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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姜国庆的姐姐十九岁就嫁到了山那头的一个小山村的一个农夫的家里,丈夫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民,没有学过手艺,也没有什么文化,主要以种地、放养维持生计,有一张善于说话的巧嘴,圆的他能说乘方的,长的她能说成遍的,闲暇之余他就做做“月老”,给人家扯鼻子拉线,乱点鸳鸯谱,把两个毫不相干的人硬拉扯在了一起,从中获取一些媒谢钱,来补贴家用。他们有四个孩子,夫妻两个从早忙到晚,也只能够勉强维持生计,家中的牲畜、家禽要吃饲料,儿子和女儿们要吃饭。她能够抽出这么长的时间来照顾弟弟,已经是很大的情分了,当然,也是没有办法的事。现在弟弟的伤已经快好了,他已经能够下床借助于拐杖移动了。她十分惦念孩子,终于有一天,她说:“我已经离家这么长时间了,我想回家看看,我不放心孩子们,过几天再过来。”
“好吧。”姜国庆知道姐姐这一回去短期内是不会回来的,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难道他有权利把她留在身边照顾自己吗?他明知道各有各的难处,他还是一天天地期盼着,一天天地期盼着姐姐能够回来看他——如果姐姐没盼头,他还能盼谁呢?事实证明,他是自说自话,自作多情,他的姐姐是一等也不来,二等也不来,他一个瘸子,大病初愈,连自己都照顾不过来,还有一个两三岁的孩子,他该如何是好?
美国著名作家西奥多-德莱赛先生说过:
“某种生物只能在某种条件下生存,一旦暴露在别的条件下,就会立即死亡。一般的金丝雀,在被捕时是相当坚强的,但是在镀金的鸟笼里关了几年,就会丧失独立生活的能力。家狗倘使舒舒服服地养到中年再把它赶到丛林里去自觅食物,就会被饿死。家狗,一生下来就被赶了出去,就会变成狼。或者十分像狼,只是外形上有些不同而已。”所以,一个人无忧无虑、丰衣足食地生活至今,生意上是一帆风顺,家庭生活是美满幸福,可应为一场车祸,片刻之间,所有的一切都成了过去,姜国庆纵有金石之坚,也难以忍受这样的打击呀。
姜国庆见姐姐一日不回来,两日不回来,便估摸着姐姐短期内是不会回来的了:“这个两三岁的孩子该如何是好?如何是好?”姜国庆一天天地想着,逐渐变得意志消沉,终日借酒消愁。一首歌词上说得好:“抽刀断水水更流,借酒消愁愁更愁。”他半斤酒一下肚,就开始说胡话了,虽说是胡话:
“子夏曰:‘贤贤易色,事父母,能竭其力,事君,能致其身,与朋友交,言而有信,虽不学,吾谓之学矣。’我做到了呀,结果又怎样呢?想想我姜国庆,学艺十多年,虽说没有什么大的作为,但也算是小有所成,没有做过一件亏心事,上对得起天地,下对得起父母,中间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你说,‘百善孝为先。’我自问,向来对父母孝敬尤佳,有好吃的给他们吃,有好衣服给他们穿,虽说他们英年早逝,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呀,难道要我死在他们前面才叫孝顺吗?我对带徒弟们就像对待自己的亲兄弟一样,对他们是循循善诱,从来没有伤害过他们的自尊,也没有辱没过他们的灵魂,可是他们却——哎——李秀英自嫁给我之后,我更不曾亏待过她,她跟我的这几年,虽然算不上是锦衣玉食,但也算是有滋有味的,为什么她是一个只能共甘甜,不能共患难的人呢?什么‘一日夫妻百日恩’,全都是狗屁,全都是骗人的——”
姜国庆几乎想一死了之,他躺在家里一上午都没开门,邻居王大妈看见了,知道他这几天的遭遇,怕他想不开,于是,敲开了她的家门,劝慰道:
“姜国庆啊,我知道这几天你遭受了巨大的打击和痛楚,这换了谁都是难以承受的,可是,又有什麽办法呢?你还别说我‘站着说话不腰疼。’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就要勇敢地去面对他,天下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没有趟不了的河,人总是在磨难中成长起来的,你还年轻,你一定要振作起来,虽然你现在失去了一条腿,可你毕竟是个手艺人,你还有个手艺,而且,你的手艺是出了名的,想跟你学手艺的人都排成排了,只要你振作起来,服装店不需要多久就会重新开起来的——你可不能这麽自卑呀!更不能倒下!因为你毕竟还有个女儿,她才三岁,你现在要是倒下了,他该怎么办?你不为自己想想,也该为孩子想想吧?妈妈走了,不要她了,你爸爸再不要她,你叫她现在怎麽办?让她就这样活活饿死?你忍心吗?”
