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如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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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四十九年二月,老康第五次巡幸五台山,带走了皇太子、三阿哥、八阿哥、十阿哥、十三和十四,宫里顿时冷清了不少。
自那日太后寿辰与胤题匆匆一面之后,便没有再见过他,整个人像被掏空了一样无法修补,唯有让思念填满心间。
闲瑕时,一个人伫立窗前,手中握着那枚改变我二人命运的莹润玉佩,想着远山隔水的他,此刻,是否也同我一样,柔柔的将我想起?
思念,是那月色下绵长的水草,温情默默,宛如海底闪闪发光的珊瑚。为你贮一海的思念,恬静而透亮,为你蓄一海的柔情,温婉而缱绻。微微起伏的心海,满满溢出的是对你无尽的爱意……
“嫣然,这么晚了还不歇下?莫不是又在惦记我的‘催眠麝香’拉?”珍儿手上拿着一碟精致的糕点进了房门,“过来吃些点心再睡吧!老太妃赏的,知道你嘴馋,这不,我特意给你留的呢!”
我悄悄收起玉佩,走到桌前,伸手拿了一块儿糕点塞进嘴里,边吃边嘟囔,“珍儿,还是你讨喜,总能得主子们赏儿,今儿个是麝香,明儿个是精致的小点心…,瞧把别院那几个丫头羡慕的。可偏偏我又这般好命,次次都能沾上你的光儿!若哪日你升迁了,可好歹还带着我啊,哪怕给你穿衣铺被都成儿,只求还能沾上你的小光啊!”
珍儿笑滋滋的戳了我一指头,“你呀,吃还堵不上嘴!你以为,得主子待见就是好事儿?”
“珍儿,我最近是不是‘奢香成瘾’了?怎么最近吃的糕点,都似觉有股子麝香味道?你也来尝尝,莫不是我中邪了?”
珍儿脸色颇不自然的一怔,但稍枞即逝,笑嘻嘻的走过来拿走了点心,“我看你少吃点吧,都这儿光景了,仔细夜里顶着。快洗洗睡下吧!”
不知怎么的,自胤题随康熙去五台山以后,我一直心神不宁睡得不安稳。有一天,珍儿不知从哪位太妃处得了赏儿,一盒上好的檀香,据说里面添加了一种利于睡眠安神的麝香。果然神奇,自那日起,我便喜欢上了这股馨香,它让我宁静平和、安然自若,每每都能睡上个安稳觉。
“好珍儿,一会儿把前儿你得赏的香料燃上一桩,让我今儿个好好睡一觉,你可别舍不得啊?”
珍儿的背影明显一僵,没有回身,边走向自己的床铺边慢吞吞的说了句,“…好…这就…给你燃上。”
月光如洗,透过窗楞幽幽的照进房内,缕缕馨香静静的缭绕满室的余辉。怀中玉佩,莹莹如月,伴我共入甜美的梦境,暗夜里流浪的心绪,似天边卷过的云彩,飘飞到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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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如狂心如灰,为情憔悴向谁诉?
当冰霜的足迹履过初春的浪漫,你依然没有归来。唯有日月交辉的光彩,凝聚千年的月华,群岚冰封的融泪,那是我等你的岁月中不曾流失的爱。
“嫣然,你怎么了?”近日来,身体总感疲乏,像总是睡不够,还时常头晕目眩,像此刻的眼冒金星,眼前乍时一片漆黑也经常会出现。今天比往日还倦怠,胸口像堵了一团麻呼吸甚是艰难。
见珍儿神色颇为慌乱,我忙安慰她,“没事儿,就是感觉有点儿乏,让我静静坐一会就好了。珍儿,你忙你的去吧!”我扶在桌上,闭目喘息。
珍儿尚未离开,门外有人媚笑着推门而入,“哈哈哈,嫣然,可别来无恙啊?自皇上带走了你的心上人,你这气色可真是越发不好了呢?!”惠妃趾高气扬的寻了把椅子坐下来,目光阴森的直盯着我。我连忙起身同珍儿一起给她行礼。
“瞧瞧,这才两个多月的光景,你怎么就熬磨成这样了?可怜见儿的!娘娘我一直都惦记着你呢,这不,特意过来看看你!”惠妃上上下下把我看得到仔细,越看她脸上的笑意越让人发怵,一摆手,“你们都退下,珍儿留下。孙太医,你给这丫头把把脉,看看可还有得治吗?”
