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疑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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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正直正午时分,只听见外寺“铛”地一声,洪亮的钟鸣响彻整个摩罗山顶,千佛殿外的云海突然出现诸般变化,在日光下,云彩散发出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变化煞是好看。时光竟如同瞬间静默,又在瞬间历尽春秋变换,但见在日光的映射下,云海内的奇景被带进千佛殿,百余根柱子之上竟然同时出现了诸般不同的佛祖法相,大殿之上,突然增添了无上的庄严。
释天哪里有见过这般奇境,惊奇中又在胸间又平添了一份虔诚,就连玄法也不禁正色,双手合十,念道:“阿弥陀佛!”
百余佛像在六下钟响之后缓缓散去,只是这瞬间功夫释天却感到一种慈悲向善的庄严气息在胸间滋长。
苦玄道:“玄智,你这便带释天去灭院吧。”
玄智微施一礼道:“是,师傅。”释天也跟着向玄苦与三僧施礼,玄法向释天做了个鬼脸,随即又正色道:“进了灭院,要好好修行!”俨然一副尊长模样,释天道:“是,师叔!”便跟着玄智走出了千佛殿。
苦集灭道本是佛家四谛,般若寺内那座耸入云端的塔便是摩罗山的镇妖宝塔,为般若寺历代高僧降服的妖兽阴灵镇压之地,煞气之重,有生气者一旦靠近必被怨气吞噬。于是般若寺历代高僧便在摩罗山下的东南西北四方分设四院,常年以无上佛法压制宝塔妖性,这四座禅院便被命名为苦院、集院、灭院、道院。
玄智便是这镇妖塔东方灭院的首座。他与释天走出千佛殿,道:“释天,你可要抓紧我!”
释天未明其意,上前抓着玄智的衣袖,玄智口喧佛号,祭出了随身法宝“大悲珠”,他的“大悲珠”本在那日山谷恶斗间被扯断,现又以法力串联好,此时在空中越转越大,平铺在地面,当中一个隐约的卍字不断闪动,容下能有二而站立的地方。
玄智带着释天跃上“大悲珠”道:“不要怕!”
释天见了此景,心中暗叹:“师傅法力如此高深,我若有他一半功力便也满足了!”但觉身体突地一轻,他们竟腾空飞了起来,真有如站在云端一般。这“大悲珠”行驶极快,释天但见下面茫茫一片,瞬间划过许多颜色,不一会便又到了镇妖宝塔。
此次在塔前停留的时间甚短,释天但觉胸口又有一阵炙热,只是这感觉稍纵即逝,他便没放在心上。天空之中纤云舒卷,耳畔呼呼生风,这本是神仙境地,此时万籁俱寂,山下虫声鸟语,花香四溢,释天在玄智身后默默消受着这别样风情。
玄智和释天离开千佛殿不久,云海之上,又有一老僧御宝驰来,这个老僧和苦玄的穿着别无二致,只是面色铁青,看上去竟是恼怒之极,他大步踏入千佛殿,对这苦玄愤然道:“师弟,你也太糊涂了吧!”
这个老僧是苦玄的师兄,掌管般若寺刑律的苦难,他向来自恃法力高过苦玄,而且年纪也稍长,岂料方丈之位却让这师弟坐上,是故他对苦玄向来有所不满。
苦玄见是自己的师兄,微然道:“师兄所为何事动怒?”
苦难“哼”了一声:“你竟收魔教妖人进寺,岂不是糊涂之至!”
妙、空、法三僧见苦难如此无理,个个脸现怒容,玄法上前道:“师叔此言差矣,我师傅何时收过魔教妖人入寺了?”
苦难向玄空一指,冷冷道:“他救回来的那个,不是魔教妖人是什么?”
玄空一呆,随即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师叔,我所救的只是一个失忆的孤苦少年,又何来魔教妖人之说!”