虽说王大妈说的话是有道理的,姜国庆也确实应该这样做,可是大家别忘了,“把语言化为动作比把动作化为语言困难多了。”这些劝说并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虽然他放弃了“死”的念头,但是他的精神一直处于低迷的状态,他对生活完全失去了信心,随着时间的推移,身上的伤口已近渐渐地愈合了,可是心灵的创伤却在一步步地加剧。他看见了姜桂娥——自己的女儿,并没有感到一丝的欣慰,反而使他产生了强烈的心理负担,他已经忘记了当时他刚刚做父亲的时候的快乐,而是感到万般地自责:
“我当时为什么要生下她?现在让他跟着我一块儿受罪,这是应该的吗?这公平吗?我要是有罪就惩罚我好了,她小小的年纪,他又犯了什么罪?”
这些沉重的思想负担一直在姜国庆的脑海里徘徊着,缠绕着他,压得他喘不过气来。酒成了他暂时忘却苦恼的唯一良药,他每天都拄着拐杖到村头的小酒店去喝上两碗,这是一家条件简朴的乡村酒店,自然是不会办什么“经营许可证的”,原先只是一家仅提供生产和经营的小酒坊,并不具备供客人休息和喝酒的场所,为了扩大营业范围,增加一点额外收入,老板就借助于门外的空地挨着墙搭建了一个简单的亭子,在外面摆了几张简易的桌子和板凳,那些下了班的建筑工人,以及那些从地里干活回家的农民,走到门口都要跑过来歇歇脚,顺便叫上两大碗酒,,店里唯一的下酒菜就是老板娘自制的油炸花生米,有时海疆加利腌制的打算自己吃的咸鸭蛋拿几个出来卖卖,这样就是的顾客更加方便,也使这家看上去破旧不堪的酒店里的生意越做越红火。姜国庆每天都要在这里渡过大半天的时光,现在她已仅能够熟练地使用拐杖了,每天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他就拄着拐杖来到这里,他每天走到店门口总要暂停片刻,站在那里稍稍地休息休息,眼睛将面前的人扫视一遍,好像在等着别人跟他打招呼似的——
“哟——姜老板!你来啦!坐这边吧!”人们已经习惯了这样称呼他了,在没有发生车祸之前,他也乐于听别人这样的奉承,因为他觉得他自己有能力让别人这样称呼自己,这是他很有成就感。可如今,他已经今非昔比了,他听了这样的称呼,心里面特别的难受。
“我求求你们了,请你们以后不要再这样子称呼我了,好吗?我已经没了服装店,也没了徒弟,听到这样的称呼,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你的感受我能理解——我们都能理解,碰到这样的事情谁都不会好过的,”当姜国庆在一张凳子上坐下之后,他旁边的人去安慰他说,“你别说我们‘站着说话不腰疼’,可是,无论现实多么残酷,我们都是要去面对他的,这天下没有爬不过的山,没有趟不过的河,一切都会过去的,我们这样称呼你,也是因为你有能力我们才这样称呼你的呀,我倒希望别人喊我老板,可是他没人喊呀。兄弟,你还是振作起来吧!你还年轻,才三十出头——“嚄——我记得的,差不多是这样,当年我和你叔叔是同学,我去你家玩过——你看,你还这么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你有这么好的手艺,只要你振作起来,还是会有很多人拜你为师的,你的服装店依旧会重新开张的——”
姜国庆依然是默默不语,他没有说话,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因为他一进完全失去了信心,别人的鼓励只会使他变得更加的伤心,就好比一把锋利的钢刀刺痛着他的心脏,在他的眼里,他的生命似乎已近走到了尽头,就成了他最后的伴侣,最后她对他旁边的人说道:“好了,你别说了,让我安静会儿——老板,给我来两碗酒,再来一碟花生米。”酒到了身边,他就什么也不管了,他喝着酒,吃着花生米。什么都忘了,别人在说什么,他也听不见了。他喝完后又叫了一碗喝了,他还叫:
“老板——拿——酒!”
