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仙游记》第二卷 32、小青惩罚酷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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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委书记姓洪,是个“左”得不能再“左”的家伙。
1959年,全县实际产量为8280万斤,洪某却上报粮食总产为9.6亿斤,为实际产量的11倍多!1959年,按照洪某认定的高产指标,本县的征购任务定为7100万斤贸易粮,即交原粮1亿斤。把全县所有的粮食8280万斤,悉数上交,也还差1720万斤!
粮食交不上来,征购任务完不成,就拼命反右倾,反瞒产,从社员群众那里挖出粮食来,上交征购,以证明大跃进真是大跃进,粮食真的高产大丰收。
从1959年秋收以后,正值庐山会议后全国范围进行“反右倾”、“更大跃进”运动,本县开展以“反右倾为纲”的第二次反瞒产**。凡是讲老实话,报不出瞒产私分粮食数量的干部,一律视为“富裕农民”、“大跃进的逃兵”、“瓦解人民公社”,施行残酷斗争和打击;对那些如实反映断粮断炊和饿死人情况的干部,则当成“攻击三面红旗”、“否定环江红旗县”、“右倾机会主义”等罪名。
1959年12月21日,洪某全面安排反“后手粮”斗争。他提出,要把“反瞒产”,作为反右倾的主要内容。他代表县委,提出当前的中心任务,农村要以反“瞒(产)、私(分)、贪(污)、盗(窃)、外(捞)、破(坏)”六个字为中心。
洪某说,今年大丰收,确确实实的高产丰收。粮食为什么交不上来,因为从干部到社员,都有资本主义思想和本位主义在作怪,不愿把粮食交给国家。他们瞒产私分,贪污盗窃。两个阶级、两条道路斗争激烈,阶级敌人乘机破坏。
洪某提出了一套“反瞒产”政策:“带头欢迎,自报不咎,揭发有功,抗拒从严,挨户落实,点头承认,永不反悔,远征协作,集中煮饭。”
所谓远征协作,就是把这一公社的查粮队伍,调到别的公社,各个公社互查,以防止讲情面,留后手。这一招很是有效。
会议规定,各公社要开展起声势浩大的反“后手粮”运动。运动的方法,是以大队为单位,以报高产的小队为标准,其他小队对照挂钩报产量。凡达不到的就是瞒产私分,就要进行批判斗争。
按洪某安排,揪出了一大批县、社、队干部,作为右倾“瞒产”的典型,进行大、小会批判斗争。
洪某吩咐:“批斗会要伤筋动骨,触及灵魂。”会议主持人便找了一些积极分子,告诉他们决不要手下留情。
批斗会上,积极分子一涌而上,拳打脚踢,罚跪,揪头发,煽耳光。“不老实”的捆绑吊打。与会者为了证明自己斗争积极,纷纷揭发批判被斗对象,大打出手。会议打人成风,打人者下手越重越英雄。
会议出现了打人发狂的局面。
被打的人,有的只好胡说八道,承认自己带头藏了“后手粮”、“瞒产粮”,答应交出多少万斤粮食。这批人便被释放。交不出“瞒产粮”的干部,一律继续批斗殴打。斗完后关起来,不给饭吃,直至交粮。
县委决定,查“后手粮”运动,要象打仗一样。于是,县、社大量调动武装民兵,荷枪实弹,挨家挨户搜查粮食。查出粮食,不仅当场没收,而且还要殴打、惩罚户主全家人。
是人,哪能不吃粮。但当时环江大多数社员家里,早就粮尽食绝。人民公社的公共食堂,餐餐只有野菜和糠皮。有的人家,千方百计弄了一点可怜的粮食。搜出来,就是一场大祸。
吉祥公社北宗大队干部,在抄家搜粮时,发现一户人家的锅里有稀饭,便断言这家社员私藏了“后手粮”。主妇出来争辩几句,当即被干部命令民兵捆起来吊打,非让她交粮不可。听说没有粮,这伙人从粪缸中舀来人屎,又找来狗屎,撬开她的嘴巴,硬灌了进去。
酷刑难当,受害者只好胡说八道。她承认自己在山后的岩洞里藏了“后手粮”。民兵去搜,一无所获。带队的干部大怒,吩咐吊起来再打,又亲自舀来一大罐粪屎,撬开嘴巴使劲灌。那位妇女只好又招认有粮,藏在山里。搜不出来,回头又打,又灌屎。如是几番,这位妇女被活活打死。大队干部骂了一通,带人扬长而去。
为了掏出粮食上交国家,保卫“三面红旗”,县委按照自治区委统一布置,把集体小仓库的粮食,作为上交征购任务,并入国家仓库。自从人民公社化运动以后,社员一律实行“三化”,废除家庭、消灭私有,只能在公共食堂吃大锅饭,私人不准有粮食。口粮全部由生产队和大队集体掌握,定期从集体小仓库中称给食堂。集体小仓并入国库,公共食堂就彻底断了粮,环江人民也就断了粮!
