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插班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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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这是个与往常一样让人昏昏欲睡的一天。注意,这里用了“本来”这个词。可是有一件事情的发生使这一天变得不寻常。这一天,五月花私立高校的二年B班来了一位插班生。这位插班生的到来使二年B班的女生成了全校女生羡慕的对象,也使五月花花痴协会的成员从“源党”与“辟邪党”中又分裂出一派,而且是后来居上、人数最多、花痴情结最严重的“止水党”。
那天Lisa一如既往地讲着无聊而又催眠的虚拟语气。辟邪貌似认真地听着,不时还很配合地点点头,脑中却在不停地温习着早晨练过的一套剑法。
外面有人敲了敲门。
所有人一下子兴致高昂起来,心里巴望着发生点儿什么事儿――哪怕是有恐怖分子要轰炸五月花之类的,总之什么都好,只要能结束这无聊的课程。推开门进来的是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的司马老师。据说是仰慕司马迁才给自己起的这个名字。于是很有些人带着某些恶意地猜测司马老师是不是在别的方面也效仿了司马大学士……咳,总的来说,司马君是个没什么缺点也没什么优点的中年人,中分头,还算端正的相貌,戴着厚厚的方框眼镜,总是穿一袭灰布长衫,看起来十足文革时代的人。他没有癖好、没有家庭、没有绯闻……唯一的追求便是文学。他少言寡语,钟点般准时的上课下课,钟摆般规矩的上班下班,几乎不过问班里的事。勿庸置疑,他绝对认不全班里的人。就是这样一个班主任忽然推开了教室的门。
司马君扫视了大家一眼:“今天有个插班生要到我们班里来,我给大家介绍一下。”
哗――一股兴奋之意立刻席卷了全班。插班生这码事,就是在一锅已经煮好的汤中再加些调料,就是不知道是肉还是菜了。所有的男生都盼着是个漂亮的MM,最好还是智商为零,让自己可以顺利把到手那种;女生的期待则低得多,毕竟班上已经有辟邪和更夜这样的极品了,想要再转来一个更极品的似乎就有些贪心不足了,于是她们恶意地期待着转来的是个丑陋的、至少是相貌平平的女孩。
班主任对着门口点点头:“止水君,请进来和大家打个招呼吧。”
“好!”有人带头鼓起掌来。然而鼓掌的人和起哄的人都在看见止水的那一刻停了下来,整个班仿佛被人夺去了呼吸。其中包括嘴巴张得能塞下个鸡蛋的朝颜、辟邪和更夜。在那样的容光下,恐怕只有司马老师这样迟钝到无感的人才能视而不见了吧。止水穿着五月花的校服,只是简单的黑银两色的搭配,穿在少年身上依旧光彩夺目。银色的长发流水般垂在背后,秀丽的容颜却没有一丝柔媚之感。他的双眸从众人脸上缓缓扫过,每个人都觉得那双异色双瞳在看自己,没有人敢与之对视,仿佛只是直视他的眼睛便会玷污了神明。
“我叫止水。”清冷的声音打破了班中的寂静。
仿佛被王子吻过的玫瑰庄园,有人如梦初醒,继尔所有的人都醒了过来,刚刚凝固在手边的掌声席卷了整个教室。接着的事情更让人瞠目结舌,止水只是简单的一句话便结束了自我介绍,他拉着不知道从哪儿拖来的椅子走到教室的最后――靠窗的一个空座位,打了个呵欠便趴下了,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不久大家便习惯了他这种行为,所有的课程止水都只是懒洋洋地趴在桌上,心情好的时候他会吃着一块不知从何处弄出来的蓝莓蛋糕,或饶有兴致地看一本漫画书。然而不管止水在做什么,他都能对老师的提问给出近似完美的回答。
“银发少年止水”之名迅速传遍了五月花高校,每日每日排队二年B班为一睹止水风采的女生络绎不绝。同时传出的消息还有,止水似乎和辟邪三人组相交非浅。于是朝颜再次成为全校90%女生的公敌。
“止水,不去吃饭吗?”止水抬头,看见走到面前的清秀女孩儿。而那两个少年正站在不远的地方注视着他。
“吃饭?”止水似乎对这个词颇为陌生。多少年没吃过饭了?居然有人叫他去吃饭,他们不知道他不是普通人吗?不过这种感觉……倒也不错。
