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因祸得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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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醒过来时,外面已是深夜了,床头点着蜡烛。
“姐姐,你醒了?你是不是很疼啊?”玉莲哭得一双通红的眼睛急切地盯着我。
念春也跑过来仔细地瞧我:“姐姐要是疼就喊出来吧,这里没有外人!”说完就哽咽成声。
我对她们笑笑:“一点都不疼,你们别哭了。怎么不去侍候娘娘,我没事儿了,你们都在这儿,谁侍候娘娘啊?”
“姐姐别急,宁嬷嬷知道我们放心不下姐姐,叫我们看着姐姐,她已经安排别的宫女去了。”念春忙回我叫我安心。
玉莲哭着说:“姐姐,肯定很疼吧?都…都血肉模糊了。因是娘娘亲口下的罚按规矩是不许宣太医的,我们本想偷偷去找太医要些治伤的药来,可崔嬷嬷早叫了人守在大门口,不许我们出长春宫半步。我们实在没办法,只好用纱布先给姐姐把手包了起来。”
我抬起手看看,纱布里还隐隐渗着血丝,此刻到不觉得那么疼了,也许是麻木了,只感到两手火辣辣的,好像被放在火盆里烤一样。
忽然有人推门匆忙进来:“玉莲,姐姐怎么样了?”烟红满头大汗地跑过来,她见我已醒来,忙扑到床边:“姐姐,你可把我吓死了,你一脸苍白地晕了过去,吓得我……”
念春忙打断烟红:“烟红,你手里拿得什么?你拿到药了?”
烟红用袖子迅速抹了把脸,“对对,念春玉莲,快快,把姐姐手上的纱布拿下来,快给姐姐上药!”
“烟红,这么晚了,你从哪儿弄得药?不是不能……”我虚弱地问她,“难道是四爷他们回来了?”我想不出除了他们这宫里还有谁能给我们弄来药。
“不是,是九爷他们!我见姐姐脸色苍白,身子也越来越烫,如果再不找太医用药,怕会更严重,又不敢去求娘娘,只好让小桂子想招儿,支开那守门的太监,跑了出去。”烟红一边和药一边说:“可出去以后,我两眼一黑,也不知太医上哪去找啊,便遇到个太监或宫女就拉住他们问‘这宫里哪儿有太医’?他们都以为我疯了,没人理采我,急得我直哭,我转来转去,幸好碰到九爷他们。九爷拉住神色恍惚的我,问我出了什么事?我扑通跪在他面前,哭着说,‘我要找太医,我要找太医给我姐姐看病’!他们大致问了一些情况后,八爷和十爷便匆匆走了,不一会儿一个小太监便送来了两包药,告诉我如何用药,然后九爷又叫那个小太监送我回了长春宫!”
“哦,原来是他们!改日要好好谢谢他们!”我虚弱地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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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爷他们给弄来的药果然有效。第二天醒来,我已感到比昨日好多了。但若说不疼那是骗人的。
“姐姐,别动,姐姐要什么只管吩咐我!”玉莲手里端着碗快步走过来,“姐姐,娘娘已经叫小桂子去喧太医了,太医一会儿就能来给姐姐瞧伤了。姐姐先喝点粥吧,昨晚滴水未进,还发了一夜烧,可把我们吓坏了,凌晨总算是退下去了……”
“好了,好了,快把粥给我呀,你要再说,我就饿晕过去了!”我看她眼里又闪出泪光,连忙打断她。
“呵”玉莲笑了,“姐姐真是的,病得这么重还不忘说笑!”说完一口一口喂我喝粥。念春和烟红手拉手走了进来,“姐姐醒了,感觉好些了吗?太医一会儿就来!”想不到她俩竟一口同声地说出了这几句话。两人相视一下,嘻嘻笑着。
“哟!你们俩倒挺心有灵犀的!”我不放过取笑她们的机会。
“看来姐姐是真的好多了,这张嘴又开始耍宝了!”烟红很了解地笑着说。“早上八爷的小太监来问姐姐的病情呢!我叫他转告八爷,说姐姐好多了,叫他们别担心了。”
“嗯,烟红这丫头是越来越叫我省心了……”
“那我们俩呢?”
“哟!感情你们俩也挺心有灵犀的?呵,都是姐姐的好妹妹!”
