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爰丧其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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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腿人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一看之下不由叫道:“哎呀,不得了。”原来黑熊和姜母追上来了,长腿人发足狂奔,黑熊与姜母紧追不舍。
狼女感觉像在天上飞,不由咯咯地笑了。长腿人跑过一堆人,又一堆人,有人唤他他也不停,那人长枪刺来,骂道:“夸父,你搞什么鬼!”他躲开长枪,脚不沾地,答道:“水鬼别闹,我要输了。”
那人喝道:“你怎么会输?”
夸父不及回答,早已远了。黑熊渐渐慢了下来。姜母却豪性大发,四蹄腾空。
夸父经过一人一骑,突道:“糟糕!”话音未落便转身回头。
只听得一声马嘶,不等夸父站定,姜母已身首异处,嘶叫声还未结束。
狼女一惊,想挣扎下地,夸父抱紧她的四肢,她竟然动弹不了。
夸父低头,唤道:“族长!”他面前一人坐在一头通体漆黑的瑞兽上,手握两柄黑斧,一左一右,左边那只斧头上粘着血。乌鸦典女不知什么时候盘旋在此人上空,不敢降落,嘎嘎地叫着。
狼女大怒,脱口而出:“你杀?”
瑞兽不安地动了起来,向狼女走了两步。
坐上之人喝道:“你这畜牧!”用斧背给了瑞兽一下。狼女更怒:“你打!”
夸父腾出一只手掌,飞快地捂住狼女的嘴,狼女用力想扳开,夸父不放,两人咧牙呲嘴。
那人也不说话,看着两人。
夸父涨红了脸。
那人终于出手,一斧砍下,夸父不由松手,那人收斧,轻踫狼女,举重若轻,狼女向他飞去。夸父惊呼:“族长手下留情!”
狼女只觉腾云驾雾,一只又黑又粗的手臂夹住了她。
一对眼睛凑了上来,目光炯炯有神,细看去,时深时浅,如魔似幻。狼女忘了挣扎,看得呆了。
眼睛像是有了笑意,黑眼睛变浅,成了深蓝色。
眼睛又离远了,恢复成了黑色。
狼女看到一个面孔奇黑无比的人,他的脸上,唯有一双眼睛灵动无比,生机无比。如果没有那双眼睛,这张脸就是一块木炭,这人就是一块黑色顽石。
夸父又道:“族长手下留情!”
那人冷哼一声,将狼女甩了出去。
夸父大喜,又将狼女抱入怀中。
众人围了上来,给族长看他们的战利品,十几驾马车拉着的粮食,酒,捆绑在车后的哭哭啼啼的女人,小孩,猪,羊。
夸父谁也不理,只和狼女斗气,一个不要抱,一个非要抱。夸父越看狼女越觉得好玩,这女孩粉雕玉砌,不类九黎族女人粗黑丑陋,又有胆有力,不像神农族女人一踫就坏,哭哭啼啼,一定要带回家去,跟他好好作伴。
族长清点众人,道:“飞廉何在?”
众人皆不知。
手持长枪,被夸父唤作水鬼的人道:“他从北方进来,早该到了啊。”
族长驱兽向北,众人跟上。
力牧一眼就望见了狼女在长腿人手中挣扎,神农族人被绑在车后,坏人人数虽众,力牧却浑然不惧,手挥石铲,冲了上来。
众人像是见了什么稀奇事,一时都呆住不动,想看力牧准备干嘛,等力牧扑向了夸父,这才哄堂大笑。
狼女却嘿嘿欢呼,声音洪亮:“力牧!力牧!”
夸父并不出手,左躲右闪。
力牧扑了空,转身再上,持枪的水鬼使枪绊了力牧一跤,力牧爬起,头上跌破一块,汩汩流血,力牧不管,继续攻向夸父。
持长枪的人笑骂:“夸父,你是不是欺侮他娘了?”
夸父怪叫一声道:“不玩了!”越过族长,向北跑去,力牧追上前去。
村北,天上压着黑云,狂风呼号,如百兽齐吼,力牧不见了夸父,放慢脚步,小心翼翼在风边行走,倘若一不小心被这狂风卷进去,定是粉身碎骨。
风卷沙石,旋转着打在力牧身上,打得力牧遍体鳞伤,力牧无法站稳脚,更别说绕过这阵旋风,继续前进了。
刑天身姿翩翩,舞动石剑,风暴不能近他一丈之内。
夸父护住狼女,进入风中,粗砂大石打在他身上,他不觉得痛,道:“来了什么厉害对手?”声音高亢,压住了狂风呼啸。
风似乎有灵,旋转着散去,众人这才眼前一清。
鸟人道:“二哥你可来了,我快撑不住了!”
夸父一愣,看向刑天,刑天收剑,精神奕奕,不见疲劳。
力牧赶上前来,对刑天道:“师傅,他抢了狼女。”
刑天望向夸父,夸父向后一缩,速度极快地退到了九黎族族长身后,不能和此人动手,免得狼女生气,以后不和他玩,不然哭闹起来,也不好玩了。
鸟人道:“大哥,这是刑天。”
又对刑天道:“刑天,这是我九黎族族长蚩尤。”
两人四目相对,若有火星迸裂。
刑天的目光落到了大斧上,大斧上的血迹已然不见,莫非,这是噬血之斧?

