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初来乍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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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说你呐,哪儿的?”那小子两眼直勾勾的向张铁挑衅道。
“操性!老子哪儿的你管的着么?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啊,就算找不到爹也不能乱认啊,老子可没养过你。”张铁说后笑了,这笑很勉强,煞有介事的看着他。
那小子听他这么说,气的飘了起来,一个翻身盘坐在床上,指着张铁的鼻子骂道:“你他妈骂谁呐?找死也不用混个高中文凭。”
张铁顺手一扯,把那小子的蜘蛛网哗啦握成了一团棉花,扔进了墙角。
“你小子有种下来,老子今天就让你见祖宗。”
那小子见张铁来真的,有些被镇住了。
“你,你想干嘛?”
“你说呢?还能干嘛,想单挑呢还是想群殴,单挑就我俩挑你,群殴就我俩殴你,选吧。”说着张铁把抱着的凉席床单往旁边床上一扔,摩拳擦掌要动手。
那小子装作正义凌然的昂着头平静的看着我,但表情看似平静脑海中应该是翻江倒海般的感觉。他是想让我做和事老劝劝我身边的这人算了吧,那种眼神里包含着无限的渴望。当时我心里特得意,心想这就是一孙子,欺软怕硬的蛋,于是决定不给他机会,站一边不管,如果必要的话在关键时刻会补上两拳。
“呦,你们是新来的吧。”忽然一个大脑袋从蚊帐里弹出来说,就跟乌龟壳里钻出个乌龟脑袋似的。
“就跟你们快毕业了似的,不就早来两天么,得瑟个蛋。”张铁来了劲儿当仁不让的说。
“哎哎,一回生两回熟,不打不相识嘛,都是同学别这样伤了和气,啊。”那*满脸堆笑的说。
“你他妈闭嘴,再说连你也办了。”刘苏一旁说。
此时张铁有些软,确实被那*说中了心坎,横了那小子一眼,谁也不理走到一个上铺坐下抽烟,我也在下铺点了一只,但没抽两口就掐掉了,心想不给那群小子熏苍蝇。
张铁吸了几口,见屋内死气沉沉的,觉得没劲,掐了烟往外走,我也跟了出来。
“你去哪儿?”我问。
“上厕所啊,你以为呢。”张铁不来好气。
“我看你那架势还以为你要出走呢。”
“我可没那么大脑缺氧,学费我都交了怎么着也得祸害它一年半载再说啊。”
我听后哈哈大笑起来,说,“理想真够远大的。”
张铁也一改当时严肃的表情,跟着笑起来。
厕所里一人又叼着一只烟来遮挡臭味,蹲着大便。
“你小子当时怎么不拦着我,我差点跟那王八羔子动真格的。”张铁憋着气往外使劲说。
“那玩意儿就欠揍,看他那德行,我都想揍他,还拉你干嘛••••••感情是你没打算要揍他啊。”
“废话,真揍出个残废你替我去公安局啊,你小子这是借刀杀人来解恨吧。”张铁憋着气更使劲的说,只听扑通一声,大便落地,张铁舒畅的喘口气,接着说,“好事都让那*给做了,你也不落下个好人当当。”
“我操,谁爱当谁当去......”扑通一声,我也长舒一口气。
“你怕啦?”我说。
“操,老子怕过谁啊。”
“那直接上去揍他丫的,跟他费什么话啊。”
“嗯,下次再得瑟就废了他。”张铁横掌向前,只听扑通一声,又一大便着地。
我俩在床位上躺着学习死尸的种种殓姿,一睡不起,一直睡到月亮星星等诸多天体都睁眼为止,醒来时全寝室只剩下数学史上最小的一个偶数死守着几张大铁架。睡梦意识里听见有人催我俩起床,可无论如何我俩都未与之进行语言上的交流,因为我俩引阎王爷光临过无数次的睡姿已经证明我们是不会去的了。
宿舍的窗外竹子沙沙地发出凉爽的声音,竹影子也散发着媚态,树叶反射着月亮的光,像片片贴金的锡纸耀得眼光散乱。远方投来的光波使得整个楼区像位披发的少女在月光下沐浴,熠熠摇曳的几盏路灯狂吐着烟圈,弄得跟宇宙小星系似的。
葡萄花架里隐藏着几只嘀虫,葡萄藤也仿佛跟着嘀音在动,诱人的几串葡萄含羞欲滴,像沾过水的马尾草。花径像数学家的思维一样纵横交错,鹅卵石铺就的小径也增添了几许情调,紫藤萝覆盖了整个长长的走廊,走廊清静地就像二战总攻前的斯大林格勒。几只无意的黄莺飞过,走廊的寂静就仿佛块玻璃般被打碎。
看到如此摄魂夺魄的迷人景色,我忘情激动地差点从床上再次复习自由落体运动掉下来。
我跟张铁到外面地摊儿吃了晚饭,然后又买了一个硕大的西瓜一人一半啃起来,不停的传出吸溜声。
之后返回宿舍一直睡到天亮。
