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穿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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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的沈园草长莺飞,花团锦簇。沐浴着融融的暖阳,明媚的春风,相依相携的游人如潮水般一波一波涌入,到晚间,才又如晚潮一般退去,沈园归于一片沉寂。但是,没人知道,在一处偏僻的角落,红花绿草掩映之中,柳岸湖堤之上,夜幕虽然降临,一个绰约的身姿迎着清冷的晓风,静静地伴着水中孤寂的残月。
她里边穿了一件白色的连衣抹胸曳地长裙,外边披着薄纱明衣,映衬着她那姣花照水的面容,扶风杨柳的身材,端的是惊艳无比。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迷迷糊糊中,陈乾听见一个幽怨悱恻的声音在不远处想起,他微微移动了下身子,全身上下都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疼。费劲地抬起头,清冷的月色在中,倒映着一轮残月的湖边站着一个女子,背影单薄,声音大概就是从她嘴中发出来的。
陈乾向那个女子招了招手,呻吟了一声,挣扎着试图站起来,试了几次,依旧力不从心,反倒惊起了草丛中一阵窸窣的窜动。那个女子大概是听见了背后的响声,她掏出洁白的手绢,擦拭着梨花带雨的脸颊,边转过身,声音略带哽咽地道:“是谁?”
“这……在这……”陈乾努力支起上身向那个女子招了招手,他只看到一个宛若天仙下凡、惊艳绝伦的女子向他走来,而后两眼一黑,什么都不知道。
陈乾醒来之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铺柔软的香塌上,靠着大红百鸟朝凤引枕,身上的被褥绣着精妙的比翼**图,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床边不远处摆放着一张圆桌,铺着春色满园桌布,放着一盏茶壶,几个杯子,还有一张梳妆台,摆满了女子化妆的用具,再外边是一副屏风,挡着里边的香塌和梳妆台。
古代女子的闺房?陈乾脑子有些短路,努力回想发生的一切,记忆从飞机坠落之后是一片空白,直到在草丛中见到那个女子,然后就到了现在。正想着,门咯吱一声开了,一个外边罩着薄纱明衣,里边穿着白色连衣抹胸曳地长裙的女子端着一个瓷碗走了进来。
女子面容有些憔悴,瞧见陈乾睁大一双眼睛看着她,露出一个苍白的笑,将瓷碗放在桌上,走到床边坐下,说道:“你醒啦?你受了重伤,我昨晚在沈园看见你,把你救了回来。”
陈乾惊愕的看着这个女子,她头顶盘着一个十字形的发髻,插着一跟金丝攒珠簪,分成两缕,披散在两肩上;面容涂了脂粉,仍旧掩饰不了憔悴的脸色。这一切的打扮都是古代女子的装饰。陈乾有些糊涂,喉结涌动了一下,张了张嘴,还是问了出来,“这是在哪?你是谁?”
女子神色有些黯然,勉强地微微笑道:“我叫唐琬,这是我在杭州的居所。”
唐琬?陈乾觉得这个名字好熟悉,想了一会,脑中猛然回想起昨晚她吟唱的那首诗,不就是陆游的妻子兼表妹唐琬所作的《钗头凤》么?天,自己竟然穿越了!陈乾的眼睛像见到了可怕物事,瞬间睁得老大,半晌才望着这个美丽多情的才女,问道:“你相公和表哥是不是陆游?”
唐琬轻轻地摇了摇头,抿嘴礼貌地一笑,眼中闪现浓浓的深情和自豪,“我表哥叫苏轼。”马上,她眼中的神情又变回了哀怨,“表哥还不是我相公。”
唐琬的表哥是苏轼!陈乾差点叫出声来,是不是飞机坠落,把自己给震糊涂了?使劲捶了捶自己的脑袋,记忆中陆游确实是唐琬表哥,并与她喜结良缘,两人伉俪情深、琴瑟相和,后来被陆母所逼又与唐琬分离。但是唐琬就活生生地站在眼前,她亲口跟自己这么说,难道真是自己记错了?陈乾这么想着,望着温柔多情的唐琬,问道:“陆游不是你表哥,苏轼才是你表哥?就是那个文章名满天下的苏轼苏子瞻苏东坡?”
“唐琬自认才识疏浅,不曾听闻公子口中的陆公子名号。”唐琬眼中先闪现一丝疑惑,而后变成惊喜,问道:“公子也听过我表哥的名字?”刚刚说完,惊喜又马上变成了叹息,“是呀,表哥他才华横溢,现在是杭州刺史,天下谁人不知呢?就连深闺中的小姐也有不少认识他,仰慕他的才女多着呢!”
