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日出扶桑图 25 碰壁归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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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碰壁归来
正是大唐开元十一年三月丙午的黄昏。
西天,绚丽多彩。
两人骑马,在黄昏中不停赶路。
这么急干嘛?
他们正在急于离开京城长安,赶回襄阳城。其中一人给四川的大诗仙李太白带回一幅《日出扶桑图》。
此图为岐王所有,被人偷出。走在前面的人不时回过头来问;“谁偷的?”
走在后面的人跟前面的人距离很近,两人原是主仆,一问一答,声音有如铃当:谈到偷取日出扶桑图的是个孩子吧?是个小而幼稚的孩子,名叫杜甫,乳名小杜子。
月亮出来,照见两个人嗤笑了。
矮个子嘴里仆人总是喋喋不休,问这问那,而且对“扶桑”二字却一窃不通。
后面的瘦长个主人便文质彬彬告诉仆人小耳朵:“《十洲记》里说:扶桑在碧波之中,地方万里。有椹树长数千丈,大二千圆,树两两同根偶生,更相依倚,是名为扶桑。仙食其椹,而一体皆作金光色,飞翔空玄。其树虽大,其叶、椹故如中夏之桑也。但椹稀而色赤,九千岁一生实耳,味绝甘香美。因此,扶桑原是大海中的桑树,后来便用扶桑二字比喻大海。由此推论,《日出扶桑图》可以说成就是《大海日出图》。”
后面的人和前面的人比肩继踵了。
矮个子仆人不甘嘴拙说:“先生要把《日出扶桑图》带给李太白吗?”
“不,太白死了。”
“死了?”
“对,据说上山训鸟而死。”
“训鸟?”
“他跟狗熊老人在长平山养奇禽千计。”
“可扶桑图是怎样偷出来的呢?”
主人摇摇头,只说“此图是落魄画家吴道子作的画,一个叫小杜子毛孩子题的词,二合人作了这帧条幅,虽算不上是名家大作,但那题词,却表现出这孩子无比非凡的志向。需知这孩子才十二岁哩。”
主仆二人时而坐船,时而骑马,一路栉风沐雨,风餐露宿,两个多月的行程,足足走了两千多里的路程,眼看前面就是距襄阳十几里的渔梁渡了,过了渔梁渡就是鹿门山庄了。
主人风清骨峻,身子颇为单瘦,风尘仆仆中略带沮丧的脸色中有几分疲惫的神色,头发显然有些凌乱,苍白的脸上连胡子也来不及修剪。足见他一副苍老而不修边幅的样子。虽如此,路上的山山水水里却飘荡着他的诗。
“老爷怎样得到这幅条幅的呢?”仆人偏爱打破沙锅问到底。主人道:原来老爷回家途中经过洛阳,遇上了一个叫小杜子的孩子,这孩子请他带个条幅,将一帧不大不小的的书画条幅转交给路经襄樊的魔幻派坛主李太白。
“李太白?”
“小杜子跟李太白有何关系?”
“其实小杜子并不认识李太白,只不过爱读太白的诗罢了。”孟浩然说。
小耳朵虽然陪同主人到了长安,回来时也路经了小杜子居住的洛阳,却无缘见到小杜子其人,更不知“条幅”上写的画的是啥?
谈着时,太阳已渐渐降到了山顶,主人唉声叹气道:“皆因我得罪了风流魔帝唐玄宗。”
“皇帝能得罪的么?世人无不称皇帝万岁万岁万万岁,无不对皇帝三跪九叩,他却去得罪,笨蛋!哦,孟老爷!赶路的莫不是田园派大诗人孟浩然?
对啦!
孟浩然本想千里迢迢,远赴长安向魔皇帝敬献安邦治国之策,却不异在皇上面前胡言乱语,大放噘词,活该!
这该埋怨谁呢?
唉,一切免谈。
蜿蜒乡道,太阳已落。
乡道上的孟浩然沉默了,他什么也不再说的沉默着,短短两年的长安之行,使他体味到人生处处是墙壁,小时考孝廉是一堵墙,大了恋爱结婚又是一堵墙,千里进京后皇帝更是一堵墙。
门在哪里?
在自己的鹿门!
呵!鹿门!他的一生将要老死于鹿门!而他的一生,无非要在门上、壁上、墙上碰来碰去。但碰了壁,拐个弯,从墙缝里走出来,无非另寻一片无遮无拦的天空呗。
无非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何况,有人比我更加不幸的李太白,因为他已在长平山的训鸟中死去。
孟浩然终于不再说话了。
“可是,小杜子偷来的条幅是带给李白的呀。”
路旁突然有樵夫答腔,他听到谈话,放下柴禾,擦擦汗,过来插话,说李白得罪了长平山上的鸟类,突然被猛禽围攻,从崖上摔下,唔,摔得很惨......
