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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少爷……”
“你说。 ”
“以前呢,我没盘缠的时候,都是捏摩合罗卖的,卖了才能赚到盘缠回家。这些摩合罗的泥是在后院挖出来的,泥质不好,留着没什么用,不如卖了当盘缠。等我……用白泥捏一套你的样子,一定不会拿出卖的。”拿发尾逗他一阵,见他不怕痒,小手丢开乌发,拉起他腰边的算盘,一颗一颗挑数起珍珠。
听她此言,他高兴一阵,随即皱起眉,“盘缠?你为何总想着盘缠?”
她哈哈一笑,丢开算盘又紧紧抱住他的腰,敛眼道:“四少爷,我记得你说过,比起鹤发皱颜老翁妪,你更喜欢天姿国色水嫩肤,我呢,一定会老,皮肤会变得皱皱的,等到我变成老婆婆的时候,你……”
“我也变成老公公了。”他轻责,心知她想说什么。
“是哦——”乱没诚意地挂上假笑,她以额抵他的下巴,摇了摇,又道:“我还听五少爷说啊,你这些天谈生意,逗得飘香楼的姑娘很开心,还有姑娘托五少爷转个香囊给你。”
“我没收过什么香囊,你听小五乱说。”将下巴搁在她头上,他叹气,心头却没来由泛起……兴奋?
她语中酸酸的,是在吃醋吗?
以往的她虽说爱他,却毫无独占之心,如今会吃醋,是否表示她对他的爱更浓烈了些。嗯,有长进。
长进,不仅止于她,更缘于……他呀。
虽不想承认,他却无法忽视,仿佛心头的那棵苗因为她的话而瞬间抽高,越长越快起来。
以他的自负,自是相信这棵苗必能绿盖如荫,在他心上独得一方天地,而她,就在那树阴下纳凉思睡。错过她,他会后悔。幸而,他没有错过,没有啊!
“四少爷,我听到你的心跳变快了。”
心中微叹,他勾起邪笑,趁她不防时轻咬玉瓷般的耳垂,惹来她的低叫。没由来的,心情,又好了。
她不满,有样学样地轻噬他的侧颊。略讶她的举动,喉头滚动,他沉沉一笑,吻上她的唇。
“绯鹤。”
“嗯。”
“你变成老翁妪我也……不后悔。”不后悔有妻如此,不后悔……爱上她。
“四少爷,等我变成老翁妪时,你再对我说不后悔吧。”
“好。还有,谈生意只是谈生意,无关地点,也无关陪酒的是什么人。”
“……嗯。”
“还有……别听小五的胡言乱语。”
“……”心中一叹,手在他腰后圈紧更甚。
这个男人或许并不多情,甚至,一些甜言蜜语的话也不会说,但她就是受用啊,很受用,非常的受用!
他怕她离开吗?能在众人面前对大哥变脸如此,怕是他的极限了,不知以后他对她的情,会到怎样的地步?欣欣然,她有些期待,好……期待呢!
念转一间,唇现灿笑,她忍不住吻了吻他的唇角。
桑飘暗香,飞勾亭中,淡淡无声,浓浓情意……
与此同时,凤院外远远三道拱门处,拱门又三丈回廊之拐弯处——
一身黑衣的童定悄无声息从柱后走出,拦住推着小货车的白发老者。
“老爷!”
“啊?”老人家肩头突跳,轻快的步伐倏顿,瞪向柱后溜出的黑衣“鬼”,“你想吓死我啊,臭小子。”
“这么晚了,您要去哪儿?”打量盖着红布的小货车,童定好奇——“老爷,这是您让管家新买的货车吗?”
“……去去去,少管我。”施老爷绕过他,推走前行。未走两步,身后飘来不急不徐的声音:“四少说,曲姑娘今晚没空。”
车轮停顿,老人家回头,“童定,你说什么?”
“童定在这儿已等候老爷许久了。四少命童定转告老爷,他不想学三少一样迁怒。”
只因施老爷惩罚五少时,误手伤了三夫人,三少一时火大,买下一间妓院给老爷打点,老爷泪眼汪汪了个把月,他可印象深刻,也打算一直“深刻”下去。
果然,施家老爹变了脸,放下货车,一把跳到他面前,恶狠狠道:“臭小子,你再说一遍试试?”
“老爷让童定说多少遍都成。”他随即又说一遍,字字清晰。
“你……你敢再说一遍?”
“是。四少说……”
反反复复的对话,不知重复了多少回,这一老一少也不厌烦,在漆黑的回廊处你问我答,玩得……不亦乐乎?