老板见他醉了,劝他说道:“姜老板,你已经醉了今天就别喝了,明天再来吧,我这里有的是酒。”
“怎么?”姜国庆说着打了个嗑儿,继续说道,“你——你以为我——我——喝不起呀?怕我给不起你酒钱?你——瞧瞧,这个村里——有谁——有谁能和我比?”
“是的,我知道,你有钱。”老板知道他说的是酒话,就不计较他什么了,“可是,你今天实在是喝得太多了。你再喝,你怎麽走得回去呢?”
“你是——开店的,你的任务是卖酒——收钱。你——还嫌你酒卖多啦?钱——收多了不成?”
“不是——”
“——不是,你就别管,你就负责卖酒——收钱。”
他的话说到这里,你叫谁还能说什么呢?店主只得再给了他一碗酒,也不再对他说什么了。所有的人都不再对他说什么了,大家各自分享着各自劳动的辛酸和快乐,姜国庆已不在大家谈话的行列,他虽然坐在最熟悉的人群中,但却是那么地孤独与无助,他独自喝着闷酒,直到最后,他醉的实在不行了,趴在了桌子上——
大家见姜国庆趴在了桌子上,便叫道:“老板,姜老板喝趴在桌子上啦。”
店主听到这个消息,自然是急坏了,赶紧走了过来,他小声地自言自语道:“哎呀——我的天哪!这可怎么是好?”他焦急地走到姜国庆的跟前,推了推姜国庆,可是酒醉的人怎麽能推得醒呢?他推了会儿,对客人们说道:“乡亲们。我求求你们了,谁行行好?帮我把他送回去吧?我今天的酒钱免费!”
店主看到姜国庆趴在桌子上,心里是焦急万分,这时候个个儿都劳累了一天,都是刚刚从地里回来或是从工地上回来,想趁这时候好好地放松放松,谁还在乎个酒钱?老板说了半天,没有人应。这时候,王大妈的儿子推着一辆独轮车从这里路过,他是刚从地里施肥回来的,尿素包装袋还在车棚上挂着,他和他的母亲一样,是个善良人,别人有什么需要它帮助的,只要和他说一声,他能帮忙的肯定帮忙。他排行老二,大家都叫他二愣子,老板想,求他他肯定会答应的。于是,他立刻叫道:
“二愣子啊,帮帮忙。”
“什么事?”
老板先给他递了根烟,并给他点上,然后说道:“将老板喝醉了,正趴在桌子上,你能不能够顺路帮我将他送回去?”
“什么?姜老板在你这里喝醉啦?我去看看。”二愣子说着便往里走去。
老板见说,便将他领到了姜国庆的身边,他正在呼呼大睡,二愣子抽了一口烟说:“没问题,来,大家帮个忙,将他抬到我车上!”
这举手之劳嘛,大家自然是不好推脱,于是,两个就近的壮汉站起身来,一人拽着胳膊,一人抱着大腿,他们这时候才注意到他是个瘸子呀,于是又上来一个人抱着他的腰,将姜国庆抬到了车上。二愣子将手搭载了车把上,正准备推车,忽然又说:
“不行!他一个醉汉,什么都不知道,万一他从车上摔倒怎么办?你们看他醉得——得有个人帮我扶着他才行,叫我一个人我可不敢推。你们看他连车棚都扶不住,得有个人扶着他在能坐在上面。”你有没有上三十呢?”
老板一看,说道:“是呀,这还得叫个人才行。”
“我来吧。”这时候,又站出一个人来,说道。
老板看了他一眼,说道:“那就太谢谢你了。”
“没关系,小事情。”
于是,他们两个推着姜国庆往他家里走去,由于两个人的作用点不一样,很难达到平衡。而且姜国庆在路上还在喊:“酒——酒——我要喝酒——”
那个扶着他的人说:“你还‘酒’呢?你再‘酒’,我打得你酒‘来’。”
“他醉了,你现在打他他也不知道疼。”二愣子推着车说道。
他听了二愣子的话笑了起来:“呵呵,你还挺幽默的嘛。”
他们笑了会,一路说笑着将姜国庆送回了家中。这时候小桂娥已经睡着了,门也没关。“可是?该怎么将他抬下来呢?”二愣子想着,没办法,只好叫他的母亲来帮忙。于是,他大声喊道:
“妈——”
王大妈大概没听见,没回应。于是,他又喊道:
“妈——”
“来啦!还羊子呢!”王大妈听着是儿子的声音,答应道,并随即赶了过来,看见儿子车上正坐着姜国庆,便问道,“什么事啊?”
