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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市场经济已经蓬勃发展的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中国东部沿海地区,人们已经相当重视教育事业,农民们已经把“送子女上学读书看成了改变家庭命运的唯一希望”的时候,西部山区的农民们却依旧保持着一个观点:“百无一用是书生”、“读书只不过是为了识几个字,不当睁眼瞎罢了”。要求一个自私自利的人去供一个和他没有直接的血缘关系的人读书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所以,当姜桂娥刚刚复习完功课,正准备参加考试的时候,一个几乎快要从脑海里消失的身影站到了教室的后面,这让她感到莫名地不安,她扭头定睛一看,是她的姑姑姜如月,她正在和老师谈着话,姜桂娥心想:“姑姑这时候来干什么呢?”她万万没有想到——
“你好啊,老师。”——姜如月找到了学校,又问了一下看门的老先生,最后找到了姜桂娥所在的教室,在外面看了半天,问里面的老师道。
“你好,请问你找谁?”
“我找姜桂娥——我是她姑姑,我是来接她回家的。”
“什么?”老师楞住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在那里呆了半天,才回过神来,说道,“马上都要考试了,你这时候回去干什么?有事吗?”
“考试?考什么试啊?反正她也不读了,考试又有什么用?”
“什么?她不读了?她成绩这么好,为什么不让她读呢?”
“成绩好?成绩好又怎么样?这只能怪她没有福气。谁叫她生在这样的人家?这只能怪她命运不济,没投好胎。父母都不管了,难道要让我来供她读书啊?门儿都没有!我们自家四个孩子呢,我都没供他们上过学,我送她读书,让我自己家的孩子在家干活来养活她?他们会对我有意见的,就算她将来能为官作宰的,我也不能指望她什么,我还得指望我自己的儿女们养老送终呢。”
“你现在送她读书,她将来出息了是不会忘了你的。”
“这谁知道啊?进来的是谁也说不准——罢了,我是来接孩子的,不是来听你说教的。”
“你让她考完试再接不行吗?她要是考得好,我们给她申请奖学金,减免她的学费,你不供应,我们一起给她想办法,行吗?”
“得、得、得……你就别给我装好人了,你以为你是谁呀?救世主啊?你供她读书?——你供她读书,那我这么多年的心血不就白费了吗?我养了她这么多年,现在该是她回报的时候了。”
“她才这么大一点点,你叫她回报什么?”
“现在不大,我叫得动她,不叫她回报点,将来大了,翅膀硬了,叫也叫不动。”
无论老师怎么说,姜如月都只是一味地坚持着,老师到最后也是束手无策。只得走到姜桂娥的身边,对她说:
“姜桂娥,你姑姑来了。”
姜桂娥听了老师的话,离开了座位,跟着老师走到姜如月的身边,头往外面一看,一辆马车正停在教室的外面,姜如月一见到她就说:
“快点收拾收拾,回去吧!”
“回去?回去干什么?我不回去!”
“什么?你不回去?你以为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呀?这可由不得你。”姜如月说到这里,又转过来对老师说道,“老师啊,她的宿舍在哪里?麻烦你带我去一趟行吗?”
现在的姜桂娥又成了姜如月船上的乘客——她的快乐、她的需要、她的健康,甚至她的生存,完全取决于姜如月的判断,要是姜如月选择将这条船驶入困难、灾祸、饥饿、疾病、堕落、死亡,那么,关在船舱里的这个小囚犯也不得不跟着一起去——她是个孤苦无助的可怜虫,关于来到世上做人,从来没有谁问过她有没有什麽要求,更没有谁问过她是否愿意让这个反客为主的侵略者来改变她的生活,她一下子由主人变成了奴隶——在姜如月的一再要求下,老师只得将姜如月带进了姜桂娥的宿舍,姜桂娥和老师只得眼睁睁地看着姜如月收拾姜桂娥的行李——
“这些书本都不要了,这些玩意儿带回去有什么用啊?老师,你爱给谁就给谁吧!”姜如月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待她收拾完后又将姜桂娥拽上了车。
“这些书你还是带回去给孩子看看吧!这孩子对知识的渴望是挺强烈的。”老师对这样一个优秀的学生离他而去深感惋惜,于是说道。
“回去一大堆的事情等着她去做呢,哪里有时间看这玩意儿?你还是将它拿回去吧!免得让她不安心干活儿。”姜如月说着也上了马车,将鞭子打在马儿的背上,只听得“啪——”的一声响,马儿拉着车飞快地奔跑起来,马车在山路上颠簸着,姜桂娥带着一肚子的委屈、一肚子的无可奈何,离开了学校,抑制不住的泪水从她的脸颊流过……