“好吧,我也饿了呢。”止水把手里的书胡乱地往桌子里一塞便随着几人出门了。
虽然三人选择了少有人至的B食堂,仍然差点儿引起了观者如堵的效应。确实,三大帅哥的组合无论在哪儿都太抢眼了。而可怜的朝颜已经被若干MM的目光秒杀无数次了。止水吃素,朝颜为他点了一份儿清真的蔬菜拌面,于是止水便在之后的半个月中一直吃这份拌面,一直到三人忍不可忍为他选择了新的食物为止。
席间,朝颜向更夜和止水讲述了之前和辟邪谈过的“许愿树”的事。
“哦,那件事啊……”止水只淡淡说了半句便没了下文。埋下的种子总会发芽的,只是还没到发芽的季节罢了。
“总之静观其变吧。”这是更夜对这件事做的结语。
吃过饭为了避免成为更多人的眼中钉,朝颜拒绝了三人送自己回寝室的好意,一个人先回去了。而止水自然而然地跟着更夜和辟邪往寝室的方向走。
“对了,止水,你被分到哪个寝室了?”更夜问道。不同宿舍楼的距离很大。
“C-405。”止水轻轻说出一个两人都无比熟悉的寝室号。
“那……是我们的寝室?”辟邪的脚下停顿了一下。
“我记得我们寝室中没有空位的啊。”更夜也是一头雾水。
回到宿舍后果然见更夜的上床空了出来。
“你们回来啦。”另一张上床的大旗向三人打着招呼。
“阿恒呢?”阿恒便是空出的床位的原主人。
大旗从床上跳下来:“我们寝室位置有些背阴。阿恒早就说过自己有风湿,天一阴就浑身疼。之前也申请过,但是一直没有批。今天早晨向宿管办提交的换舍申请,没想到下午就批了。从没见这帮家伙这么有效率过。”他指了指床上的行理和杂物,对止水说:“下午公寓办的人说你要搬过来,怕你过来时他们已经下班了,就去帮你领了东西来。”
“哦……谢谢。”止水略有些生硬地谢过了大旗。大旗应该感到荣耀。天知道止水已经有多少年没说这两个字了。完了,止水觉得和这群人在一起自己越来越像个未成年人了。他那沉寂的血脉中似乎涌流着些新鲜的血液,宛若新生。
近来止水觉得,在二年B班的生活也挺不错。辟邪和更夜实在是不错的同伴,朝颜小姑娘挺可爱的,Lisa、月神和司马君都蛮有点意思,五月花那群花痴的小姑娘其实也不讨厌。尤其是在其中一个人发现止水喜欢吃甜食之后,止水几乎每天都能从抽屉里发现精美的甜点与糖果,害得朝颜一个劲儿的抱怨为什么止水这么吃身材还那么好云云。至于每天塞满抽屉的情书,要么拿去给更夜做草稿纸,要么拿去给班上荷尔蒙分泌过剩的男生们做样本,总之,止水的生活似乎可以用“惬意”来形容了。在五月花迎接止水的自然不单单是好事。

让人明白了止水之可怕的事发生在某个黄昏。那是一节自习课,整个班里弥漫着嗡嗡的声音,止水如往常一样倚着窗,拿着本漫画悠闲的看着,这便是他日常的生活。
“哐!”门被大力撞开。
所有的人都是一静,向门口望去。止水甚至没抬头。管它什么事儿,反正自有人料理。
“哪个是止水?”一声狂吼传入止水的耳中。只见三个人高马大的大块头气势汹汹地堵在门口。班里有人倒抽了口凉气,来找茬的是三年级的铁塔。人如其人,一米九以上的身高,最擅长的是武技。据说他单手就能把一个人举起来,一腿下去人就没命了。还有人传言说他从小生长在长白山林里,曾凭一人之力打死过两只野狼。
止水慢悠悠地抬起头,左金右靛的双瞳中闪过一丝冰冷,他的声音如冰水般,每吞一个字都立刻化成了冰:“我的名字,你也配叫!”
“你……”铁塔气急败坏地指着止水骂道:“你这个小白脸,勾引人家老婆……我今天一定要教训你!”他说着,挥拳向止水打来。虽然他是个大块头,可是出拳可一点都不慢。看着这风一样的一拳就要挨到止水身上。大家都为止水捏了把汗。“啪!”一只手紧紧握住了迎面而来的拳头。铁塔定睛一看,挡在止水身前的原来是辟邪。
“要想动止水,先从我这儿过去。”黑发少年冷冷地对铁塔说,一边儿加重了手下的劲头。
“哼!”止水面无表情的哼了一声,懒懒地坐回座位上。
铁塔的拳头把辟邪手下发出吱吱的声音。他皱了皱眉,招呼道:“兄弟们,动手!”铁塔明显没有了解辟邪的好意,还招呼兄弟们并肩子上。蓝发少年和棕发少女不动声色地拦在两人面前。虽然更夜一向看起来文质彬彬,而朝颜也是纤纤弱质,但两人还真不敢轻易动手。动了更夜就等于与全校女生为敌,动了朝颜自然就得罪了辟邪。全校女生的实力有多么强大,辟邪的实力又有多么强横,两人心里自然有底。
“靠别人保护算什么本事!是男人的就站出来!”铁塔被辟邪的手锢地呲牙裂嘴,嘴上仍毫不示弱:“男人哪有长成你那样的,你分明是个妖孽!”
