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云看着青烟飘上天去，默然良久。
树翁哼道：“你练这个，只怕一千年都没长进。”言罢偷眼，见洛云依然怔怔，忽然道：“你可知道魔性？”
洛云微微摇头。
树翁道：“说白了，魔，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天地分灵与气两种修行模式，当然都是兼修的，但侧重不同。魔道接近纯气，鬼道接近纯灵，仙佛则居中。仙家重灵轻气，佛家重气轻灵。练气练灵的区别，就是好比锻炼体魄跟训练思维。因此，魔道最凶，鬼道最诡，佛家体刚，仙家骨清。一般来说，魔物很少用法宝，因为大凡法宝都是聚气而成，魔物的身躯就是法宝。鬼魂因自身气弱，很难炼成法宝，若炼成，也没什么威力，但效用十分奇特。佛家以肢体发咒为主，仙家最倚重法宝。你可挺明白了？”
洛云颔首，暗想：“他为何说得这么慎重？”
树翁又认真道：“魔性，因为气过于强，导致行为往往是应激的。坏处是脑瓜不灵，喜怒无常，因而有半分不合心意，就大肆破坏，常会造成杀戮；好处是应变奇快，再生能力匪夷所思，生命力极度强悍。但是——”
故意强调道：“一旦成魔，就不再有人性！”
洛云听罢，微微吸了口凉气。
树翁双目逼视，凑近喝道：“你怕不怕？”
那样子之骇人，近于魔了。
洛云淡然笑道：“你说了这么多，不会是为了吓我吧？还是直说了吧。”
树翁深沉地退回，仰望着那幽蓝的果子，道：“若是让你变成魔，不再有人性，你怕是不怕？”
洛云禁不住一震——成魔？
树翁没有再说什么，这该洛云决定。他知道，洛云若不成魔，去了十方世界只是送死，但一旦成魔，就再也没有人性。
洞**里是那样的宁静，潭水映着微弱的光，偶尔颤动，只为那不知何处吹来的一丝风。黝黄的岩壁多少沧桑，仍旧默默地承受。
洛云默默地坐着，朗朗的星目凌动着微波，痴痴地投向斜下的地上，褐黄的尘土。成魔？对于一个充满灵性，尤其自许有着天赋灵性的人，要他决定是否成为木偶一般的魔……
不知挣扎了多久，洛云口微张，低声道：“若是成魔，我还会念着那个人吗？”
树翁想了想，道：“或许很热烈，或许很冷淡，或许，她会死在你手上。”
“我愿意。”
洛云说得异常平静，道：“只要我还记得她。”
树翁摇头苦笑，自言自语道：“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决定。这是一个疯狂的决定！弄不好会毁掉整个世界。但这压抑了千年的好奇，始终还是不能因修为而减弱。反倒越来越强的愿望，越来越强的愿望啊。哈哈哈——终于可以实现啦！”到最后，竟然是仰天大吼！
洛云不明白树翁为何突然如此，但他知道，那是冲破心理障碍后的愉悦感。
树翁收敛心情，道：“我跟你说过，我从离天宫带走两样宝物，其一是琼花之露，而另外一样是——《五浊经》。”
“魔界三大秘典之一的《五浊经》！”
说到这里，树翁盯着洛云眼神，见他水纹不动，暗藏灵光，思忖：“若不是急于求成，被迫入魔，无论仙道佛道，可都是绝佳之选。”但想到终于可以试一下《五浊经》的威力，内中又兴奋莫名，道：“你可听说过五浊？”
洛云道：“大概知道一些，佛经里颇有记载。五浊，指在末法时代，五种极为恶劣的生存状态。又名五滓：即劫浊、见浊、烦恼浊、众生浊和命浊。其中，众生浊也叫情浊，命浊也叫寿浊。”
树翁道：“你应该能知道，《五浊经》为何是魔界三大秘典之一了吧？五浊之气加身，啊，实在无法想象——”树翁的眼中充满兴奋、害怕、期待、恐惧……
洛云却仍旧出奇地平静，为了云衣，只要不会将她忘记，成魔又算得了什么？何况，他还有一个大敌，七色幻蛊化成的心魔，那个永远知道自己想什么的祸患。
必须除掉心魔！
洛云带点残忍地微微一笑，因为他知道，此时的心魔定然知晓自己的想法。
此时，树翁已恢复平静，感言道：“虽然我很想见到《五浊经》的威力，实则更想见到有人能不受魔性侵袭。虽然这有点痴心妄想，但还是要尽力做些准备。我先助你提升灵力，你练《五浊经》时，也切勿贪快。一旦觉得灵力有点控制不住气的时候，就要马上停下来。千万千万不要让灵力被吞噬了！”
洛云感激道：“我会注意的。”
树翁心情十分好，手向上一招，一大堆发光的果子纷纷飘到洛云面前。“吃吧，吃吧，这些果子大概能帮你提升三百年的修为，你不用客气。对我来说，除了偶尔灵力损耗过大，可以补充一点外，已没多大用处了。”
洛云想到今后的路如此难走，当即将那数十粒珍果一扫而空。
树翁呵呵笑道：“我给你讲讲天魔的故事吧，或许对你有点帮助。”说话同时，又招来许多果子。
洛云道：“好。”
树翁道：“上古时代，各界并没有什么约束，因此生灵相互厮杀，搅得天象异常混乱。那时死去还能投上胎的，全凭运气。渐渐地又分割成许多种族，种族间相互吞并或联盟，逐步壮大起来，直到爆发了一次大规模的神魔之战。那次双方各有胜场，也都死伤惨重，不得不暂时停战，休养生息。于是各族开始大兴，都在潜心钻研修行的秘法。如此酝酿了一万两千多年，真正的浩劫到来，以东王公为首的仙界，与赤炼君为首的魔界，一场火并！灵气激荡之烈，天地为之变色，到处山川横移，千里火场。最后，仙界实力略优，赤炼君被数十仙家围攻追杀三年才死，毙在他手下的不计其数。成王败寇，亘古不变啊。赤炼君虽死，但也缴获了第一本魔界秘典《赤炼血法》。这本秘典煞气太重，无人有十足把握不受影响，销毁又实在可惜，于是经商议后，由公认定力最强的上元大仙保管。如此经过五千多年，天条始定，一切开始规范起来，进入治乱时期。《赤炼血法》的煞气也稍微减弱，上元大仙自恃定力，耐不住心中好奇，据说就只看了一眼，便开始有些异常。随后几十年间，他脾气越来越暴躁，众仙家商议要将《赤炼血法》收回，他也答应了。但就在收回那日，上元大仙突然大开杀戒，拿着《赤炼血法》逃了，整个仙界竟然没有一个奈何得了他。不知什么缘故，上元大仙竟就这样消失了两万多年，此后便听说有一个自称天魔的，统一了魔界。这天魔，正是上元大仙，而《赤炼血法》，被他修正改进，结合神魔之力而成，更名为《天魔赤炼血法》。但说来奇怪，自天魔统治魔界后，至今神魔之间并无厮杀。否则人间哪里有这般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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