苦玄接口道:“我方才已探视过他身体的经络,没有丝毫暴戾的气息,况且释天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又怎么会和邪道有关?”
苦难脸色一沉却道:“十二三岁便不能是魔教妖人了?没有功法难道不能是魔道安插的奸细吗?”
玄法“嘿嘿”笑道:“师伯此言差矣,如果说十二三岁进寺,又没有学过任何道法的便是妖人,那么师伯那么多弟子都是自小...”
他话未说完,苦难一甩衣袖,只听猎猎声响,竟是动了真怒。原来苦难自身的道行虽深,教出来的徒弟却不及苦玄的弟子,所以般若寺的四院首座竟也全是苦玄的弟子,所以他对玄法的话甚是忌讳,外加玄法素来脸上含笑,此刻在苦难看来却似是讥讽自己。
苦玄见师兄发怒,肃然站立,但见他仙风鹤骨,当真有如神仙一般:“师兄请息怒。”又道:“玄空,你把当日的事情,再对你师叔陈述一遍。”
玄空道:“是,师傅。当日弟子随同师弟去北方群山搜寻即将降世的异宝,岂知毫无斩获,便游历了一番准备回寺,岂料在一个山谷上空,突然觉察阴气冲天,便下去查探,谁料却见到整个山谷间遍是万兽门人的尸骸,释天当时衣着破损,身上却无伤痕,我和师弟分头找寻是否仍有活人的时候,师弟发现他一息尚存...”
他声音惊骇,显是对当时满山的尸骸仍感惊心动魄,只是怕苦难又对师傅发难,省去少年胸口那些古怪文字的叙述。
苦难本来只听说玄空,玄智救回一个万兽门的余孽,此时听玄空将事情叙述完毕后微蹙双眉,道:“师弟,你说这少年全然不会功法,那么他身上的那道奇异的红芒你又如何解释?邪灵又怎么会在千钧一发之际突然消散?”
苦玄沉吟一声,道:“这也许是那绝心施的毒法,但是最后关头精力耗竭,最终邪灵也失去了与他之间的联系。”

苦难又道:“那绝心道人为何又一定要置那少年于死地?”
苦玄叹道:“这正是我疑惑的一点。”又道:“玄空,当时你们说是绝心因门派有变杀害了自己的门人,他当真只是‘嘿嘿’冷笑不成?”
玄空道:“当时那绝心妖道已经油尽灯枯,又要全力维持邪灵,所以...”说道这,他微一吃惊:“莫非,莫非凶手另有他人。”
苦玄缓缓道:“这正是我的第二个疑惑,若是解开这二个疑惑或许能查出释天的身世!”
苦难冷哼一声道:“就算他并非魔教妖人,但也定是妖人子嗣,我们放他出寺,由他自生自灭也就罢了。”
苦玄本来面目平和,听此一言,突然脸色一沉,道:“师兄,你若是再有此种念头,便和邪道中人有何区别。就算释天是妖人后代,我们便不能以佛法渡化他了吗?我们修佛之人讲究众生平等,即便他真是妖人,便一定要处死了吗?”
苦难本也是得道高僧,只是这些年气恼自己的师弟当上了方丈,心性日益暴戾,他听苦玄此言,自己心中也是一惊,甚觉羞愧,但他极要面子,冷“哼”一声便飘然走出,不一会,从云海那端隐隐传来“若是他有什么行差踏错,师弟可别怪我这个做师兄的铁面无私了。”
苦玄微微叹道:“此子命途坎坷,还望他好自为之。”
过了镇妖塔,玄智与释天又穿越了一段云层便来到了摩罗山东面的山脚下。但见灭院被一片树林环绕,山石被落叶铺陈,一股草木的天然气息因绕四周,看上去神秘清幽,释天只感觉胸间清新,心情大是畅快。
玄智道:“释天,我们般若寺一共有四座护法寺院,分别置于摩罗山脚的东南西北四方,名为苦、集、灭、道,其中苦院的首座是你玄妙师伯,集院的首座是你的玄空师伯,道院的首座是你的玄法师叔,为师是灭院的首座。这座灭院依山而建,得天然灵气,对你今后的修行很有帮助。”
释天道:“是,师傅!弟子记下了。”
玄智又道:“摩罗山顶的般若寺院内住着本寺的前辈高僧,非我寺道法精神的弟子不能相见,更不能靠近那座镇妖塔。”
释天抬头,却见此时虽已在山脚,那座镇妖塔依然难窥全貌,耸入云端,那片片浮云不住翻卷,宝塔在阳光普照之下哪有丝毫妖气,嘴上还是道:“是,师傅!”