在学校的这几年的时间里,姜桂娥因受到了学校诸多老师——特别是孔老师的关爱。她已经由一个可怜的小女孩变成了一个美丽的少女了。她身上遗传的母亲的俊俏、秀丽的鹅蛋脸和水嫩洁白的肌肤的魅力已经开始显露出来,在孔老师的打扮下,似有青出于蓝的味道。头发乌黑、柔顺且有光泽,透过薄薄的白色轻纱连衣裙已经可以看出十三岁的姜桂娥微微凸起的胸部,显得她发育相当的良好且有些早熟,将裙子稍稍提起,裸露出她修长的白细、水嫩的肌肤更增添了她的一份魅力。在踏上马车之前,学校的生活已经使她童年的记忆成了埋葬在地下的还没有被发掘的化石,在没有出土之前,她还没有意识到它的存在,可是,当她踏上马车的这一刻,这种记忆又像被刚刚发掘的中生代的巨龙化石那样,使她的心灵充满了震撼和愤怒。此时,她的身上已经可以充分地显现出她的女性的柔美和端庄。所以,她也变得更加地勇敢和自信,这也使她显得更加的有气质,更有一种内在美,一种柔中有刚,刚中有柔的美。
姜桂娥坐在车上,她以为自己已经长大了,已经拥有了可以捍卫自己的体力,她握紧拳头,举起来,放在胸前,在心里暗暗地下定决心:“哼——看你们以后谁敢再欺负我!”可是,她没有意识到,老天爷分给每一个人的时间都是尊等的,在她一天天地成长的时候,她的表哥们也在一天天地长大,如果说姜桂娥是含苞欲放的花蕊的话,那么,她的表哥表姐们就是争妍斗奇的鲜花了。
在马车的行驶过程中,姜桂娥并没有和姑姑说话,而是始终保持着沉默,直到最后,马车终于在家门口停了下来,姜桂娥下了车,拖着沉重的行李回到家中——这个家已经不是从前的家了,虽说门窗还是从前的门窗,家具还是从前的家具——甚至比起初离家时看到的还要新。然而,住惯了摆满书的屋子,再回到这个连一本象样的书也找不着的房间里,姜桂娥似乎感到有些陌生,还不大适应,当她走进自己的房间时,她看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光着黑幽幽的肌肉发达的身子,上下只穿着一条短裤躺在自己的床上,房间内放着的也都是男人的衣服和鞋子,她以为自己走错了房间,满脸羞涩地退到门外,经过再一次的确认——确实是自己的房间,她便一肚子的怒火,大声吼道:
“喂——起来——”
她的声音惊醒了这个沉睡中的小伙子,使他也是满肚子的怒火,他以为又是他的母亲叫他,正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破口大骂,但他一睁眼睛,早以被姜桂娥标志的脸蛋、修长的大腿和美白细嫩的肌肤所倾倒,如痴如醉,他坐起身又把刚送到嘴边的话收了回去。可姜桂娥气还没消,对坐在床上的男子大声吼道:
“谁叫你睡在我房间里的?”
小伙子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话,而是将姜桂娥上下打量了一番,问道:“你是?”这个小伙子见家里突然来了个小美女,坐在床上愣了半天,仔细端详了姜桂娥一眼,突然双手在大腿上一拍,“哦——我想起来了,是姜桂娥,几年不见,变得漂亮了嘛,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这时候,姜桂娥也早已认出了他,不过,并没有说话,那小伙子观姜桂娥的脸色,忙解释道:
“这不是这几年你没在家嘛,我见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我就住了进来——你别着急,我马上把东西搬出去,把房间还腾出来给你。”
可是,姜如月可不是省油的灯,在这里时间住长了,早已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了,在外面听到了姜桂娥的声音,赶紧跑了进来,大声斥骂道:“哪里来的野种啊?在外面这么多年,招呼也不打一声一到家便疯狗似的,逢人就咬,这三四年来,老师就叫你的这个?——我说上学没用嘛,上了这么多年学,一点教养也没有!你的房间又怎么样?你的房间就住不得了吗?这一整套房子都是你的,你是不是要将我们一家子都赶出去啊?”
“妈,你就少说两句吧!”小伙子拖着姜桂娥说道。
“你说,我们一家人把她拉扯这么大容易吗?她一到家不知道报我们的恩,倒开始挣起你的我的来。她以为她读了几年的书、喝了几年的墨水就了不起了?翅膀长硬了?不给她点儿颜色看看她不识人。”姜如月故意放开嗓门儿说道,言辞中带有明显的挑衅色彩。
对于一个具有强烈的反抗精神的姜桂娥而言,面对着这样的挑衅,又如何能够做到无动于衷、漠然置之呢?她刚想开口,吴广祥又跑过来对姜如月说道:“你说你都几十岁的人了,跟个小孩子呕什么气呀?你还要不要点儿体面啊?”
