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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定已经走了,绯鹤,放开吧。”温如白粥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不放。”她赖皮,将脸磨蹭他光滑的胸。因为衫子破了,她的脸直接贴在裸露的胸膛上,又滑又软,软中带硬,还是冰凉的,**,比面团放在脸上舒服多了。
立即,她决定喜欢这种感觉。
“绯鹤,你这么黏我可是第一次,我真要以为……”
以为什么?他没再往下说,手伸到后腰,要拉开她的手。
“不放不放。”跺脚,她抱得更紧。
“……告诉我,为什么突然想抱我?”风中夹上一丝叹息,是他的。
“你不开心,你心里烦闷,对不对?你想一个人静一静,想撇开我,是不是?”
“绯鹤,放手。”软发在胸口蹭来蹭去,弄得他痒麻不已。无奈,他试着退后一步,想拉开她。他退一步,她却抱得更紧,整个人完全贴上去。
“不放不放,就是不放。你说了要我用妻子爱夫婿的心爱你,不许反悔,我不反悔,你也不能反悔。”赖皮地跳脚,鼻头磨了磨淡香的衣衫,借机多吃几块豆腐,“四少爷,傲凤楼死了人,你其实很难过,对吧!虽然你什么都没说,却总在可怜那个姑娘,她已经下葬了,凶手也抓到,你可以放心,可以不用去想了。”
这人,真的有股子四大皆空的味道呀,难怪和尚说他有慧根,如若他不是一心想做商人,怕真会成了……呸呸,乱想什么,他为商奸诈又心思阴沉,根本不会让对头好过,就算做了和尚,也是个酒肉和尚。
刚才,他是不是又觉得一切都没味道起来?
不许,她绝对不会再放他一人清静,鬼知道等他清静下来,又会想出什么整人的法子,说不准又要去寻死。
“啊——”她突然哀叫,抬头瞪他,“你又想去寻死对不对?”
“……”他闭眼再睁开,眼中已有跳跃的情绪,“我已经许久没想过要寻死了,曲绯鹤,你非得惹我生气吗?”
“不寻死,半夜黑漆漆的,你一人清静什么?四少爷,不是我说啊,你容貌俊俏,夜里一个人在路上走,难保不会被那些有奇怪嗜好的人看中,你功夫又差,若被他们捉到,把你吃了……”
“曲、绯、鹤!”
生气啦?快变脸快变脸……
她呀她,就是恶劣,就是喜欢他那股子忧郁的味道,却又偏生看不得他忧郁,逮到机会就让他变脸可是她的乐趣呢。
方才他转身,看不到表情,声音却是白粥般叹然,听得她……心怜又心气,他怎么能在说了要她用妻子的心爱他后,一转眼就将她排在心门外。
他不是多情人,他近乎吝啬,可……他就不要给她希望呀。给了她希望,却又突然不理她……啊——可恶!可恶!可恶!
咬牙,她一时发狠问道:“四少爷,我会用妻子爱夫婿的心来爱你,你呢?你会用一个夫婿爱妻子的心爱我吗?”
他不语,脚步微微顿退。
察到他的微退,她眯起眼,笑容完全敛去,“四少爷,你当我说着好玩啊?”
凤眼轻垂,任她凶凶地瞪着,久久久久……
她没有经商的天分,也不曾有勇有谋地为他找潜藏的杀手,成天只知道玩面团捏泥人,但……她懂他,这就够了。人生在世,勿需言语太多,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自己的妻子,不能错过,一但错过,他会后悔。绝对会。
蓦地,揽上她的腰,他笑出声,“看来,我不止要个妻子,还得要个知我懂我的妻子。”他微顿,吻上她的额角,“绯鹤,我从来不当你是说着好玩,苗已经在心里长出来了,难道要我拔了它吗?亏本生意我不做的。”唇慢慢下滑,吻吻她的鼻尖,叹息,“我说的不够明显吗,绯鹤,你是第一个让我有娶妻念头的姑娘,就算你不再理会那棵苗,我也会让它长成大树的……”
“什么苗?”
“……”算了,他也懒得解释这种事,用力捏痛她的脸,索然无味已完全消失,凤眼中满是笑意,“我不会反悔,明白了吗?”
圆眼仍是瞪他,眸星转了半晌才恍然明白他言下之意。凶意慢慢退去,唇角又缓缓上扬。
瞧,她真是太容易满足了,不是吗!轻叫一声,笑脸又埋进他的怀中磨蹭,摆明大吃特吃他的豆腐。
蹭蹭蹭……吸吸吸……
他的衫子好香啊……
再蹭蹭蹭……再吸吸吸……
胸口有些痒,低头,才发现她在偷吻他。
嘴角是一抹宠笑,任她随意闹了回,被蹭的人终于忍不住开口:“绯鹤,咱们别站在这儿,回家好吗?”常爽快。
“……走啦?”
“走啊!”
他依言迈出一步,她的手臂仍紧紧抱在他腰上。
他进一步,她退一步;他再迈一步,她又倒退一步。如此走了三步,他停下,垂头看她:
“绯鹤,你觉得……两人抱在一起可以走路吗?”