“我们得将姜国庆抬下来。”二愣子说。
“怎么抬?”
“你们先扶稳车子,让我到这边来。”
二愣子说着,他们两个托住姜国庆坐的这边,二愣子放下车,也走过来。二愣子抱着姜国庆的头和肩部,跟着来的那人抱着姜国庆的腰,王大妈抱着姜国庆的大腿,二愣子嘴里喊:“一——二——三——”三人一起用力,将姜国庆抬下了车,并将他抬到他房间的床上。三个人同时“啊——”的一声,松了一口气,王大妈说道:
“谢谢啊——到我家坐会儿。”
“不了,跟我还客气啥?他老婆呢?”
“早就跟了人了。”
“唉——”那人叹了口气道,“摊上这样的事情也是倒霉——那我回去了。”
“好的,有空来玩。”
“好的。”那人说着便走了。
“姜桂娥呢?”二愣子没见姜桂娥,他问道。
“可能睡了吧,”王大妈说道,“她大概连晚饭都没吃。”
“肯定的,她爸爸在外面喝酒,谁给她做饭呀?”
“唉——是的,”王大妈叹了口气,想了会,说道,“我家里刚做了麻饼,拿几个给她吃吧——这小孩子可怜兮兮的。”
“我回去拿,你在这里照顾姜叔叔吧。”二愣子说着便往回走。
“这孩子,急猴子似的,你知道放在哪里呀?还是我回去拿吧,你先在这里照看着,等我拿来了你再回去。”
“哎——”
王大妈走了回去,二愣子走到姜桂娥床前,摇着姜桂娥的胳膊喊道:“小桂娥——醒醒、醒醒,吃晚饭啦。”
小桂娥睁开眼睛,看见二愣子在床边推她,她连忙坐起身来,用手轻轻地揉了揉睡迷了的眼睛,对他说道:“二哥哥,我爸爸回来了吗?”二愣子没有回答,一股酒气告诉了她答案,她无奈地说道,“他又在外面喝酒了。”

二愣子摸了摸小桂娥的小脑袋说道:“是的,我从村头的酒店门口经过,老板叫我把他送回来,我就把他送回来了,正在床上酣睡呢——哎,你睡觉是怎么连门也不关呀?”
“我是想关来着,可是我够不着。”
二愣子听了她的话,怜悯之心又起,再一次用手摸了摸姜桂娥的小脑袋说:“这年头小偷多,拐卖小孩的也多,你可得当心点。”
二愣子正说着,王大妈拿着一碗麻饼走了过来,笑着说道:“跟小孩子瞎讲些什么?把人家给吓着,他要真有拐子来,我们这些人是死的呀?”她说着又对姜桂娥说,“你快吃,别听你二哥的,有王大妈在,你怕什么?”姜桂娥拿着王大妈送来的麻饼,一口一口的吃着,王大妈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这小孩真可怜,真如一首歌里唱的:‘有妈的孩子像块宝,没妈的孩子像根草。’呀,你看她躺在这里,没人管没人问的。”
“恩——不是我看到她爸,把他送回来,她今天恐怕连晚饭都没得吃。”
“家里还有粥呢,去给她盛一碗来。”
“好吧。”二愣子说着便回去给姜桂娥端了一碗粥过来,他们母子两个看着小桂娥一口一口地吃完晚饭,有趣看了看醉酒的姜国庆,他正在呼呼大睡呢。王大妈收拾完碗筷,对二愣子说:
“我们回去吧!”