没吃的,只好一是饿着,二是挖野菜,三是偷,胆小的偷青,胆大的偷仓。
小仓并大仓以后,广西从上到下,层层宣布封仓。环江县委明令宣告,开仓的一律开除党籍,偷粮的开枪击毙。就这样,还是有人偷。人饿急了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全县因断粮,扒仓库、偷粮食而被打死的有几十人。
龙岩公社粮管所干部抓到一个饿急偷粮的学生,决定他把就地枪毙,以杀一儆百。于是,干部下令把这个只有12岁的小孩按倒在他偷粮的地方,开枪射击。小学生在枪口下苦苦哀求饶命,哭喊声撕心裂胆,催人泪下。因枪老打不响,杀人凶手换了三次子弹,扣了八次枪机才把枪打响。小孩被一枪打中,倒在地上,鲜血四溅。三天后终于不治死去,成为高征购和反瞒产的牲祭。
吉祥公社北宗大队大队长,捉到一个偷粮的小孩,毒打一顿后,竟惨无人道地把他关进密不透风的仓库里。待父母和其他群众闻讯赶来时,这个饿得皮包骨,打得血肉横飞的小孩,早已被活活闷死了。
面对严峻的饥荒人群,一些有良知的党员干部也曾挺身而出,为民请命,实事求实地向上级有关领导部门反映情况。有的抗命不遵,坚决抵制,然而都遭到了洪某等人的残酷迫害。
城关公社塘兰大队几位干部,在大会上说洪某放“卫星”,是好大喜功,出风头,吹牛皮。结果被批斗殴打。
当年农业合作化运动的带头人、县劳动模范、城关公社大队党委支部书记崖坚,在一次县委召开的干部会议上,尖锐批评洪华弄虚作假,坑害农民。回到大队后,他不顾“反瞒产”运动的大局势,毅然打开大队仓库,分发粮食给早已断炊、濒临饿死的群众。
当时该大队社员已断粮三个月,人们把山上的野菜、地上的青蛙和蛇,甚至是老鼠和天上的飞鸟,能捉到的、能找到的所有东西,全都吃光了。躺倒快要咽气的社员群众,几乎家家都有。崖日坚召集干部开会,气愤地说:“留着粮食不分,眼看着人饿死,这哪里还是**的政策!”他斩钉截铁地宣布,开仓分粮,先救人命,出了事,天塌下来,由他一人承担。
分粮那天,全村社员一声欢呼,父老乡亲对崖日坚万分感激。
崖坚被大会斗,小会斗,县里斗,村里斗,斗了还不准给他饭吃,谁敢违命,照斗不误。就这样,在一次批斗会后,崖坚被活活饿死在押送回家的路上。
给崖坚送葬的时候,村里大部分人都出来了。尽管当时还要冒着很大政治风险,人们还是把他送入坟地。一位老人泣不成声地哭道:“日坚,你是大好人。你救活了我们,自己却饿死了!”