随来的奴才们便依次退了出去,只留一个我从没见过的太医上前来为我把脉,半晌,他向惠妃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惠妃了然一笑,便命他退出去了。
“嫣然,你没想到自己有今天吧?其实…你也应该想到才是,我为了这一天,可真是煞费苦心了呢!”
我正为惠妃这一番莫名举动暗自思量间,见她已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药丸递给了珍儿,珍儿一脸煞白,身体不住的发抖,哆嗦着接了过来,“珍儿,你做得很好,这解药你每日都有按时服用,故而身子不会有事儿。过些日子我就想办法调你回去。”
我看了看珍儿颤抖的掌中托着的那枚药丸,已隐隐感觉到了某种可怕的阴谋正在我身上发生。
“嫣然,这世间最美好的事物,往往也是最毒的,你想不到吧?这两个月来,你美梦香甜、口齿留香,到头来却要送了自己的命……”
“主子!您…您…”珍儿忽然打断了惠妃,又转过头来看我,满脸的惊惶失措歉然无奈,已是泪流满面,语无伦次,“嫣然,对不起…我…啊!对对,你快把这解药吃了,你快吃了吧……”
“哈哈哈,太晚了,珍儿,你这善心发的太晚了,这最后一粒解药你就是给她吃了,也不管用了,哈哈哈……”惠妃的笑森然可怖、狰狞丑陋,“这是慢性毒,她与你不同,你每日都会服我给的解药,而她…哈哈哈…早已是五内具毒,无法根除了!哪怕是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她了。你还是省省劲儿吧!”
“主子,您行行好,救救她吧……”珍儿扑跪在惠妃面前竭力乞求着,“主子不是说,这香只会让人身体虚弱,不会要人命的吗?…”
“哼!若要不了她的命,我费这么大劲儿做什么?好不易有了这么个天赐的良机,我怎会白白浪费掉?”惠妃掸掸衣袍,傲慢起身,已准备离去,得意万分的掩嘴窃笑,“嫣然,你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放着好好的格格不当,偏要生事儿,你自己命贱也不该碍着旁人,害我儿……,”她神色忽又一凛,冷冷的扫我一眼,“哼!我不怕你化厉鬼来找我,反正我这下半辈子也没什么指望了,左右和死了也差不了哪里去。”
她看了看浑身颤抖小声抽泣的珍儿,恨铁不成钢的呵道,“没用的丫头,罢了,这就随我回去吧,犯不着在这对着个将死之人。”
惠妃走到门口,又忽然止步,转身来看我,“嫣然,你怎么…?”她也许是好奇,为什么我从始至终都未曾说过一句话。我脑中一片空白,对刚才发生的一切还没有完全明白过来,只略略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我可能就快要死了。
“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惠妃走近我。
“我还有几日可活?”连我自己都诧异,我竟还能如此平静无波的问出这句话。
“就这一两日。”惠妃很好心的告诉我,临走又贴近我耳边低低的说道,“这几日的药下得重了些,因为要赶在皇上他们回宫前…”
人去楼空,只留下我一个人呆坐门槛上,静静的看着天,不知道天有多远,而他离我又有多远。耳边回响着惠妃临走时那最后一句话,心中不免落寞失望。这么说,我是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未知生,何来死?我不怕死,已经死过一次,何惧再来一次?
