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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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叔枯瘦的外表有着不相称的年龄,今年三十八岁!却似七十八---这就是死奴的命运---每天做的活是平常人的数倍,很多死奴就是活活被累死的!
“少爷!”老人哭泣道。
“别叫少爷,让外面的人听到又打你了,叫我木儿,木儿喜欢康叔叫我木儿呢!”小孩笑道,背上传来一阵阵火辣辣的感觉。这种感觉两年来也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小孩叫林木,龙居镇第二大商家------林家商家家主林万财的私生子。没错!私生子!
青龙大陆人对身份十分看重,讲究门当户对,可惜林木的母亲是卖身为奴的丫环,是死奴!对于死奴,奴隶主有绝对的支配权力,是生是死只须一句。而作为死奴的孩子,根据麻国国律,仍为死奴,即使林木是林家家主林万财的儿子!
“木儿!”
“哎!康叔。”林木轻声回应。一声轻轻的木儿,令林木思绪万千。
木儿------多么熟悉而又遥远的称呼啊!前世的父母也是这么叫自己的。
是的,前世!
林木不清楚人是否有灵魂,但一个人死后带着记忆重生又令他不得不相信命运的存在。
“二夫人又冤枉你什么了?------下手这么毒!”康叔的泪水打断了林木的思绪。
“还不是那几样?拿我当出气桶!------放心吧,康叔,我身子壮着呢!打不死!哈------哈-----”林木刚笑了两声,笑声牵动动着受伤的肌肉,令他的笑脸马上变成了哭脸。
“二夫人那是地喏招(母夜叉),叫你避着她-------“
“康叔,有些人不是你想避就避得开的!”
林木成熟的语气令康叔愣了愣,马上又担心地说:“看你这脾气,你这样下去会被活活打死的!---你死了,你叫我这个老头子怎么向小姐交代啊?”康叔的眼泪又来了。
康叔绝对是死奴中的典范:老实、忠诚、任劳任怨。林木的母亲翠娘初当人母时曾受林家家主林万财特别照顾,当年她只是好心赏了康叔几顿好饭,几年来康叔念念不望,翠娘死后,康叔义不反顾的挡起了照顾的责任。如若不是康叔,林木真不敢肯定自己能活到今天。
“康叔!-----你怎么咒我死啊,我还想活到千岁呢?”林木假生气道。
“你看我这乌鸦嘴------好好歇歇吧,康叔去给你拿些吃的!------可怜的孩子!”摸了摸林木的头,康叔驼着背走了出去,边走边擦着泪。
看着那单薄、渐远的身影,林木吞了吞泪水。
许久,康叔才回来,从怀里取出两块破碎的干饼,递给林木,脸上出现了数道指痕。林木知道为了这两块干饼康叔又受了不少苦头,含血带泪地狠狠地咬了一口。吃着吃着,突然说道:“康叔,我们逃吧?逃出林家,到外面去!”两眼深深的望着康叔。
康叔一听大惊,顿时捂住了林木的嘴,转头向窗口望了望,又走出门外四处望了几眼,才回来轻声道:“少爷,这话可不能说啊!”
“康叔!这日子是人过的吗?难道你想一辈子呆在这里?”林木有点激动,泪水直流。
“少爷!走不了啊,走不了的!会死的!你会被杀死的!”一说起这话谈,康叔显得很紧张,激动道。
“为什么?”林木稍微冷静了下来,想从康叔这位老奴役身上知道一些信息。
康叔慢慢的坐了下来,双手握住了颈上的那条紧箍着的铁链,这样的链子林木身上也有------这是奴隶的象征!
“是因为这条炼吗?”林木问道。
“嗯,这是奴炼,一走出龙居镇千米,这链子就会放出神火,瞬间将那些逃走的人活活烧死!”康叔有点后怕地道。
林木不知这话有几成是真,摸了摸颈链上的小孔,有点怀疑这麽小的孔也能发火是!不死心,又问道:“那切断它呢?”
“不能切!少爹,不能切!会炸的!会炸的!”见林木扯着铁链,还真担心他会干出什麽傻事,急声道。
会炸?林木倒是未曾想过这样一条铁链会有如此高的技术含量,不禁让他想起了定时炸弹,想不到林家对自家奴隶的监控如此严密,他一直以为这条链只是方便确认死奴而已,没想到有这样的功用,有这样一条奴链在,还有谁敢反抗?