玄智微一颔首,领着释天走进灭院,百余名弟子见师傅来了,纷纷上前向玄智施礼,除了门口的知客僧外,却全是俗家装束。
原来前来般若寺投师的人甚多,其中却是以俗家弟子为最,寺院甄选过人品无瑕的弟子专设一院供其修行,玄智的灭院便是专收俗家弟子。
玄智见众弟子礼毕,将身后的释天引荐给众人道:“这是为师新收的弟子,法号叫释天,他年龄尚小,以后你们这些做师兄的要在修行上帮助他!”他说话速度缓慢,声音却极是洪亮。
众弟子道:“是!”
玄智一挥手道:“你们去吧!凌云留下!”众弟子又齐声道:“是!”便散了开去,人群中有一个眉目俊朗,身材高大的青年走了过来,道:“师傅,唤我何事?”
玄智对释天道:“释天,这便是你的大师兄莫凌云。”又对莫凌云道:“凌云,这些天你先将本寺的寺规和最基本的‘释迦心经’传授给释天,记住,每天要督促他挑一旦摩罗湖水,待到半年后为师自当亲自授业。”
莫凌云和释天齐声道:“是,师傅!”
玄智微然一笑,道:“为师这便去了,释天你要听众师兄的话。”说罢绕过后院,进入了山林之中。
释天呆立半晌,莫凌云道:“师弟,你的名字便叫释天吗?”
释天摇头道:“不是,释天是我的法号。”
莫凌云奇道:“你是俗家弟子,怎么会有法号?”
释天心头一酸,但他生性要强,硬生生将悲伤的情绪止住,道:“我没有过去,没有名字!”
莫凌云见他悲楚,知道他必有伤心的往事,温言道:“此后我们便是一家人了,大师兄会好好照顾你的。”
释天心下感动,甚觉温暖,脱口道:“大师兄!”
莫凌云微然一笑,带着释天来到他的厢房,这里和般若寺的厢房别无二致,也是毫无装饰,只是要比山上的厢房小很多,料是灭院弟子众多的缘故,但一个人住也足足有余。
释天道:“大师兄,师傅走那么急,是去哪里?”
莫凌云似是司空见惯了,道:“师傅念经去了!恐怕这半年都不会出来了!”
释天吃了一惊:“这是为什么?”
莫凌云道:“你来时见到摩罗山顶上的镇妖塔了吗?”
释天点头,道:“见到了。”
莫凌云带着释天走出房门,往镇妖塔遥遥一指,道:“这座塔之所以名为‘镇妖’,是因为镇压了许多凶灵怨魄,煞气极重,需以无上佛法镇压渡化。苦、集、灭、道分设于摩罗山的东南西北四个山脚,一是为了御敌,还有一个目的就是每半年便要有四位高僧在四周山脚下诵经,以自身法力将煞气镇压,才不至让塔里的怨灵破塔而出。”
释天望着镇妖塔怔怔发呆,心道:“这座塔,真的有如此可怖吗!”
随后莫凌云又带释天在灭院里四处走动,但凡路上遇上的师兄见了这个小师弟都极是喜爱,释天心里感觉温暖,对于失忆的悲伤情绪,也渐渐淡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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