇头。
「自然不曾……二庄主因何有此疑问?」
「只是觉得少谷主似乎已十分熟悉南方的天候,所以有些诧异吧。」白冽予淡淡答道,「岭南的冬日比起江南都要温暖不少,更别提流影谷所在的京城了……冽予本以为少谷主定会十分不适应而仅以一袭薄衣裹身,下想少谷主竟仍将一身冬衣穿了齐全。」
「二庄主的观察力可真是敏锐。」因青年所言而故作惊诧地回了句,西门晔心下一凛,却没有对青年明显带着质疑的言词给予正面的响应,「外间盛传二庄主这『庄主』之称徒有虚名,看来只是以讹传讹的误解了。」
「传言不可尽信,这点少谷主也该十分明白才是……非心有所疑,冽予又岂有任何值得少谷主托言『问安』的理由?」反问的音调清冷依旧,那双幽眸亦是沉静无波一如先前,可这番言词却无疑证实了对方一直以来的揣测。饶是西门晔早有疑心,听着这么个直承不讳的答案也有些意外,几分不安亦随之于心下升起。
怀疑得到了证实虽好,可出乎意料的发展却代表事情有了超乎控制的可能,自然让向来讲求算无遗策的他有了警觉。难测的深眸因而微眯,望着眼前神色澹然清冷中透着一丝从容的无双面庞,西门晔双眉微微蹙起,却旋即因某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而转为扬唇一笑。
「二庄主让某想起了一个人。」
「怎么说?」
「同二庄主相见的时刻虽短,却每有惊奇之感,与那个人给某的感觉颇为相似……此人极擅掩藏,虽心思深沉、才智不凡,在江湖上却向来以无甚心机、只知逐利而易遭利用的形象示人。某向来自负,却也曾在他手上吃过下小的亏……却不知二庄主对此人可有什么印象?」他挑眉笑问道,本就直盯着青年的深眸此刻更是一瞬也不瞬,就怕错漏了对方神情间可能流露任何一丝破绽。
这一番话虽未明言,可句中所指的,自然是「归云鞭」李列了……见对方果真察觉了这之间的联系,白冽予心下几分赞叹升起,而终化作了唇畔淡淡勾勒而出的笑意。
「冽予幼遭大难,身子孱弱,虽时常帮着兄长打理庄中琐事,对于这江湖中事却不是那么了解……此人能得少谷主如此赞誉,想来定是十分不凡的人物了,却不知此人如何称呼?」
「我想二庄主应该听过才对……此人便是『归云鞭』李列。」
「冽予确实听过。」白冽予点了点头道,「可要说起有什么印象,也就仅止于此人行事处处与敝庄作对,令兄长颇为头疼而已。」
「是吗……可在某看来,李列虽看似处处与擎云山庄作对,但仔细回顾其所为,却可发现结果都是有利于擎云山庄的……某生性多疑,对此自然有了一些想法——例如这李列看似孤身闯荡,其实却是擎云山庄的一枚暗桩之类的……」
「若这李列真如少谷主所言地那般有能耐,有这么个暗桩的组织可就十分幸运了……至少,冽予肯定是难以望其项背的。」
「是么?某还以为这李列定与二庄主有什么关联呢!」说着,西门晔略一凑前,拿着手上不知从那儿变出的扇子往青年下颚便是一抬:「也许二庄主平日便是遮了这张丽容在外闯荡也不一定……你说是吧,白二庄主?」
他这一下来得突然,一旁的白堑予等人根本来不及阻止,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冽予给他这等足称轻挑的举动调戏——如此举动同样大出了青年意料之外,却因眼下「不会武」的这个事实而只得忍下了闪躲的本能。直对向西门晔的容色微沉正待发作,怎料旁边却已先一步响起了熟悉的音声——
「少谷主可是即将订亲的人,做出这等轻挑的举动,难道就不怕惹人闲话么?」
这音声一出,当事的两人神色俱是微变——西门晔是带上了几分兴味,白冽予却是沉下了原先本就略显不悦的神色。好在他还记得眼下正是大敌当前,几分冰霜罩上无双容颜,他一个抬手轻推开了西门晔抵于自个儿下颚的扇端,而后将目光对向了那个「仗义直言」的人。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这趟因故未能与白冽予同行的东方煜。
这趟以「柳方宇」身分前来的东方煜早早便到达了柳林山庄,好不容易盼着情人到达,正想借故来「认识」一番,怎料见着的却是这么个足称调戏的场面,而让他明知不该,却还是忍不住出言喝斥了西门晔的所作所为。
可这样的状况无疑正中了对方下怀——西门晔方才会有那番动作本就是为了测试白冽予的反应,现下多了个试探的筹码,自是没有继续僵持下去的必要。当下收回了引起争议的那只手,唇畔深笑勾起,他若有所指地朝青年道:「对了……这位柳方宇柳公子可是李列的挚友。如果找他谈谈,说不定他也会和某有相同的看法呢?」