此时的姜桂娥心里急得已经不知说什么是好,听了吴广祥的话之后,又连声骂道:“不要脸!死不要脸!我出去上学,假期吃住全都是在孔老师家,由孔老师供我吃喝,这么三四年来,我吃了你什么?喝了你什么?”
姜如月听了姜桂娥这样的话,也是一肚子的气,她奋力地推开吴广祥,抓住姜桂娥要打,姜桂娥也连忙摆出作战的准备,吴广祥和吴春昇见状,连忙上去拉住姜如月劝她住手,此时正好给姜桂娥一个逃脱的机会,她趁机冲上前去,反冲过来抓住姜如月的胸前的衬衣往下一撕,扯掉了她的三个纽扣,使她裸露着半胸站在了她的成年儿子的面前,吴广祥连忙将她推进了自己的房内。
“你说你这么大个人了,一点儿也不怕丑,闹、闹、闹……有什麽好闹的?你能、能、能……将……将她赶出家门还是怎么着?”
对于吴广祥的话,姜如月没有作出回答,吴广祥继续压低声音对他的妻子说道:
“我看你还是忍忍吧,再忍个一两年——最多三年,将她随便找个人嫁了不就完事了吗?”
“你说得容易,你别看她小,她精明着呢!到最后,恐怕我们家几个都不是她的对手,你不信就等着瞧吧!她再读了几年的书。”
“读了几年的书又怎么样呢?她能怎么样?你没有听说过吗?古来的俗语:‘姜还是老的辣’嘛,她不就读了几年的书吗?这有什么?我这几十年的人生经历,还怕她吗?”
吴广祥说着,又打开柜门找了一件干净的衣服,递给姜如月说道:“换上吧。”随后又说了些宽慰的话来开导她,于是,这次的斗争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
当吴广祥将姜如月拉进房间之后,吴春昇一只手搭在姜桂娥的肩膀上,一只手拉着她的手臂,将她拉到床边,按着她,让她在床上坐下,他也在她的身边坐了下来,轻声地对姜桂娥说道:“我知道今天是我妈不对,可是,我爸已经将她拉回去了呀,我今天代表我妈向你道歉,你可别生气,我现在就把我的东西都搬出去,搬到我弟弟的床上,我还和我的弟弟一起睡,把你的床和房间都让给你——不,不是‘让’,是‘还’给你——”

“不是我说,你妈妈也太……”吴春昇的这次道歉让姜桂娥感到有些意外,然而,这种意外使得姜桂娥错误地将吴春昇当成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她想说什么,虽没有说,但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对眼前这个男子的依赖心理。
“你别说了,我什么都知道,我再一次代表我妈向你道歉,还不行吗?”他说着,将放在姜桂娥肩膀上的手轻轻地顺着她的后背从上滑到下——当吴春昇的手触碰到姜桂娥的后背时,他的内心已经被他的手触碰到的裹在她身上的柔柔的连衣裙,以及透过那薄薄的连衣裙的肌体所倾倒,热血正在他的身上沸腾。她的浑身散发出的纯洁的芳香和贞洁的魅力已经燃起了这个青年男子的欲火。天真无暇的姜桂娥哪里会意识到在这个她感觉“善意的动作”背后潜伏着她这一生的戏剧中“悲剧性的祸害”——她年轻的生命光谱中的一道血光。
当吴春昇将他的衣物搬走之后,他又跑过来帮姜桂娥整理床铺,完毕之后,疲惫不堪的姜桂娥很快就躺在床上睡着了……拥有一幅美丽的容貌是每一个爱美女性梦寐以求的事情,而此时,简直成了她不利条件的因素——
“桂娥——”吴春昇叫道。
没有回答。周围的一切都显得很困乏,都在午睡。四周各处都笼罩在寂静之中。吴广祥和姜如月这时候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也听不到他们的声音。这么美丽的女性肌体,如蛛丝一般洁白,为什么要被过早地画上如此粗俗的图案?我看,就算是世界上最优秀的哲学家也无法对此作出回答。吴春昇弯下腰去,看着她美丽、洁白的肌肤,听着她轻微、均匀的呼吸声,吴春昇更低地俯下身子,姜桂娥温暖的气息呼到他的脸上,不一会儿他的面颊与姜桂娥的碰在了一起,可是,姜桂娥睡得很沉、很沉……她完全沉浸在睡梦之中,她似乎已经感觉到了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上蠕动,又感觉好像有什么东西压在她的身上,使她喘不过起来,她似乎已经感觉到有一只手在抚摸着她……直到她醒来时,发觉这一切已经太晚了。尊敬的读者们啊!善良的读者们啊!请你们用你们善良的心去认真地体味一下,一个十三岁的少女,在她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之下,经受了她这个年龄本不该经历的遭遇之后,无论是从身体上讲,还是从心理上讲,都是极大的摧残。