唐琬说到才女,陈乾想起同样美丽多才的安琪儿,回想起飞机爆炸前的一瞬,安琪儿瑟缩在自己怀中,花容失色地与他四目相望。现在,安琪儿肯定已经遇难,只剩他一人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陈乾的神色一时也充满了忧伤。
唐琬从陈乾的神色中也嗅出点什么,起身走到桌边,端来瓷碗,说道:“公子,你身有重伤,快将这些药吃了吧。”唐琬居住的这处居所有三间厢房,其他两间过于简陋,不便安置重伤病人,她才会把陈乾安置自己房中。旧时女子未出阁前,闺房极为私密,让陌生男子睡在自己床上已大大逾了礼数,唐琬只把瓷碗端到陈乾面前,没有要喂他的动作。

“谢谢唐小姐,我叫陈乾。”陈乾收住神色,笑着接过瓷碗,舀着喝了几口,问道:“唐小姐,看你的神色,与你表哥之间似乎发生了一些不快,能告诉我么?些许我能为你排解忧难。”陈乾心想着或许真是空难让自己的脑子出了点问题,历史上苏轼真是唐琬的表哥,自己这个未来者的身份说不定还真能助这队有缘人终成眷属。
唐琬坐在床边,端过陈乾手中的碗,搁在一旁,她的肌肤莹润如玉,洁白胜雪,胸前一束着的抹胸都不能遮掩住内里的风光。陈乾在意识中只有唐朝的女子才会这么装扮,袒胸露背。
望着陈乾笑了笑,唐琬幽幽地道:“我与表哥自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双方家庭都已经默许了我们的婚姻。但是表哥是个风流才子,不少官宦人家的千金都对他倾心仰慕,他在外为官,时日一久,难免会对他人家的女子动心。”
苏东坡那厮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可惜了这么个温柔美丽的才女。在唐琬和苏轼的情感路上,陈乾以为苏母(陆母?)已经出场了,没想到插进来的是个第三者,这个八卦,他可没从任何正史、野史、杂记中看到,这可就无能为力了。陈乾正要开口安慰几句,房门突然开了,一个丫鬟闯进来气喘吁吁地对唐琬道,“小姐,不好啦,表少爷……他……他出大事了!”
唐琬登地一下起身,将凳子都带倒了,她转过身去,脸色苍白地望着闯进来的丫鬟,颤声问道:“小芸,表哥他怎么了?”
“表少爷……他……被官兵抓了起来……正押去牢房!”丫鬟小芸也是急得一阵乱跳,偏也无可奈何,只能和唐琬一般,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倒难为了这个名昭后世的大才女。
苏东坡坐牢了?陈乾也一惊,一下坐在了床上,心中惊讶地嘀咕着,本能地想到了“乌台诗案”,在他记忆中苏轼貌似只因“乌台诗案”在杭州入过狱,在此案中险些丧命,不禁脱口道:“刺史大人是因为写了几首诗被抓的吗?”
要是陈乾知道,陆游确确实实是唐琬表哥,而不是苏轼,他应该就不会这么说了,这个历史已经完全错乱了,谁还知道苏轼因为什么入狱,偏偏给他歪打正着,苏轼确实是写了几首诗,被别有用心者诠释为讥讽朝廷,对皇帝不敬,因文字狱而被捕。
“公子怎么知道?!”急得上蹿下跳的丫鬟小芸惊得小嘴要张裂了,望着陈乾瞠目结舌了半晌,突然几步跑到床下跪倒,泪水从那秀气的眼中汩汩而出,“公子一定是某位大官,或是结交了达官贵人,求公子一定要救救表少爷!”
那边,唐琬也张大了小嘴,见小芸跪倒在陈乾身边,也不知烧得哪一跟筋,挽着裙摆跪在床边,泣声道:“求公子一定要救救表哥!”
“我……我……我不是什么达官贵人,我只是乱猜的!”陈乾也张大了嘴巴,哑口无言。这算哪门子道理,自己以一个穿越着的身份说中了这件事,怎么成了达官贵人?听得陈乾都有些觉得自己也是那参与“乌台诗案”,陷害苏轼的官员之一。
“求公子救救表少爷,求公子一定要救表少爷,小芸给您磕头了!”小芸一根筋地认定陈乾就是达官贵人,一个劲地哀求他。陈乾也恍然大悟,想来抓捕苏轼的事是极为隐秘的,之前根本没人知道,自己一个昏迷的病人竟然知道这朝廷的机密,当然会被人家误会身份。
怎么办,两个美女苦苦哀求,难道不救?再否认自己达官贵人或和达官贵人有染的身份或许只会让救命恩人唐琬才女刮目相看(鄙视?);承认自己只是个喽啰,但会想办法救苏轼,恐怕难安军心。陈乾心中苦笑不已,一穿越就挑负起拯救大学士苏东坡的重任,穿越者干到他这个份上了,想来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唐小姐,小芸姑娘,这细皮嫩肉的,跪着不疼么?快些起来!”陈乾显然没有古人在礼仪上的顾及,伸手就去扶唐琬,他那一句“细皮嫩肉”的话让唐才女有丝莫名的感觉,这一扶,让她的双颊浮上一抹红晕。
唐琬鬼使神差地没有挣脱开陈乾,娇羞地别过头,对小芸,更像是对陈乾道:“我们快去看看,他们究竟为什么抓表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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