洪某却感到不解恨,他凶神恶煞地向干部们训话说:“要眼睛向下,搞狠一些,粮食才搞得出来……不要听见一些假相,听说死了人,心就软了,就害怕了,就此罢手不要粮了!”

1960年1月间,城关公社副主任莫日忠到塘兰大队,见到病人很多,已死了几个人,回来向医院院长反映。院长向洪某作了汇报。洪某竟然说:“莫日忠反映社员没吃,病人死的多,真实岂有此理!这个人一贯右倾,你们要好好解决他的问题。”
反右倾斗争,莫日忠被撤职反掉了。
县法院院长覃某向县委汇报,明伦公社有病人1600人,1415人出不了工,重病1004人,浮肿486人。5月6日死146人,浮肿59人,丢荒600亩。
在反右倾斗争中,覃因此被撤职,发落到川山公社,当商店门市部主任。
县人委监察室副主任罗某,一而再,再而三地向县委反映明伦公社死人多,饿死路旁没人埋的真实情况。洪某恼了,说他“对党不满,是反对党的领导”。1959年10月16日被停止反省,管制劳改,规定他每天要捡牛粪三担。在机关被斗了11天,反右倾又被当作“反面教员”批斗。
上诉信,被纷纷转到洪某手里。洪某下令,这是“坏人攻击三面红旗”的证据,一定要查出严办。他责令公安局将这些上告信拍成照片,然后翻阅干部档案,查对笔迹,追查破案。
为严加防范,掩盖饿死人的真相,洪某还对邮电局长下令:“凡是写给上级党委的信,全部进行扣留,送交县委审查。”
有一封洛阳公社砂石大队写给报社的信,反映群众现在全部吃木薯,有很多人中毒死亡。这封信转到洪某手中扣压,被翻拍成照片,追查写信人。后来查出是县人委干部谭少儒写的。洪某马上下令将人捉来,组织机关干部进行批斗,并押到洛阳公社去斗争。最后定为开除公职,送农村监督劳动。
许多社员不甘心坐在家里等着饿死,纷纷外逃求生讨饭。
情况反映到县委后,洪某认为这是给县委脸上抹黑,给“三面红旗”抹黑。县委决定采取紧急措施,坚决把逃难到外地的“盲流”抓回来,坚决把想要逃难出外的社员就地堵住,“坚决刹住给人民公社脸上抹黑的歪风邪气,坚决打退阶级敌人对社会主义建设的猖狂进攻。”
因此,县委派出大批公安人员、干部和民兵,在全县各主要路口设置检查站,并通知各单位和各公社,坚决把出外的社员堵住,劝说不听者,一律关押。同时,还手执县委开具的证明,大批公安人员、干部和民兵,荷枪实弹,前往各地追捕。把逃难讨饭的饥民,当作外逃犯,绳捆铐拖,一串串押回环江。
从金城江、贵川等地追捕回来150多人,有的遣送原籍,有的关押入狱。被关押的饥民,因监狱拥挤,生活虐待,有的人根本不给饭吃,又让“在押犯”搞重力活。在关押之中,连闷带挤,又累又饿,死去44人。
还有许多外流饥民没法追捕回来,洪某指示:“外逃人员经动员不回来的,就打死算了!”
1960年2月6日,正是春荒大饥馑,肿病死人如“龙抬头”之时,洪某在县委扩大会议上,目含凶光,杀气腾腾地说:“有些人在去年春天见有些病号,背地里嘀嘀咕咕,在他们看来,好象有人病的责任,也应由党负责??听说,现在又有人吹风吹雨,这是个本质问题。这些人不是站在党的立场看问题,而是站在另一方面看党的笑话,这不是右倾机会分子是什么?”他进而强调,“一定要以鲜明坚定的无产阶级立场观点来观察、分析与解决问题,辩明是非,识别真伪,这样才不为假象所迷惑。”
洪某告诉他的部属:“死几个人值得什么大惊小怪,有生就有死,生生死死,死死生生,这是自然规律。”他还灭绝人性的说:“饿死几个人有什么了不起,中国有六亿人口。饿死的人是体质问题,物竞天择,强者生存嘛!”