李白训鸟而亡的消息传到匡山镇上,李客夫妇一声惨叫,他娘还哐咚一声,仰倒在地上,双脚蹬踏不停,差点昏死过去,醒来后号啕大哭......邻里们拉扯李客夫妇坐起,撬开牙,往嘴里灌了些姜糖水,又替他们刮了砂,好半天,才见嘴角微微微抖动。苏醒过来的老俩口泪光跌落,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凄苦。匡山上的诗友,绿发儿元丹丘、诗狗儿、诗豆豆都李家大院来打听消息。

李客赶忙带着小风儿连夜打马上长平山料理太白的后事。
谈着,太白已死,带给他的条幅还有何用?
对!
孟浩然悲痛难忍,手一撒手。
《日出图》朝往河里飘呀!飘呀!
噢呀!奇迹出现了。
但见《日出图》在渔梁渡上绕了几匝,鸟一样飞呀飞的,飞了几圈,又飞到了孟浩然手中。
难道李白没死?
主仆俩全傻了眼,这也许是吉兆,浩然搔搔头,一时找不到更好的解释,是小杜子有灵气么?还是有什么法术?他想,这图既然不甘心落进潭里?或者?或者?是不是太白还有生还的希望?
孟诗神脑瓜子一颤,闪出当年小杜子的事......明皇帝兄长歧王李范热情好客,且乐于肋人,诗佛王维尚未进仕,王维善于奏乐,因音乐而结识了歧王,歧王把王维介绍给皇妹玉真公主,王维替玉真公主弹琴,深得玉真公主好感.
玉真公主笑道:
星从徽里发,风来弦上吟,钟期不可遇,谁辩曲中心。
王维能辩曲中之心,你的诗曲妙不可言,它叫王维一曲《郁轮袍》妙不可言!凭王维的诗才乐才,虽说考生多如蚂蚁,考堂也森森然然也难予录取,王维
一揖:“多谢公主帮我过关。”
王维金榜题名,成了歧王和玉真公主座上的常客。常去歧王府听曲,小杜子也来了。歧王府上,乐手如云,文人荟萃,乐人李氏三兄弟龟年、鹤年、寿年弹唱得余音袅袅,歧王兴之所至,当即叫吴道子作画,吴画士信笔一挥,把一片大海、一轮红日,一座小桥、一叶遍舟、一只公鸡、一位钓翁涂抹于纸上......
歧王连声大笑:“好!”
又问:“谁来给画题个词?”
谁也不吭声,所有的人都成了哑巴?
你推我,我推你,是才疏学浅?还是故作忸怩?
众目睽睽中一个孩子蹦跳而出,抓过笔就在画幅上写......众人先是一怵,接着无不哂笑。
有人嘿道:“他胯里没生毛,胆子比谁都大的。”
有人哇哇喊“让他题吧,看他题的什么?”
客人们熙熙攘攘中的孩子瞪着晶亮的眼珠子,哼了一声:一群公鸡,叫什么?
说罢捉笔而写......写罢,竟然当众念:
日出扶桑万木低,小船轻过画桥西,
白发渔公船首坐,吩咐公鸡莫乱啼。歧王击掌大声赞好道:“哈哈,‘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歧王借王维的诗大赞孩子。
“你叫什么名子?”歧王又问。
“我叫杜甫,已经十二岁了,可是大人都嫌我长得瘦,叫我小杜子。”
“小杜子,这幅画就送给你了。”歧王捧着画和题词看了又看,叫小杜子上前把画接住。
因为小杜子最敬重的诗人是李太白,他打听到孟浩然跟李太白都是南方人,便请一座的孟叔叔将吴道子和自己合作的条幅作为礼物转送给远在江南的李太白。
“这么说不是偷的?”小耳朵说。
”当然不是偷的。”浩然点点头说。
“为甚?”小杜子骨碌着眼睛说。
浩然止住思绪,对天祈祷了几句,太白呵,你在哪里,他要把小杜子的条幅带给太白,他瞧瞧前方的林子,倦飞的夜鸟们正在箭一般飞归巢**,西天上那轮暗红的阿波罗太阳神也渐渐的靠近了山窝。月神辛克莱不知何时已在东边的山头渐渐的升高......
啊,渔梁渡上的残阳多美!
金色的光丝纺织成无数根黄灿灿长丝。
孟诗神看到有流星从天空忽啦啦划过,蓦地想起了太白是天上的星斗,不过,他决不是转瞬即逝的流星,因此,他虽然摔下了悬崖,但他的生命决不会有危险。只要太白没死,他就无论如何要完成小杜子的委托......想着。
红日已落进江里。
江边有两幢瓦屋,被整整齐齐的石堪围着,屋后有一丛阔叶芭焦,叶片高过屋顶,风一吹,映出月神投下的光斑。石堪下有条江水,只几船,横横斜斜的躺在江边,船儿们就睡了,就像睡进了一个朦胧的梦境......
这就是家乡的渔梁渡吗?
你好,渔梁渡!
主仆二人真想跳进渡中游水一回。
当年,二人从渔梁搭船去京,本想一边应试,一边向魔皇帝献安邦治国之策。时隔两年倒霉回家。孟浩然沮丧时,一艘渡船在鱼梁渡上凸现出淡紫色的船篷,船弦上已经站着五六个等着过渡的晚归客了。
船夫突然一声亮喊:开船啰!
船迎着静止的水面徐徐而行,随既又喊:
鹿门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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