“住口!”辟邪大喝一声,然而已经来不及了,铁塔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冷!几乎所有的人都感觉到了冷。那是一股无所不在的寒意,从四肢百骸一直渗到心底。止水慢慢抬起眼睛,左金右靛的妖异双瞳,那是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眼睛。他的声音极缓慢:“辟邪,你让开!”
“止水,这样的人不值得你出手。”辟邪反手一拧铁塔的手腕。铁塔哀嚎一声,偌大的身躯跪在地上。
“让开!”止水轻轻一拂手。只是一拂手,然而辟邪却不受控制地向后退去。在别人眼中只是辟邪听止水的话放开了手,只有辟邪知道,这轻轻一拂中隐藏着多么不可抗拒的力量。
止水冷冷地对铁塔说:“你刚才说我什么?”
铁塔听着止水的声音,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恐惧……他竟在这个人面前产生了恐惧,他的腿不受控制地发抖,连声音都在抖,他甚至不敢抬头看止水一眼。铁塔没有勇气再重复刚才的话。“算……算了……”他控制着转身逃走的**,慢慢后退着。
“太迟了!”止水微一抬手,铁塔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滑去,粗大的脖子仿佛自己送了上去,刚好卡在止水的手中。
止水的手带着冰冷的寒意。铁塔甚至无法反抗,只能在喉咙中发出嗬嗬的声音,他仿佛听见自己颈部的骨头发出吱吱的声响。一股冰凉的感觉自身体内部升起,这恐惧,是对死亡。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离死亡如此之近。所有人都愣住了,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女生惊恐地捂住了自己的嘴,没有一丝声音发出来,甚至没有人出来阻止。
“住手!”一个声音响了起来。一只手突如其来地搭上了止水的手腕。没有人看到这个人是怎么出现的,他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了众人面前。修长匀称的身躯,微长的头发,脸上带着一个面具――是大魔王!
“无论如何,请您住手!”那只修长的手无比坚定。
大家面面相觑,大魔王竟然对他使用“您”的称呼。止水微微一愣,手上一用力,铁塔巨大的身体被甩了出去,砰地摔在地上。
“多谢。”大魔王似乎松了口气。这个铁塔也太不留口德了。其实对止水而言,这些人的辱骂他全都未必听进心里。事实上,他根本不会跟这般人一般见识,如果不是铁塔说出“妖孽”这样挑战止水忍耐力底线的词,恐怕止水还会站在一旁冷笑着看热闹呢。
“啊-啊――”铁塔满脸恐惧地捏着自己的脖子,他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啊――啊――”他努力的想发出些什么音,然而所发出的只是些无意义的词节。他求助般地望向自己的校长,甚至扑上去拉住校长的袖子。燕未行有些厌恶地挥开他,自作自受!然而他毕竟是自己的学生,他吸了口气,向止水道:“您是否能……”
止水冷冷注视了燕未行一会儿,只淡淡说了一句:“如果他能收回刚刚的话。”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如何能够收回?
燕未行沉默了,他原也未希望止水能恢复铁塔的声音。他拍了拍铁塔的肩,沉声道:“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言行负责,你也不例外。以你这样的性格,说不定会因言语而致祸,失去声音对你来说也许是件好事。”
止水甚至懒得再看众人一眼,也不管自己的行为引起了多大的反应,只是如之前一样安静地坐回众上,漫不经心地翻着漫画,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没事了,大家都回去吧。”燕未行对学生们说。言罢又转过身对铁塔等三人道:“这事就这么算了,你们不许寻仇。”又对辟邪说:“这事儿的善后部分就交给你了,若是发现他们三人报复,不必请示我,直接自行处理吧。”
辟邪望着铁塔冒火一般的眼睛冷笑道:“还有下次?若他再说出这样的话,不需止水出手,我便料理了他!”
更夜双手环臂,向辟邪道:“料理这种杂碎,我比你擅长。”
朝颜则笑靥如花地站到两人面前,声音轻快:“瞧瞧,这是干什么。对待同学怎么能用这个态度?要好好地说服教育,知道吗?”她走到三人面前,一字一顿地说:“看清楚了,今天和你说这些话的是辟邪、更夜和朝颜。你若是再说一句对止水不敬的话,我们会让你付出足够的代价。”
止水微微冷笑,只怕你们的好意人家还未必领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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