我奇怪自己竟会这般坦然的面对死亡,我先去向太后身边的孙嬷嬷告了假,她见我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颇不耐烦的将我打发掉了,“要死也离远点儿,别污了慈宁宫这等清静地!也甭告假了,哪儿来回哪去吧。”
出了慈宁宫,我便去上膳院找小叶,将我的全部财产除了那枚随身携着的玉佩,都如数给了小叶。“格格看着气色怎么这般差?莫不是身上不舒服?这东西……”
“也没什么,就几件旧衣裳、旧手饰,几块碎银子,你先帮我收着,回头我若不来取,就都是你的了!小叶,好好照顾自己吧。”我没有告诉小叶这是我给她的临终遗言。
别了小叶,不知不觉,竟走到了长春宫,既来了,就进去问声安吧。我恭敬的给德妃磕了头,她起初为我的不请自来很是诧异,但随后便也不以为然了,竟还拉住我的手说了好阵子话,“小然,这一晃,都快十年了,我还记着你初进宫时那精灵调皮的小模样,人见人爱!谁见了都说我可拾了块宝贝呢!…唉!人若能回到从前该多好……”
是啊!人生若只如初见,那该有多好!回不去了,你我都回不去了。当人不能回头的时候,除了继续往前走,已别无他法。
玉莲送我出门,她紧紧的挽着我,“姐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姐姐可是病了?还是受了什么委屈?…”
“没什么?我只是…想离开这儿,离开皇宫!”没错,我不想死在这里,如果死是一种解脱,那么,我想自由的死去。
也许,这个愿望会有人来帮我实现吧!看着阳光下正向长春宫阔步走来的人,我笑了。
玉莲福礼问安,“四爷吉祥!娘娘在东暧阁呢!”
他冲玉莲微点了下头,转而目光幽幽的看着我,“可是身子不好?”
“四爷,我想求你一件事儿!”我没有给他行礼,也没有自称奴婢,只平静的注视着他。
他不易察觉的浅浅一笑,“鬼灵精,你怎知我定会应你?”边说着人已迈步进了长春宫,“我先去请安,那边亭子等我!”
这期间,我又见到一人,九阿哥。他被几个随从簇拥着,远远的向我这儿看了一眼,正要经过,忽又转过头来看了看,可能这时已辩出亭中人是我,故而命随从止步,自己一人踱上前来。我也没有给他福礼,人之将死,我才不怕惹恼他。
“远远看着像你,走近了看果然是你,现在更加肯定是你无疑!”

“九爷!烟红好吗?听说,她上月生了个女儿?恭喜你!”我又细细的看了看掌中的玉佩,不舍又能奈何,本想让玉莲转交的,“九爷,等他回来,你帮我把这个交给他,让他仔细,日后可莫要再弄丢了去。”
“这是…十四弟的玉佩!?丢了好久了,怎么会在你这儿…”
“这就是当日大哥呈给皇阿玛的那另外一枚玉佩!”四爷不知何时已来,不愠不怒的为九阿哥解答了疑问。
“什么意思?四哥,你讲清楚!难道嫣然当日就是因此才会……”
“咳咳咳咳……”我巨烈的咳嗽打断了他们的问答式交流。喉中一股咸腥,唇边该不是有口水流下来了吧?
“然儿!”
“嫣然!”
“然儿,你这是怎么了?”四爷上前来扶住摇摇欲坠的我,眼中闪着少见的几丝慌乱和惊吓。九阿哥已拿过我的帕子为我拭去了唇边的口水。哦,原来是红色的口水,难怪他们这副表情。
“我想出宫!”
他二人一个眼神交换,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九阿哥命人去叫来了矫子,“嫣然,你一定要撑住!”我被扶了上去。有了这两位皇子的保驾护航,我就这样轻轻松松的出了宫。
“四哥,我寻了太医马上去和你们汇合!”
“好!要快!”
我不禁莞尔,这水火不溶的两个人竟也有这相通相达的一天。九阿哥扬鞭而去。四爷下马来伴在矫侧,“然儿,我们已经出宫了。”
我挑起矫帘向外张望,不禁笑了。我终于出宫了,这大街小巷一派繁盛的景象,看着就让人高兴啊!