“好吧。”
于是,他们两个就回去了,在临走时王大妈还对小桂娥千叮铃万嘱咐,睡觉前要把门关好。
小桂娥应了声,待他们走后便关上了大门,并移了张凳子来,踩在凳子上把门闩闩上。这一天就这么过去了,一宿无话,第二天少不得王大妈又要来念叨几句,可又有什么用呢?他照样去喝酒。酒店老板就对他说道:“以后喝酒我给你送回去,花生米和咸鸭蛋也给你拿点,到了家里你想怎么喝就怎麽喝。”
“那敢情好。”
老板给他一送就是一坛子,花生米子也是一袋子,让他在家里慢慢吃。这样他喝起来就更是没完没了了。喝完之后便开始发酒疯,我的小主人翁也就成了唯一的受害者。
尊敬的读者们,我的小主人翁还没有正式出场,想是你定会不耐烦吧?如果是这样我表示抱歉,当然你也可以省去那一部分,从这里开始读起,但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够静静地读下去。因为我坚信的一个观点就是:人就和种子一样,是由环境造就出来的,不同的环境会造就出不同的人来,就像有的地方的小麦亩产会达到1200斤而有的地方一亩地才产600/700斤一样。我们常讲的“乱世出英雄”、“虎父无犬子”也正说明了这个道理。因为决定一个人的意识和行动的是他的**和胆识,人的**愈强烈,他的决心就愈强烈,他的胆识也就愈强烈。人在下定决心“非做不可”的时候,早已把“怕”与“不怕”抛到了脑后。而人的**又与他所处的环境是密不可分的。你要是饿了,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食物,北方人想到馒头、南方人想到米饭;你要是冷了,穷人会想到棉袄,有钱人会打开空调,更有钱的会跑到南方去避寒;你要是感到寂寞了,在家里,你会找亲戚朋友,或者左邻右舍的逛逛,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里,你会上网聊天。可是,要是你饿了得不到食物;你冷了也没有衣服穿,也没有空调、暖气取暖;在你孤独和寂寞的时候也没有人陪你说说话儿;你拼命地想表现自己,想引起别人的注意,却屡遭别人的白眼;你为生计奔波了一辈子却依旧是穷困潦倒;你想别人怎样重视你,别人却把你当做空气中的一粒尘埃——当你的**越强烈而你又没法实现的时候,你的胆识也会在瞬间爆发出来,什么后果也顾不上了——
——尊敬的读者们呀,我的小主人翁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成长起来的,没有人对他嘘寒问暖,也没有人关心她是饥是渴,是冷是热。对于一个抵抗力还相对比较弱小的少年儿童而言,稍微遭受一丝的风寒而得不到及时的治疗,都可能会导致某种疾病的发生。这是无可争辩的。自姜国庆的姐姐回去之后,姜国庆整日里和酒粘在了一起,女儿是否生病,是否感冒他也不去过问。小桂娥不能像其他的孩子一样整天地追逐打闹,遭受了这样的家庭变故,性情变得孤僻也是有的,但更重要的是她的体力制约着她的行动,她明显地感到体力不支,这与一个正出于好奇心较强,模仿能力较强的儿童时期的天性是相矛盾的。不算过分的体力活动经常是她气喘吁吁,呼吸急促,对于一个细心的家长而言,应该是很容易发现并引起他们的重视的。可对于一个长期沉浸于双重打击的痛苦之中的姜国庆而言,要想发觉这种异样表情的根源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他反而因为李秀英对他作出的无情举动在他的脑袋里留下的阴影而对自己的女儿小桂娥产生了不应有的偏见和厌恶。
——小桂娥和她的母亲长得太像了,鹅蛋脸上一双牟利的大眼睛里透露出来的幼小的心灵如同洁净的玻璃球一样清澈,透明。可由于过早地失去了父亲和母亲的关爱,失去了生命力的眷顾。幼小的姜桂娥的眼睛里似乎蒙上了一层模糊的阴影,越来越浓,越来越浓——她茫然地望着远方,似乎在等待着——等待着久违的亲情;她的目光里过早地流露出来的对周围的环境、对周围的人的憎恶,是那样地让人感到害怕和恐惧,这一点尤其让姜国庆看了感到恼火。她身上的一切——包括她的脸型,她的眼睛,她的肤色都是她的母亲遗传给她的。她的一举一动都能够让他想到李秀英,想到她的残忍,想到她的恶毒——