「少谷主若有此『雅兴』,尽管试试不就得了?」若白冽予今日还瞒着东方煜自己的真实身分,对这等情况自会难免惊慌。可眼下却非如此……适度地表现出了几分因愠怒而起的冰寒,他清冷面容对向已然迎上前来的「陌生男子」,一个施礼道:「在下擎云山庄白冽予,久仰柳公子盛名了。」
「能与二庄主见面本是柳某的荣幸,二庄主无须如此客气。」顿了顿,他有此心虚地避开了情人略带怒色的面容、转而对向了一旁的西门晔:「少谷主不对方才的失礼举动做个解释么?」
「方才确实是某举措失仪,某在这里向二庄主致歉。」以西门晔的性子,道个歉自然算下上什么大不了的事,动作自然十分干脆。
只是还没等东方煜有出了口气的感觉,紧接着入耳的话语,却让他开始大大后悔起自个儿的冲动……
「柳兄对二庄主倒是颇为关心……却不知李兄今此怎未与柳兄一起?」
「冽……李兄弟另有要事,故未曾前来。」
「是么……」意料中的答案让西门晔笑意转深,眸中亦是一抹锐芒闪现:「某方才才和二庄主言及李兄之事呢……论及对李兄的认识,这江湖上怕是没多少人比得过柳兄了。却不知在柳兄看来,二庄主是否与李兄在神态语调间略有几分相似之处?」
「这……柳某与二庄主不过初见,自然不好妄下论断。」见自己果真好心办了坏事,东方煜心下暗叫不妙,却仍只得这般婉言回答了对方的提问,「不过二庄主不擅武艺,李兄弟却是身手不凡,这等不同可是明摆着的,少谷主却在此事上多做联想,不是有些奇怪么?」
「或许真是某多心了吧。」知道柳方宇已经有了防备,不论事实如何都很难马上有所突破,西门晔遂也不再穷追猛打,淡淡回了句后便将话题就此带了过。
「今日与二位一番畅谈委实令某收获良多……某尚有要事须得处理,话就说到这儿吧。」言罢,打算见好就收的流影谷少谷主一个拱手正待转身离去,白冽予却已先一步出言相阻:「且慢……冽予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少谷主成全。」
「喔?」
「此次流影谷能这般轻易便洞察行云寨的虚实并克服机关的阻拦一举成功,想来定是有十分高明的内应相助所致……此人想必是少谷主手下极为优秀的人才吧?不知冽予是否能有这个荣幸见上一见?」青年此时已然恢复了先前的淡然清冷,脱口的言词音调亦十分平常。
西门晔虽因听得那「内应」二字而有些触动,可见对方神色平静,便也强自压抑些心头涌动的情绪,答道:「事涉敏感,恕某无法答允……二庄主的称赞,某在此替他谢过便是。」
「那真是可惜了。」见他出言婉拒,白冽予似有些惋惜地微微一叹,「不过仔细想想,那位内应的手段固然令人钦佩,可被他欺瞒背叛的人想必十分难受吧……冽予也曾有过类似的经验,至今犹自难以忘怀呢。」
看似不经心的话语,却字字句句直指痛处,饶是西门晔一直防备着他可能的试探,却仍是因入耳的言词而瞬间僵住了身子……交错着憎恨与伤痛的清俊面容于心底浮现,纵已紧握双拳竭力克制不让情绪流泄,眸中却仍难以自禁地浮现了浓浓的伤痛与挣扎。
而这一切,自然分毫不差地落入了特意营造出如此局面的白冽予眼底。
思及先前见着的、师弟憔悴而难掩郁色的面容,心下几分报复的快意升起,却旋又因两人间必将绵延下去的纠葛而转为有些无奈的一叹。
「就盼这位可怜人不至于被憎恨蒙蔽了理智,从而失了本心才好。否则他就算侥幸留下了一命,怕也是极难寻回以往的平静了。」语调因发自心头的怜悯而转为和缓,可脱口的言词却只是让听着的人又一次受到了重击……
忆起彼此曾有过的约定,以及诀别当日青年带泪的面庞,连月来始终压抑着的情绪几欲溃决,而让他虽明知自己已完全落入白冽予的陷阱之中,却仍只得匆匆道了句「告辞」后便即快步离去,只留下一众擎云山庄的人马与东方煜待在了原地。
望着西门晔逐渐远去的身影,白冽予虽由他的这份仓皇确认了自己的推测无误,原先的快意却已荡然无存,因为对方眼底过于深刻的在乎。
明白这意味着什么,尽管事情真要发展到那等地步还有不少阻碍,可青年还是忍不住一阵头疼……又自一声叹息后,他收回了视线转而望向一旁正痴痴望着自己的情人,而终只是一个拱手:「那么,冽予也先行回客苑歇息了……柳兄,告辞。」
「……告辞。」知道眼下是说什么也没法如平日那般亲昵相随的,东方煜虽十分不舍,却也只得顺着青年的话意一个施礼后就此暂别,目送着青年和一众随扈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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