一个小太监慌忙滚身下马,向四爷低声禀报着。我只略听了个大概,原来皇上出巡带走了六位太医,剩下的也只有位顾太医还算医数高明,偏我又没这好命,让人先一步请了去。九阿哥那边已带了人去病人家里抢太医去了,叫这小厮回来告知四爷一声。
“四爷,你若真懂我,就听我一言,让九爷回来吧!顾太医即便来了,也救不了我的,也是白白浪费时间,还不如让他多为那病人使些心力,救活了那边一条人命还值当些。”
“这里好像离‘心然居’不远了吧?”
我还算争气,坚持着撑到了‘心然居’。刚下矫,九阿哥便也随后赶到,来了便附在四爷耳际低语,“四哥,顾太医恐怕还要耽搁一时,他正在给婉…”这一切我已没有心力再去注意了,越过他二人自顾走去。对迎上前来瞪大眼瞧着我的老丁勉强挤出个笑容,“别跟着我,我记得路。”
这里还是老样子,我的手摸过那道被他用脚踹过的大门,那甜蜜温馨的一幕幕同我的手指一起感受着心间的温暖,我净了手,坐在他曾坐过的那把椅子上,手抚棋盘,借着窗外的黄昏,想着心里的他。
流连日月之间,我在等他,把所有的爱都细细编织起来,从古代到现在,从今生到他生……
若能永远在这里等他该多好!可是,我等不到了。不知他归来再也看不到我时,会不会哭得像个小孩子?
“隔水相望不胜情,离魂荡荡似摇旌。寄语卿卿莫悲苦,今生姻缘前生定。”在我歪歪扭扭写下这几个鬼画符之后,便沉沉的向后栽倒…
“然儿!”我倒在四爷的怀里,他的神情一如我那年中箭一般模样。
“嫣然!”九阿哥急得直掐我人中,“嫣然,你撑住,顾太医马上就来了,你千万不能有事啊,想想十四弟,想想他,你撑住啊!”
“我不要坟墓,更不要立碑牌,将我火葬!告诉他,找一个有风的日子,将我飞扬于天际,这样我就会无处不在,化清风一缕常伴他左右。”
“不可,十四弟回来会受不了的!”九爷拿出玉佩,让我握在手里,也握紧了我的手,“嫣然,怎么也要让他见你最后一面。我已差人去迎他们了,就这两日了,他这就回来了,你千万挺住…顾太医怎么还不来?”九阿哥叫嚣着冲了出去。
“四爷,帮我完成这个心愿,此生…你我便两不相欠了。”我只得转而求四爷。在看到他沉痛的点头应允之后,我笑了。
我不知道此刻我的笑是不是已经看破了一切,可心里明明还有千般不舍、万般不忍,我可爱的‘稀饭’啊!别怪我,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腐烂发臭的尸体。“欠他的,我要如何还…可有来世…?”
当我闭上眼睛的时候,几乎感觉不到死亡的疼痛,只有生命尽头蓦然回首时,他灿若星辰、暗沉如海的眼眸,让我如此眷恋不舍。原来,我是这样的贪恋红尘,尽管它已百般疮痍。
为何不言悔?为何还要有奢望?明知已在劫难逃。纵有相思千般意,可叹,情犹未了缘已尽。
原来,世间没有什么是在劫难逃,所谓的在劫难逃,只不过是自己舍不得松手的借口罢了。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今生无缘,那么来生……果有来生吗?来生里,你是否仍会立于七彩绚丽的阳光下,笑着向我张开双臂,迎接我轻盈的飞奔而至?若果有来生,你可还愿同我一起尽心去完成那只属于我们的人世间最甜蜜最苍凉的誓言?
是不是,只有当远古的爱恋历劫千秋苦难后,你我的相遇才不会再有离别?
我仿佛看见,在另一空间,时光已被冻结,思念是那样重,重得光阴都载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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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死了还是在做梦?
爸爸正坐在桌前全神贯注的整理讲议,妈妈脸带微笑的打着毛衣陪伴在旁,落日余辉暖暖的笼罩在他二人身上。爸爸像是遇到了什么难解的题目,不自觉的抬头朝妈妈望了一眼,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漾在爸爸唇边,妈妈似有所觉,抬头去看时,爸爸已低头回归讲议了。对爸爸妈妈而言,这刹那的瞬间也许就是他们的一生了,这美好的画面我不忍打断。可我奇怪,他们怎么没有看到我?