——圣人总是教导我们说:“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得饶人处且饶人”。可到底有谁去认真领会了呢?有谁真的去那样做了呢?而那些睚眦必报之人倒是比比皆是。常常因为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搞的父子不愿相认、兄弟反目成仇;因为巴掌大的一块地搞的邻里之间老死不相往来。一个人纵使为你做了一千件、一万件好事,你总觉得是应该的,最后他哪怕有一件让你不称心的是,稍稍损害了你一点点的利益,不管他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你都会把它怀恨在心。把他昔日对你的好全忘了。怪道是我小时候常听我奶奶说:“好一个人千言万语,恶一个人三言两语。”可不正是这个道理,一个人,不管你是多么善良,你哪怕帮助了一万个人,只要你做一件违法的事,不管你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都会受到法律的严惩。人是这样,社会也是这样。现在,姜国庆一想到李秀英,想到的就是她的无情,她的恶毒,她的残忍——就是她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她抛弃了他,昔日间,夫妻之间的甜甜蜜蜜,恩恩爱爱,亲亲我我的幸福生活全都忘了。他只知道在他陷入了最低潮的时候,在他失去了一条腿,在他最需要安慰和帮助的时候,她却和别人好上了。这对于姜国庆而言,这是多大的打击呀,只有亲身经历过的人才能够体会面积便是李秀英再怎么向他解释也是没有用的。
正所谓“举杯消愁愁更愁”,就这东西实际上就是一种情感的催化剂,它能够使隐藏在人的内心世界的深处的情感在瞬间爆发出来。在《金瓶梅》里的“风流茶说和,就是色媒人。”说的其实就是这个道理。若非关于风月场所的王婆用美酒来激化潘金莲的**,使其乱了性,又如何引起下文?酒实是乱性之物也。人若因**饮酒,则**更浓,人若因仇恨饮酒,则仇恨更深。姜国庆因仇恨而饮,自然史越饮仇恨越深,再加上喝完酒之后,头也晕了,眼也花了,看着女儿也就不再是自己的女儿了,脑子里完全浮现的是李秀英的身影。他甚至怀疑小桂娥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女儿,是不是李秀英和谁生下的野种——
“酒——酒——给我拿酒来!”姜国庆已经是三碗酒下肚了,已经是醉意朦胧,他瞥了小桂娥两眼,见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的。便再一次放大喉咙吼叫道:“酒——我叫你拿酒来!你有没有听见啊?啊——”
“爸——你真的不能再喝了——”俗话说,“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过早地失去母爱的小桂娥此时似乎已经长大了许多,这让她的父亲都大吃一惊。
“我——没——醉。”姜国庆将手一挥,说道,“嘿——你个小屁孩?什麽时候开始关心起我来?”
明明眼睁睁看着父亲是满脸通红,一身酒气,小桂娥说什麽也不能让他再饮了,她苦苦地哀求道:“爸——我求你了,你就不要再喝了,好吗?”
“嘿——反了天了都?你小小年纪,竟然敢管起老爸来?”此时的姜国庆已经过分地受到了酒精的刺激,脑袋和眼睛似乎都被一层厚厚的纱布包裹着,似乎已经不知道站在眼前的这女孩儿是谁,和他是不是有血缘关系,当小桂娥第二次拒绝他的时候,他的脸色突然变的阴沉起来,露出一副凶神恶煞的表情,他命令道:“过来——”
小桂娥听了父亲的话,心里是蹦蹦直跳,从他的眼神里已经看出了他凶狠的目光,是那样的可怕,但是,介于父亲的权威,小桂娥只得缓缓地走了过去,当她走到姜国庆的身边,姜国庆一把将她抓住,将她按到自己的腿上,顺手抓起勺子柄在她的**上一下下地抽打着,也不知打了多少下,他停下来,喘了口气,似乎还没有解恨,他继续打着,无论小桂娥怎么哭,怎么讨饶,他就是不听——
小桂娥小小的年纪,哪里经受得住这般的毒打?她大声地哭了起来,一边哭一边讨饶,哭得是那样地撕心裂肺,谈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的凄惨,痛不欲生。不仅是因为打在身上的痛实在是让她难以忍受,更重要的是这种痛不是别人给她的,而是她亲身的父亲,她身边唯一的亲人。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嘛,她的母亲离开了她,而父亲又是这样地对她,你叫她又怎能不伤心呢?她的哭声是那样地凄惨,深深地揪动着每一个相邻的心,王大妈更是从床上爬了起来,披着一件外套就赶了过来。她这一生中最怕听到孩子的哭声——尤其是小桂娥的哭声,她一听到她的哭声,便马上放下了手中的活儿,或是从温暖的被窝中爬出来,“发出如此惨烈的哭声,她要仍受多大的皮肉之苦啊!姜国庆也下得了这毒手?这曾经是一个多么讨人喜欢的孩子呀,可如今变成这样,”王大妈心里想着,不禁叹了一口气,“哎——多可怜的孩子呀!这可是他的亲骨肉呀!”这样的事情断断续续持续了几年。——今天,王大妈已经睡下了,可当她听到小桂娥的哭声,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披上外衣,任意拖了一双鞋便往外走,走到姜国庆的家门口,便使劲地敲门,并大声喊道:
“国儿啊,你个夯货,她多大的人啊?吃得住你这样打她?”