两人都动了,众人几乎没看清谁先谁后,大斧已将石剑绞得粉碎,石屑四下飞散。一招过后,两人几乎同时后退,刑天哈哈大笑道:“好!痛快!”
蚩尤皱眉道:“此斧乃盘古开天之斧,你的剑不行,你去换一把,我们重新比过。”
刑天仰天狂笑:“不必,我便空手。不过,如果我赢了,我要你放了所有人,留下所有东西。”
“胡吹大气,你赢得了吗?”持长枪的水鬼上前,道:“族长,别跟他啰嗦,让我来教训教训他!”
鸟人一把拉住:“三哥,你又手痒了?这人你打不过的。”
持枪人呸了一口:“屁话,你还没丢金钩呢,我怎么会打不过?”原来,鸟人名飞廉,善招风,因为要风得风,人称风伯,他怕平时一不小心招引了风,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便造了一对金钩压制住,以金克风。
他和刑天比试,还未扔掉金钩,定是未出全力。
飞廉张了张口,想说,不是不想扔,是没时间扔,刑天一动,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没来得及扔。再说他也只想缠住刑天,不让他去救神农族人。
蚩尤已道:“小心!”
飞廉无奈放手。
持枪人得意地上前,刑天气定神闲,垂手而立。持枪人也不打招呼,举枪就刺,刑天后发而先至,持枪人脸颊挨了一掌,怪叫着后退:“小子敢尔!”
其实刑天并非故意,只因他身材高大,持枪人身材矮小,出牚自然就打中了脸。
持枪人扔掉长枪,双掌一合。此人名共工,善引水,只要周围有水,他便可以引水为已用。
他生平最恨人说他矮,什么都喜长的,用长枪,骑大兽,住高屋,交朋友也爱高人,兄弟六人中他就喜欢长得最高的夸父。
此时,共工动了真怒,结了一个莲花印,空中水气聚合,向刑天飞去。
刑天凝神静气,手微微一动,只见水反向共工淋去,溅了他一头一脸。
地面突然裂开,地下水喷涌而出,将刑天冲上半空,刑天像是站在水上的避水兽,只见他不慌不忙,借水势而出,对准共工的胸就是一掌,共工跌倒在地。
飞廉上前将他扶起,共工胸口一闷,嘴角浸出一道鲜血。
蚩尤下了瑞兽,向前一站,身高七尺,手持双斧,威风凛凛,道:“原来你不用剑更厉害,那我就不客气了。”
刑天微微一笑,他习剑法,本就是为了她,每次一拿起剑,就想到她,那样的剑又怎么能杀人?
蚩尤举斧,斧感受到主人的气,好像活了起来,看似沉重的斧,变得轻快速疾,向刑天砍下。一斧接一斧,斧斧生威,四周空气受两人影响,不安地搅动起来。众人不由后退了两步。气浪向远处波动,后面的俘虏不安起来,停了哭泣,大声祷告,猪羊四下乱窜,赶牲畜的人骂骂咧咧,却也控制不了。
望着高自己一头,手持巨斧的对手,刑天如地震中的泥土,与天地本为一体,顺势而为,又何惧天旋地动?
刑天在巨斧中翻滚自如,不急于出手。
力牧看得心动神驰,不由跟着刑天比划。
这是刑天化剑式为掌式,不,根本刑天就是一柄利剑,天地已因为盘古神斧而色变,刑天仍游刃有余。
共工看得出神,不由叹道:“我服了!”
飞廉暗自心惊,幸好我只想缠住他,没真和他对上手。
天空急聚黑云,地面开始晃动,俘虏们面色如土,有人停了祷告,放声大哭,以为世界末日到了,牲畜们受惊嚎叫,逃得无影无踪。先前被刑天打伤的郁垒和蛇女经受不住,吐出几口鲜血,飞廉见状,带着众人后退,退至村中休息,共工不肯走,非要留下来,看两大高手对决。
夸父和狼女正全神贯注于两人的打斗,有什么东西踫了踫了狼女的脚,狼女低头一看,是那头黑色的瑞兽。狼女不明所以,却见乌鸦停在了瑞兽头顶。
这头黑瑞兽与轩辕族的白瑞兽本是一对,一雄一雌,雄性黑色名“貔”,雌性白色名“貅”,白兽出去捕猎未归,黑兽见白兽久久不归,前来寻它,直到见了乌鸦典女,才知白兽已死。狼女饮过白兽的血,黑兽一嗅到狼女的味,就觉得熟悉亲切。
夸父低头一看,觉得稀奇,这头黑兽只有老大才治得住,怎么它竟喜欢狼女?极是得意,大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再看场中,两人各倚所长,有时快得看不清动作,有时又慢得如同老牛拉破车,天地为之所动,不时雷鸣电闪。
力牧早就血气上涌,头晕眼花,此时蹲下身子,强行克制。
两人突然疾退,又向前撞向一处,像两头疾驰的野兽撕咬做一团。
众人还未看清,两人已分开,身上都血迹斑斑,不知是巨斧砍中了刑天,还是刑天打伤了蚩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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