再过若干年以后,她的身体上的疮伤也许可以完全地愈合,可是,在她的心理上所受到的伤害不但不易愈合,而且还会像一颗永远拔不掉的针刺一样永远地刺痛着她,越久越痛,直到最后化脓,脓疮越来越大……这种痛楚将有可能伴随着她的一生,伴随着她走过下一段的人生道路——直到有一天,我在“夜猫酒吧”里看到她疯狂地摇头、疯狂地甩头的时候,我看到她的嘴里含着很多的白沫的时候,我既感到有些诧异,又让我感到有些揪心,我便让她停了下来,扶她坐在椅子上休息的时候,我叫了两瓶啤酒——因为在酒吧里,你坐了椅子就必须消费。我到给她,她喝了一口,顿时泪如雨下,她哭了一顿之后,含着泪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也许你不会相信——不!你一定不会相信!”“不!我信,你说。”
“不!你不会相信的——可这的确是真的……”她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喘了口气,稍作思考之后继续说道,“在我两三岁的时候,我的父母就相继离开了我——不是去世了,而是离开了我,离开了我的家,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他们在哪里,我甚至连他们的样子都不记得了——可这还不算,到我十三岁那年,我竟然——竟然被我的表哥给……给**了……”
“什么?你这麽……这么一个十三岁的孩子就这么被——这么被……——在什麽都不懂的情况之下就这么被……”我当时听了很是气愤,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一个十三岁的孩子,一个完全还没有发育成熟的孩子,就好比一朵还没有盛开的花蕊一样,在这样一个“和谐社会”里,就这么给糟蹋了。
读到这里,我们有些善良的读者可能会说:“这你不能怪社会,碰到这样的情况她可以去法院啊——可以区法院起诉,可以用法律的武器去保护自己。”——是的,不错,的确是可以进法院。我们的国家是有对未成年人实施保护的法律。可是,在这个社会上,有时甚至连我们中间有些懂法律的人都会回避这样的问题。更何况一个山区里的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呢?虽说她曾读过许多书,但多以文学作品为主,她的脑子里可能还没有“法律”这个概念,甚至连“法律”这个词还没有听说过,她又有什麽办法呢?即使她真的懂法,可是法院的门槛不是谁都能跨进去的,在民间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气死了不告状,饿死了不做贼。”我想也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吧。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她又趴在我的肩膀上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给我讲述了上面的故事。可是,命运之神似乎在故意捉弄着她,故事还没有结束——
经过了这件事之后,姜桂娥待在房间里想了许多许多,她也明显地成熟了许多,在她的脑海里,已经明白了男女之间的差异。她对吴春昇——甚至对所有的男人都产生了一种恐惧,甚至对先前认识的在心里一直都认为是天底下最关心她的、最可以依靠的孔晓斌都产生了怀疑,认为他可能会有什么企图。她整天呆在房间里,让房门将自己与世隔绝。但她没有想到立即自杀。因为求生的本能一直支撑着她,因为她还是个孩子,也许她还不知道发生这种事情对于一个女性来讲意味着什么。她一直紧紧地关闭着房门,她认为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的,一天、二天、三天……
吴春昇见姜桂娥一天到晚地将自己关在房间里,茶不思、饭不下,他的心里也是后悔万分,他对自己一时的冲动、一时的兽性发作所做的事情也是万般谴责。可是,“原谅自己总比原谅别人容易得多,一觉醒来之后,吴春昇几乎就把昨天的事情、昨天的悔恨都抛在了脑后。他认为既然已经成了事实,也不会造成什么后果,再想、再悔、再恨也是没有用的,应该勇敢地去面对他。他想到这里,想去开导一下姜桂娥,他走过去敲了敲姜桂娥的房门:“咚、咚、咚……”
“桂娥、你开门吧——是我。”
“你来干什么?”