来到我自己的房间,打开门,像往日一样,姐姐正在帮我整理,见我进来,笑着瞄了我一眼,“然然,你这懒鬼!昨天不是才给你整理过?转眼就打回原形!我真服你了!”
我不无委屈的从姐姐背后环住她,姐姐!我好想你!
“好了,没什么丢人的!遇这么点儿事就想转学?这是生为女儿家都必经的一个过程,瞧!衣服姐都帮你洗干净了,又给你买来了一包新卫生巾,听说,这是你们初中女生目前最爱的一个牌子,还不快拿去感觉一下?明天去学校也好和伙伴们交流一下!”
姐姐说的原来是我上初中时的一件糗事,第一次来月经时,我穿着最喜欢的一条白色长裙正坐在教室上课,根本没有任何感觉,还很积极的举手发言呢!坐在我后面的一个女生发现后,小声告诉了我,又看到后排几个掩嘴窃笑的男生,我当时真是恨不得有个地缝立马让我钻了进去。如坐针毡的挨到下课,连假都没请一个,哭着就跑回了家,直嚷着要转学……
我记得那天我一直靠在姐姐怀里,哭到没了力气,姐姐温柔体贴的安抚,让我渐渐平复了下来。“好点儿吗?不哭了?肚子饿吗?姐姐给你坐好吃的去!”
我搂着姐姐的脖子,一阵撒娇,“有姐姐可真好,下辈子,我还要你做我姐姐!”
“好好好,小祖宗,只要你再不吵着转学就成,姐姐都依你,甭管是上辈子、下辈子,我还是做你姐姐…”姐姐笑着松开挽我的手臂。
“姐姐!”我连忙伸手去抓她的手,却是一阵头晕目眩,无言的陨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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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别走!”
“若儿,姐姐在这,姐姐守着你,姐姐不走!”
一双温暖柔软的手紧紧的握住了我,让我焦躁的心渐渐归于平静。
可三日后,当我缓缓睁开眼的那一刹那,心又再度波澜恢宏。我看到的是姐姐没错,只不过她是婉若的姐姐,婉宁。
而我,这缕游魂竟再度回归清王朝,有了一个新躯体,一个新名字,和一个温柔善良的姐姐。
是什么让我如此流连往返?让我有如此多的世俗杂念?明明已玉殒香消,却又似晨曦初露时静静开放的一朵山谷百合,没有奢华的颜色,只有始终如一的典雅情愫,默默着不知喜悲,暗暗的深藏秘密……
只因,睡梦里,总有个哀伤的声音,像一双无形的手,一刻不歇的揉搓着我的心,让它始终褶皱,不得舒展,“天不老,情难绝;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小然,你失言了!我不会原谅你!绝不!”
世事在生死之间时,人即使身不由己也尚有转圜补救的余地,然而一旦生死相隔,便有再大的心愿,也是无能为力。我是否该感谢上苍给我二次生命,许我可以再次爱你!?
世事漫随流水,算来一梦浮生……
“婉若!身子才好,别又着凉了。”姐姐婉宁为我掖好被角,爱怜无比的抚摸着我的前额,“多亏了顾太医,你才捡回一条命,改日可要好好谢谢人家!答应姐姐,往后可不许这么任性了,身体发肤,受于父母,要好好爱惜才是!”
原来这位婉若小姐还是烈性女子,死活不愿参选秀女,小脾气一闹竟投了河。这点脾性道像极了我。
“姐姐,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有下辈子、有轮回吗?”
姐姐俯下身,亲密的贴着我的脸,“信!”
“若有下辈子,你可还愿意做我姐姐?”
“愿意!甭管是上辈子、下辈子,我还是做你姐姐!”
“一言为定!今晚姐姐和我一起睡吧,像小时候一样!”
“好!”
姐姐的身体好温暖,好柔软,让我心安无比。我想,我一定是带着甜笑入睡的。因为,在这里,我不再是一个人,我有了姐姐,一个上辈子、下辈子都与我这般亲密无间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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