姜国庆知道是王大妈的声音,只得打开门。
“你还有一点数呀?”王大妈一进门就对姜国庆说道,“你看看!你看看!都被你打成什么样子了?她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呀!”王大妈说着,又抓住小桂娥的一只胳膊,举到姜国庆的面前,说道,“你瞧瞧,你瞧瞧,多细的手臂呀,跟刚出土的麦芽似的,如何经受得住你这般毒打?怪可怜劲儿的,这可是你的亲骨肉呀!”
“我的亲骨肉?你瞧瞧她,你瞧瞧她,哪一点像我?八成儿是那个淫妇和哪个汉子生的野种罢了。”
“什么?”王大妈听了姜国庆的话,气得是满脑子发脏,她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瞎说!你少胡说啊!你怎麽能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来呢?倘若是让别人听到了,传了出去,你倒无所谓,可是你叫你女儿日后在别人面前如何抬得起头来?”
王大妈简直被姜国庆给气晕了,不知该说他什么好,她又叹了口气,想了一会,继续说道,
“哎——其实,你作为一个做父亲的。教育孩子本不该我这个外人来过问的,可是你这样教育孩子确实有问题,第一——记得我上次好像跟你说过,不要在孩子面前说她母亲的坏话,更不能把你对李秀英的恨转嫁到小孩子身上,更不能诽谤她的母亲,这样会对她的一生产生非常恶劣的影响,会增加她的自卑感,使她对什么都失去信心,第二,教育孩子不能使用武力——用武力是最无能的家长的做法,也会给孩子带来一定的负面影响,让她认为什么东西都可以用武力来解决,会给她带来一定的暴力倾向。更何况你是因为什么打她的?偷钱啦?打架啦?还是——”
“不是,都不是。”
“不是?那是因为什么?”
“她不听话。”
“不听话?不听谁的话?不听你的话?”
“是的。”
“你叫她干什么来着?她不听。”
“我叫她倒酒。”
“什么?你叫她倒酒?——你说她能倒吗?你不看看你现在成什么样子了?堂堂一个大男人,受了这么点子委屈,就两三年都抬不起来了。若是晴天霹雳,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情有可原的,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你还这样,就有些说不过去了,也难怪别人看不起的。不要总感叹什么:‘一朝马死黄金尽,亲者行同陌路人。’你首先得自己看得起自己,自己振作起来,争取在开一家服装店,生意比以前做的更好,我再帮你张罗个对象,要比以前过得更好,要让李秀英感到后悔,让她知道她当初的决定是错误的。”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哪。”这时候姜国庆的酒已经醒了好些了。
“你别说了,看来,我刚才说的话等于放的屁,我是脱裤子放屁——多事。这是我是看着小桂娥长大的,看着他怪可怜劲儿的,说白了是看在小孩子的面子上才来说你的,不然你爱怎麽着怎麽着,谁来管你这点儿破事儿呀?”
——当我们躺在父母的怀抱中,享受着亲情的呵护的时候,我们的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们的童年总是灿烂的,无忧无虑的,谁会想到我的小主人翁在这样的环境里是怎样度过的呢?明明父母都在这个世上,可她却享受不到一点父爱和母爱,看着同龄的孩子——甚至比自己大得多的孩子都被拥抱在父母的怀中,享受着亲情的呵护,她心中的酸楚又有谁能理解呢?这种痛楚,这种煎熬,只有有类似经历的人才能够体会。
“三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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