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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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2年春·天津
“非得这样你才肯回来是不是?”沈德茂冷冷地看着眼前自己惟一的儿子。菊生在船上整整有两天两夜未曾进食,加上听闻侍菊的噩耗,形容憔悴自然是不在话下,但他的双眼却仍然闪烁着叛逆的光芒。
“您‘允许’我不肯吗?父亲。”他嘲讽地问,眼神瞟过手上尚未解开的绳索。
沈德茂“嘿”了一声走到菊生跟前解开了他手上的桎梏然后厉声说道:“你给我跪下!”
菊生不屑地将头一偏倔强地回答:“我没做错任何事!”
沈德茂一听立刻怒不可遏地用颤抖的手指着菊生叫道:“没做错任何事?亏你说得出口!你私自逃家,自甘堕落地去当一个戏子,沈家的脸就快给你丢尽了,你还想怎么样?”
菊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忍耐地回答:“爹,请您不要侮辱我的职业行吗?那是我的理想!”
“职业?理想?少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王八戏子吹鼓手,那叫下九流!那破玩意儿要真是你的性命,你还不如给我去死了干净!”沈德茂口不择言地怒骂。
“随你怎么想,我不在乎!我要问的是姐姐到底怎么了?”菊生明白根本不需要和父亲讲道理,他只想知道事情的因果。
“嘿!你们两个讨债鬼真要把我给气死不行?!龙啸泉有什么不好的?她竟然给我……这个不肖女!”沈德茂气得说不下去。
菊生心里微乎其微的指望也被打消了。姐姐……真的是离开了他。上吊,多么古典的死法!这是真的吗,姐姐?你有勇气结束生命,而没有勇气去延续它?菊生顿时肝肠寸断,头晕目眩,随后只觉得喉头涌上一丝血腥,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困难地睁开双眼,菊生看见姐姐的丫头菊友坐在床头担忧地望着自己。见他转醒,她缓缓地舒了口气说:“总算是醒来了,少爷……”她有些哽咽。
“菊友,小姐她……”菊生明白最知情的应该就是她了。
“少爷!小姐的事情我只能告诉你了!她……她死得好冤哪!”一直无处申诉的菊友此时才能够将事实讲出来。
原来他们姐弟俩的确有个非常有手腕的父亲。沈德茂从未用任何强制的手段去拆散侍菊和严棣棠,他的方法高明多了——他让严棣棠自己离开了侍菊,并且由此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制造出无穷无尽的误会。
首先沈德茂无数次地向包括严棣棠在内的所有人明示或暗示只有龙啸泉才配得上侍菊,还有意无意地限制两人接触。而啸泉的身份地位确实也足以让严棣棠自惭形秽,使本来就是文人脾气、心高气傲的他倍受打击,最关键的是他的确深爱着侍菊,生怕她跟了自己会吃苦——那简直是一定的。于是信心不够的他迟疑了,当时他写给啸泉的那封信,其实只是最后的挣扎,在偷偷看过啸泉的丰采后,他选择了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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