“可以。”多抱一会,以前被他抱不觉得,原来紧紧抱住他的感觉这么好哇,又香又滑,温中带着些许凉意,像是……一种满足的舒畅。

“绯鹤,你不想问知县大人为何会这么巧地出现?”
“你要说就说嘛,四少爷,别告诉我真有神仙托梦给你,说今晚有人会来杀你,你提前让官老爷埋伏在这儿一网打尽。你再怎么会拨算盘,也拨不出这么准点儿吧。老实说呢四少爷,那回回人其实不怎么厉害的,没想到你比他还差。”
“……”他僵了僵,抬头看天,闷过一阵才道:“对,我拨不了那么准。方才酒宴上我故意讽嘲姓曹的,原本只打算把他引来,没想到他一不做二不休,会派回回人来除我。不管怎样,这事儿……也算没偏太远。”
“谁说没偏。”小声抱怨,她咕哝,“要你记的东西,你根本没用上,哪有人站着等人来劈的,真笨,四少爷你是笨蛋,笨蛋!”
深呼吸,看天……漆黑的夜幕,悬坠星子闪烁……后一句就当没听到……
“四少爷,你真的很笨耶,这么简单的武功都学不会。”
“……”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听到……
“四少爷,你知道吗,我对你……”她微一顿,不若骂他笨蛋时流利,“我对你……是一见倾心哦。”
一见倾心?他心头刹时一阵暖软,伸到腰背拉她的手停住。
“你对我是一见倾心?”
“嗯。”
他想了想,下定决心拉开她的手,没等反抗已牵握在手中,揩她举步。眸光深深远眺,一如无垠无尽的漆黑夜空,而她……是他夜空中闪烁的星子,唯一的一颗。
“绯鹤,我对你,可不是一见倾心。”
“……”
“我对你……是老黄瓜焖黄蟮……”
“……四少爷,真不亏是开酒楼的啊。”翻个白眼,她有听没有懂。
他垂头低笑,抬起两人交缠相握的手,拉过她,附耳轻道:“文火慢烧,慢慢入味,慢慢……入心。”
六月之夏,夜凉如水,星空……闪烁。
六月十二,水落石出。
六月十三,傲凤楼折了围栏,不再供人欣赏命案场所。此举一出,倒又引来人言纷纷,猜测云云,早茶时段又旺起来。
六月十五,景梨小筑推出的新戏《傲凤楼离奇案中案》大受庆元的官吏称赞,随后在城中连演了三四回,被一些富闲人家请回家演来看,可谓意外的收获。而半个月后,墨香坊印的故事本《离奇案中案》,一经推出,不但让施氏书坊的门坎换了新,更在庆元掀起一股子文人自发创作公案故事的热潮——这是后话。
而今,距六月十五又三天后——
这是六月十八的夜里。
他心心念念……
脑中不断闪动杂乱无章的摩合罗,施凤图在床上辗转了三四百回,终是忍不住,披衣来到大哥院中。施老大尚未睡下,见四弟到来,欣然笑迎。
廊前,栀子灯下,兄弟对坐,施凤图以指沾水,在石板画下数个奇怪的人形姿势,施老大低头摸下巴,摇头,“身形怪异,无法连贯。”
施凤图倒没苦恼,径自笑道:“大哥的武功最得爹称赞,在江湖上的见识比小弟多,若连大哥也看不出是什么功夫,我学不来也算不得稀奇。夜深了,不扰大哥,小弟走了。”
直到他影消失,施老大仍摸着下巴,在灯下沉思……再沉思……
第二天。
慢悠悠从后院向外走的人被叫住,“曲姑娘。”
曲绯鹤回头,微讶,“大少爷?”
施大少极少出门(至少她极少看到,从墙上翻出去不算),而施二少走后,几乎不见他的影子,现在叫住她干吗?
“曲姑娘这是去傲凤楼?”
“不是,今天我休息,去街上买颜料。”以前她住傲凤楼的伙计房宿,自搬到施家后院,便一直住着。她今日要为摩合罗着色。
施老大扬起七分神似施凤图的笑,随她一同出门,“正好,我也要买东西。我们一起吧。”
“……好。”
两人前脚迈出门,下一刻,门边已挤满下人。探头探脑的打量一阵,等两人在拐弯消失后,其中一个年轻小书童拍着门板大声道:“看到没,看到没,大少出门了。你、你,还有你,偷偷跟着,若是发现周家老大,记得打暗号,别让咱们大少给撞上,惹大少心情不好。”
“白函,我们盯着,你干吗?”
“我得去回报五少爷,还要向四少爷通个风儿。”
“白小子,你说咱们大少爷和那周家大少有什么仇啊?五少与周家三少交情就不错,城里都叫他们四大败家子……哎哟!”
“你活得不耐烦了,五少的坏话也敢当着我的面说。”
“啊……嘿嘿……白小哥白小哥,你大人大量,千万别告诉五少爷。我们这就去盯着,这就去。”
被点过名的下人赶紧溜溜溜。没被点到的,继续唏唏嘘嘘……唏唏嘘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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