终 曲
施舞文在六月的某个夜里,又悄无声息地混江湖去了。自他走后,据闻周家大少也失了踪影。

如今的施宅,下人们又时常听到奇怪声音。这次,不是施四少问“你想怎么死”,而是施小五天天哀号——他的手指练琴练得快要抽筋了。
下人们多方打探,才从白函口中得到消息,原来——
曲回文临行前,从怀中掏出薄薄的曲谱一本丢给施小五,“五公子,你若喜欢音韵,这本曲谱送你,你自已练吧。”
“啊?送我?”施小五接下拍在脸上的曲谱,惊喜连连。终于肯理他了哇……可是,该不该收下?他看向施舞文。
“曲公子送的,你就好好练。”盯着曲谱上的“落日折桑”四字,施舞文应允。他既然肯送,自是肯定了凤图。剩下的,就得看那一曲先生是不是肯点头的岳父了……
施小五得了曲谱,又听白函说那琴音幽韵无穷,摄人心魄,当下兴致勃勃练就起来,准备日后在其他三个败家子面前炫耀一番。但,施老大舞文公子在离家前将曲谱所来细细道于施父听,施父知后,自是欢喜小儿能练得旷世神曲,随即吩咐下人——小五练不到三成气候,不得外出花天酒地。
所以,这一夜,书院又传来惨绝人寰的哀叫——
“啊——白函白函,我的手又抽筋啦……大——哥——小弟……小弟好想你啊——”
过了些日子……
某天,施老爷在茶楼里突与一对外地夫妇打斗,消息从一条街传到另一条街,待传到施家三位公子耳中,成了——施老爷被人寻仇。
三位公子闻迅赶来,却见自家老爹与一对中年夫妇把茶言欢,哪有“仇”的份。
中年夫妇见了三人,问明哪位是四公子后,那男人眼神挑剔,来来回回上下打量个尽兴,才道:“难怪回文……唉,真是珠联璧合,欲盖弥彰啊……”
欲盖弥彰?
砰!一只脚踢在他腿上,“你这是好词儿吗?”
“呵呵,娘子啊,一时忘形,忘形呵。”男人苦笑,摸着痛处,转头冲施父笑道,“那个……可能是未来的亲家公啊,咱们要不再比个三百回合。”
“好,老夫正有此意。”招呼三子付茶钱,施父身影微晃,揩起男子往城外奔去。中年美妇没急着追去,她缓缓走到楼梯处,临下楼时回头微微一笑,声脆如铃,“绯儿呢?”
“绯鹤……在街上卖摩合罗。”施凤图盯着她的笑,心头却闪过另一张笑眉笑眼。
“好,待会去找她。”中年美妇溺宠一笑,摇头下楼。
三人消失后……
施老三拍着手中来不及放下的书,对身后侍从道:“伐檀,咱们回去。”
“是,三少爷。”
施小五面带轻佻,踢了书童一脚,“白函,下次打探消息准确点,别让本少爷跑来跑去。”
“哎呕……五少爷,您轻点儿……”
施凤图面无表情,盯着两兄弟头也不回的身影,半晌方道:“童定,把茶钱付了。”
“是,四少。”童定微笑。
随后——某日,施老四找上施小五。
“小五,这些日子,城里关于咱们家的闲言闲语太多了,今年三哥没印什么金刚艳,傲凤楼的命案……过去就让它过去,我不想再提起了。你……看着办。”
施小五得令:“四哥放心,小五办事哪次失败过。”
瞧,别看他是败家子,还得败得有品味、有素养、又要命地吸引人才行。
看他拍胸又跺脚,施老四满意,拨着算盘离去。
施小五想了数日,有些苦恼用什么法子能最快。那一日,他在院中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玩鞠球,不想白函的一句戏言让他醍醐灌顶,灵机大动。白函说了这么一句——“五少爷,你踢绣球呢?”
好!就此拍案,下一波传言,定下。
再随后——
傲凤楼的命案,曹姓公子被大都的某位官员保上都城,死没死,又如何判下,已无人关心了,有人听说在压解的半路失了踪,而官府录案入库的结果又如何,更是缺人问乏。
这是蒙古皇帝的事,不是吗!
夏去秋来,在庆元,最喜为闲汉姑婆们所乐道的,如今成了——四大败家子要公然抛绣球招亲啦!
四个一起抛?
是啊是啊,家中有闺女的快去吧,心仪四大家公子的千金小姐也快去吧,不是为那四个败家子,没准啊,许能得到其他公子的青睐呢!
至于有兴趣的爷儿们……看看热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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