集体、国家的粮食仓库已统统封闭了公社、大队干部无权开仓;洪某严令,“死人也不动摇,一定要拿到粮食交国家!”武装收粮队荷枪实弹,冲进一家抄一家。没粮,先把人捆起来。吊在屋梁上严刑拷打。打人的手法五花八门:反手背吊:双手反过背去五花大绑,吊上屋梁;倒挂金钟:用绳子捆紧两脚大姆指,挂上房;吊死猪:称钩穿进肩胛骨,吊在树上;用马刀在人身上一块块割肉,问一句割一刀;伤口中搓盐;耳朵中塞炮仗,不交粮,点燃引线……
总之,为了要粮,人类所能想到的酷刑都用上了。家家户户被翻箱倒柜,自留地的产品全被没收,社员“自行安排生活”。
生产队的粮食交了国家征购,自留地的一点粮食也搜去交了国库,公共食堂停伙,农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刚死人的时候还有棺材装,人死多了,没棺材,只好用竹席、杉树皮包着埋。后来死人什么也没有裹,光着尸体,挖个坑往里头一扔,甚至就往野地一扔,连埋也不埋了。失去主人的野狗,吃人肉都吃疯了,叼着人肢、人头满山乱跑。活人又想方设法打狗吃肉,人打狗肉的主意。真是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而洪某呢?县委小灶烹炸煎炒,干部们吃香喝竦,酒足饭饱。洪某每到一地,各社干部小灶专门加菜加酒。各公社、大队干部也贪污、挪用、大吃大喝,小灶鱼肉鸡蛋不断天,酒席长流,吃饱喝足,根本不顾社员的死活。
1960年春节,洪某同县委的其他领导人上街,看见圩亭里的木板上,躺着一具死尸。他恶狠狠地对身边的人说:“这个人这是找别扭。是不是有政治问题,想扩大影响。要查查他的出身成份看!”
当死人越来越多,病人自身难保,到处死人,无人埋尸的时候,有人向洪某汇报,说死人没有人埋葬。洪某听了,气冲冲地说:“现在死人不埋,是一股妖风,是富裕农民不满的一种表现!”
县委书记洪某,就是这样一个没有人性的极“左”家伙!洪某来到许家庄大队,在大队部坐下,喝问:“你们大队的粮食是从哪里来的?”
许书记浑身筛筛糠,面如土色,作声不得。小青从容答道:“是我发给农民的救济粮。”
洪某瞪起双眼,大声喝问:“你是何人?”
小青说:“我是发救济粮的人!”
洪某大怒,喝道:“你分明是盗窃粮库的现行反革命分子!给我铐起来!”
两个公安干警拿起手铐,向小青的双手腕一扣。咦?那手铐竟把县委洪书记铐上了。全场大吃一惊!慌乱惊惧间,只见白娘子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手指洪某骂道:“你这个害民的狗官,今天不让你吃些苦头,你不知道本仙姑的厉害!”喝一声“起!”只见平地刮起一个旋风,把洪某裹住向天空提起。那洪某早就吓得魂飞魄散,高喊:“仙姑饶命!仙姑饶命!”待洪某离地约三丈多高的时候,白娘子用手一指,那狗官就从空中倒撞下来,“噗通”一声落入积肥坑的屎尿里。众人发一声喊,前去救护。
小青面对公社书记和干警、民兵朗声说道:“粮库的粮食是本仙姑借来的,与别人无干。如果有谁敢和这里的百姓为难,谁就会像那个狗官一样的下场!”说罢,姐妹二人足踏祥云升入高空,渐渐远去。有人见空中飘下一张纸来,就拿给公社书记看,那纸上写着一首诗道:“吾本峨眉两仙人,今日下凡救百姓;虐民酷吏应悔过,免下地狱受酷刑!”
公社书记面如土色,瘫倒在椅子上。
县委书记洪某当时没有死,但是天网恢恢,他在后来的整风整社运动中,罪行暴露,被捕判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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