林木有点绝望了。见过十来个死奴忍受不了折磨,半夜逃离,被林家密士无一例外的格杀,十几个人头高挂在大院里数月直至腐臭成白骨!那时林木还觉得是他们技术差,跑得慢,等自己长大了一定能逃出去,可如今这小小一条铁链却令他绝望了!

唉!算了,走一步算一步吧!林木知道林家有一个奖励制度,每年都会从众多死奴当中抽出一两位对林家具有巨大贡献的死奴提升为家丁,看来自己还是乖乖的在林府好好干吧,争取那么的一天。虽然林木知道因为自己私生子的关系这个机会很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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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和的阳光射入了柴房残破的窗口,慢慢驱散着柴房里潮湿的空气,林木被人拧着耳朵,从睡梦中痛醒过来。来人轻轻地拍了拍林木的小脸,道:“小野种!死了没有?太阳都到头上去了,技堂的花都蔫了,没死就给本监管浇花去!”
说话的是林家监房徐监管,负责每天监视及分配死奴的各类分工。
“是监管,我这就去!”林木忙答道。
这监管样子虽吓人,口气也不好,但却是林府上难得的好人:“吃完了再去吧!这么晚了,膳房也没得吃!”监管抛下一块用荷叶包裹的东西后独自走开了。
林木捡起它,打开荷叶,发现里面包着三个包子。刹时对远去的人涌起一阵感激。这包子他一年也难得吃上两回,每次都是在大节或商团庆典上才有得吃。
扫了扫身上的干草,瞄了瞄康叔睡觉的地方,不见他的踪影,相信他早已出去工作,吃了两个,留下一个给康叔,将包子藏好之后林木走出了柴房。
可能是因为身受重伤的缘故,很久没有睡得这么浓了。早睡早起是麻国人的习惯,天黑而卧,天明而作。扫地、劈柴、担水、搬货、洗牲口、倒夜香------一系列的活由天明做到天黑也做不完。
伸了伸手,弯了弯腰,感觉身上的伤已好了七八分,对这付身体林木还是挺满意的,无论多重的伤,第二天总能生龙活虎,完好如初。
背着两小桶药水来到技堂,朗朗的读书声从里面徐徐飘出,为清新的早晨增添了许多活力和色彩。
技堂是林家少爷小姐们学业的地方。在神龙大陆,只有大国才有学院之说,小国因常年动乱,学子学业多数在自家学堂完成。林家商团的前身由于是书香世家的缘故,对于学识还是比较看重的,高价由各地请来多位名士教授子女,诗书琴画,骑射剑武,甚至翻译算数也有专门安排。
每走十米林木就停下来用木勺盛水泼向那有些枯萎的花,水蓝天,这花据说是大夫人亲自栽种的,可惜大夫人走得早,留下这大遍的水蓝天,林木的母亲翠娘在时还好,有她精心打理,翠娘去后,这担子自然落在了林木身上。水蓝天不好养,所用的肥料和水都要专门配制,林家的人不懂这些,还好林木记忆不错,小时候母亲常背着他养花,母亲那套花料配方林木还是记得的,也因此他才有机会踏入技堂。
淋着花,林木时不时的抬起头望望技堂内那些所谓名师的教学方法和内容,方法很是枯燥,但各类学识还是比较实用的。林木这样做也不怕被发现,只要做得不过分,林家里的那些奴仆因林木有着林家血统的关系,对林木常常是睁眼闭眼的,而林家内的那些少爷小姐们也不会去留意这个林府中可有可无的小奴隶,虽然从伦理上讲林木还是他们的兄弟。这样倒是给了林木很多**的机会,数年来,一点一滴的积累,林木在技堂的东西已是不少。
有时望着技堂内那些所谓的兄弟姐妹们,有些羡慕又有些不甘和无奈,同姓不同命,他们可以在技堂内光明正大的接受各种学识,累了有人给煽凉,饿了自会有人呈上水果甜食;哪像自己,吃的是残菜剩饭,睡的是柴房陋室,连学个字也要偷偷摸摸生怕别人发现。同样为林家子女,待遇如此不同!为什么?只是因为我的母亲是死奴?死奴!死奴又有什么过错?林木呐喊!有时又自我安慰道:前世家况不差,该享受的也享受过了,这世差些也懒得跟老天爷计较了。只是心中的不甘却是一时难以忘却的,每天所遭受的耻辱也是难以忘却的!有时林木还真怕自己麻木了,像林家中多数的死奴一样,麻木了,活到死,做到死,累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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