在城的外缘,有一座山,相传这座山是块陨石,估计没有什么可疑问的。它富含矿物质,但都是些碳酸钙,没有别的用处,但能做泥灰,垒墙,建房子。

在城的西面有一个采石场,样子类似炮楼,一个铁的生锈的可以碎石头的机器屹然立在顶上,每天传出嗡嗡的响声,吞石块拉白灰。听说石块里有金子,白灰呈金黄色。过去有人在阳沟里淘金,淘了不少,但后来金子变没了,成了灰,灰又成了火,火烧了他家的房子,全家人都成了灰。
有人说这是先人的骨灰,那火是灵火,碰不得,碰了就会惹祸上身,于是从那往后就没有人再敢触及那条阳沟,白灰仍然呈金黄色。
山的南坡缓,六七十年代建了一座大院,几十所房子,文革时期专门用来关押政治犯,文化大革命之后就改成了学校。建筑沿着缓坡泼淌而下,看起来垂垂欲倾。灰瓦白墙,灰瓦烧制的不好,一脸麻子,白墙一年不涂新料就变黑了,房子之间有参天的古槐,古槐的根部呈青色,是多年的青苔所致,树干呈古槐色,古槐呈灰色。
路是水泥路,父辈说当时就地取材,挖出几块石灰石就地焚烧,就成了水泥粉,撒些水,和成泥,就算完成了。也许正是因此,水泥路呈现自然的SC形,却也显得错落有致。房子排列无序。建房的材料是石灰石,整个墙都呈自然的青灰色,房子的外侧不粉刷,石头间的缝隙组成的纹理像是一张蜘蛛网,有野藤萝攀援着石纹的缝隙一直攀到房顶,打个结,这样就算刮九级大风瓦片也不掉落,冬天暖和,夏天凉快。
这所学校以前是个坟地,改建成学校的时候引来了墓主的几次暴动,乡民操锄扬镐的来制止,骂他们挖祖坟就断子绝孙,但没什么作用。这里有上百年的老坟,偶尔会有人从地表层捡获几枚大清朝时期的铜钱,还有民国时期的银元什么的,以至于在一段时间此地的学生不上课改挖铜钱,然后老师再以低价收购到手里,学生们得到那些轻易得来的钱当然是欣喜万分。
在最后面是水房,挂着一个生锈的铁门,水房呈四方的坟状,门口像是墓碑,几个锈迹斑斑的经岁月**了几万次的水龙头像得了前列腺的生殖器不间断的滴淌着浑黄的尿液。
在水房里有一个天然的水体,学校里的水从来不用到外面去引,所以节省了不少的水费。不管旱涝它总是源源不断的细水长流,水清澈而干甜,所以设在学校超市的水成了一种缺乏修饰的摆设。
水房自外面看来其实不算大,但里面却是大的很,里面的泉眼在靠山的山根下面,从两块岩石中间潺潺的流出,然后注进用水泥填好的水池里,在另一侧又有一个小孔把超过溢水线的水排出外面,这水也不会浪费,它分别用几根水管注入学校各处学生用水的地方,在学生宿舍附近就有好几个水龙头的水就是从这里引去的,它浇灌了后花园的花草和蔬菜,还有水果树。
看守水房的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头,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是什么,因他总是腰里别着一只竹管制成的烟袋,几乎每次见到他的时候总会从他嘴里冒出朦胧的淡淡的含香的烟气。
平常很少见他跟人说话,总是一副慈祥的样子,咂两口烟,然后呵呵的笑两声,其余的时间就是特安静的用那双睿智的眼睛欣赏着周围的红砖白墙,草盛木衰。
唯一一个跟他熟悉并有话题的是看管门口的一个老头,这里的人叫他老齐。老齐的小儿子在校外开了一间书屋,这里的学生经常可以从他那里租到或买到一些价格低廉的社会上比较新潮的盗版小说,对象专门对准这里的学生,这里的人叫他小齐。
这就是一中。
生活就是这样,心神有些不定,巴不得“流年似水”真就变成水飞速流淌,永远能听到下课下课下课,然后放假了。
我和张铁的位置在十分靠后的角落,之所以称其为角落是因为那个地方除了坐人之外还堆放垃圾,正上着课总能收到前边扔过来的香蕉皮烂废纸团什么的,还以为纸团里包的是谁暗地里抛给我的情书,兴高采烈的打开之后原来是一纸鼻涕。
下课之后一大群人过来向我说对不起,说下次一定扔的准一点,我看着满桌子的垃圾说,麻烦以后不要瞄准了再扔,感觉怎么不准怎么扔,没准能扔进框里,感觉总是有偏差的。从此之后他们扔来的东西的运行轨迹越来越没有章法,使我防不胜防,一个月内我的篮防水平大增。
总之在那地方的唯一一个好处就是永远也睡不着。
我曾经屡次要求班主把我调到别的位置,风水轮流转,不能回回都让我当后盾啊,为此我还专门想了很多说服他的话。
他说座次是按学习名次排的。从此我再也没提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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