“是的,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是人,是猪、是狗……可是,我当时看到你那美丽的身躯、你那稚嫩的肌肤,实在是无法自拔——我不敢奢望你的原谅,你要是想打我、骂我都可以,只要你能出这口气。可是你千万不要整天将自己管在房间里,不吃不喝的……”
“你放心吧!我不会想不开的!我不会自杀的!”还没等吴春昇说完,姜桂娥就已经忍不住了,“你可真会给自己找借口什么叫做‘一时冲动’?我长得漂不漂亮关你什么事?你的态度可真好,什么‘你是猪、是狗’你以为这样就行了吗?”
“你放心吧,如果造成了什么后果,我会负责的,我会跟我妈说,让我娶你……”
“哼——什么?你娶我?别做梦吧你,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门儿!你走吧!你应该了解我的脾气的。”
此时,姜如月还不知道她的儿子和姜桂娥之间发生了什么,她只知道姜桂娥一到家就整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什么事情都不知道干,饭也不做,衣服也不洗,当然不愿意。她将姜桂娥从学校接回家的目的就是要她帮自己干活儿的。可是她现在是十指不动,姜如月又如何受得了呢?她看见她的儿子站在姜桂娥门口和她说话——只看见儿子在门口规规矩矩的,姜桂娥在里面却是粗声粗气的,她的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站在门口大骂道:
“你这又不断手不断脚、没病没痛的,整天在家里呆又不呆、痴又不痴的,除了吃饭就是睡觉,你以为你是谁呀?太上皇啊还是龙太子啊?我们家又不是慈善机构,也不是富到了十手儿不动就会有饭吃的地步。你这么着,不要说我是一个做姑姑的,就算是你的亲身母亲,也未必容忍得到这个地步啊——”
——然而,俗话说得好,“纸是包不住火的。”又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正当吴春昇在家里大声和妈妈争吵的时候,王大妈正好从他家的门前经过,她听到里面如此激烈的争吵,便一时好奇,停了下来,静下心来听听他们吵些什么。当她听到这一情况后,大吃一惊。心想:“这该怎么好呢?这不是将姜桂娥往火坑里推吗?这怎麽行呢?——不行!为了避免夜长梦多,我还是得赶紧想个办法,将这件事情告诉姜桂娥,让她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这才能够避免这场灾难!这才是她唯一正确的选择。”王大妈什么事情也不做了,专门到村头,焦急地等待着姜桂娥的归来。她一见到姜桂娥,就将她听到的吴广祥一家的谈话内容和姜桂娥复述了一遍——这姜桂娥原先就对姜如月将她从学校接回来感到十分不满,如今又听到这样的话,就更是怒火冲天,她抡起拳头,满脸通红,她说道:
“我要——”
王大妈见状,忙抓住她的手劝解道:
“瞎说!放下!千万别这样!你孤身一人,怎么是他一家子的对手?你待在这里,早晚必遭他们的毒手——这事儿也怨我,当初要不是因为我见你们家遭此大难,去把你姑姑叫来,也不会发生今天这样的事情,可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又有什麽办法呢?”王大妈说到这里,在脑袋里琢磨了半天,将姜桂娥拉回了自己的家中,她在箱子底下掏出两千元人民币,递到姜桂娥的手中说:“我这里还有两千元钱,你先拿回去吧,到外面找个落脚的地方自谋生路去吧!”王大妈说到这里,喘了口气,又嘱咐道:“到了外面,有了落脚的地方就稍个口信儿给我;在外面,凡百事自己要多长个心眼儿,能省则省,当花则花。找到了工作,干活儿时也不要偷懒儿——你也老大不小的了,从小就没有得到爸妈的照顾,从今以后王大妈也不在你的身边了,你要学会自己照顾自己,谁也帮不了你了。”
王大妈说到这里,姜桂娥情不自禁地流下了感动的泪水,她的内心充满了感激,她推辞道:
“王……王大妈,这……这怎麽行呢?这大概是你一辈子的汗水了,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你拿着吧!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别的我也帮不了你什么了——可是,我又怎么忍心看着你被卖了呢?你就拿着吧!”王大妈一再坚持着。
姜桂娥颤抖的双手紧紧地抓着这两千元钱,看着这一打厚厚的甚至有些发霉的人民币——这有可能凝聚着这个可怜的农村妇女一辈子的心血——两眼顿时热泪盈眶,心中的感激简直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她望着王大妈,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去吧。”王大妈又说道,“把钱藏好,就当你什么也没有听到。我看他们还处于商议阶段,动作还没有那么快。你马上回到家以后,依旧像往常一样关门、熄灯。到半夜收拾几件衣服就出来,我让二愣子在外面等你,让他送你去车站——啊?”
“嗯。”姜桂娥揣好钱说。
“去吧。”
就这样,姜桂娥拿着王大妈的两千元钱回家了。可是,到底有没有跑得出去,请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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