呵呵呵,四人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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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每天都来给我看伤,德妃也每天都向烟红她们打听我的伤势。我知道她这次确实已是手下留情了。其实经过这次的事情,我反倒因祸得福了,因为什么也不用做了,每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被这几个丫头服侍的,人也越来越懒了。除了手上时尔传来的疼触,我这几天过得简直像神仙。
“让我不要祈祷在险恶中得到庇护,但祈祷能无畏的面对他们;让我不乞求我的痛苦会静止,但求我的心能够征服它;让我在生命的战场上不盼望同盟,而使用我自己的力量;让我不在忧虑的恐怖中渴念被救,但希望用坚忍来获得我的自由……”
我房间的门被人推开,咦,刚才也没听见脚步声啊?哼!肯定是哪个丫头故意要寻我开心,我不回头:“干什么?臭丫头,又和我玩抓迷藏是吧?趁我这段时日身子不爽,就想着法儿的逗我是不是?你们给我小心点儿,等姐姐病好了看我不收拾……”
我笑着回过头去吓她们:“啊!十四爷,你怎么?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十四不回话,脸色铁青地走到我身边蹲下,轻轻地举起我的手仔细地看着。昨天太医说不用缠纱布了,透透气反而会好得快些,每天上他开的药就行了。所以此刻,我满手黑乎乎药的还混着结血的咖,这双手可说是丑陋无比。
我缩回手不想让他看,他也没再抓过来。口中喘着粗气,站起身便要出去:“你回来!”我心知他这副样子定是要去惹事儿,他听我叫他,身形顿了顿,便又抬步要走。
我马上站起来,伸手去拦他:“啊!”碰到伤口,我惨叫了一声。
十四转身一把扶住我的肩膀,神色紧张异常:“你别动!”他扶我坐下,急急问:“疼吗?疼不疼?啊?”看看我又看看我的手。
我对他笑笑:“没事,现在不疼了。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四爷和十三爷也回来了吗?皇上的差事你们可办好了?”我连忙分散他的注意力,省得他一上来脾气又要跑出去找事儿了。
“他们没有,我接到八哥的信,就一个人先跑回来了,怎么回事?额娘为什么罚你?什么大不了的事?我去找额娘问个清楚!”他说着又要起身走。
“不许你去!你若敢去,我永远都不理你了!”我生气地别过脸。
“小然,你!……唉呀!好好好,我不去,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受罚?什么大不了的事,她就……我的心思她还不明白吗?她怎么还……”看来他并不知道我此次受难是为何?也好,不然他说不定真的会砍了崔嬷嬷的手呢!
“哎呀!瞧你呀,几天不见,也没什么长进,还是莽莽撞撞的!怎么?你还没去给娘娘请安?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呢吗?娘娘若知道,又要罚我了!”
“不可能,有我在,她罚你,我怎能依她!”十四一脸气气的说,忽然又好像想起什么来,愤恨地说:“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崔嬷嬷……”
我忙作势要他禁声:“哎呀!不是不是!你呀,以后少为我出头,才是真的为我好!”我摇摇手:“其实也没什么拉,我确实太不像话了,越来越没规矩了,娘娘罚我也是为我好。她已经罚得算轻了,没打我板子——所以我的**还能坐着,没掌我嘴——所以我还照样能吃、能喝、能说、能唱,掌了我的手呢——让我享了不少清福,有人给我穿衣、有人给我喂饭,你不知道吧,还有人给我洗脚呢!呵呵,你看,我是因祸得福了!”
“扑哧!”十四终于笑了。唉!哄孩子可真是个累活呢!“也就是你吧,遭了这么大的难,还能谈笑风生,真服了你了!你不知道,我一看到八哥的信,急成什么样了?我只和四哥他们说了一句‘嫣然出事了,我先回宫了’,便急急的往回跑,一进门,你可道好,跟没事儿人似的,害我白白担心……”

我听了心里好生感动,不自觉地靠向他的肩头,听着他罗里罗嗦的话语。他僵了一下,叹了口气,轻轻地揽住我的肩膀,两人默默无语地依偎在一起。
“姐姐!啊……”玉莲红着脸忙转过身去:“十四爷,娘娘知道您回来了,叫您赶紧过去呢!”
“那你快去吧!记住!别惹娘娘不高兴,否则我再不理你了!”我见十四没有打算放开我的意思,忙出声提醒他:“去给娘娘请安吧!娘娘可想你了!你再不去娘娘搞不好要到我房里来找了呢?”
十四一脸笑嬉嬉的:“那你想没想我?”
“想!怎么不想!想得都不知道我姓什么了,想得我喝药都忘了叫苦了!!”我非常、非常夸张地呱呱叫着。
“哈哈……你呀,又口是心非了!”十四点了一下我的鼻子,心花怒放地狂笑而去。
“什么呀?知道我口是心非,还笑得那么开心?”我小声嘀咕着。
玉莲见十四出去了,便走过来:“姐姐,你怎么也不脸红啊?”
“我干嘛要脸红?你不知道姐姐皮厚,就是红也透不到表皮上来吗?”
“哈哈哈……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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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十四给娘娘请完安,就又过来陪我说了会儿话就走了,没多会还叫人给我送来了好些个零食。呵呵,还算他了解我,知道我嘴馋!
我叫烟红把吃的都给我弄好,摊开在桌子上,我想吃时过来一低头,就咬进嘴里了。我现在正根一粒葡萄叫劲儿,它很不给面子地咕逯着滚落到了地上,直滚到一双黑靴前才停下。
我顺着往上一看,十三正一脸笑意的看着我:“你胃口还不错嘛,一个人能吃这么多东西?”
“诶!十三爷,你回来了?四爷也回来了吗?”我回笑着看向他。
“嗯,昨晚上到的,和四哥今儿一早进的宫,他现在去给皇阿玛回话去了,我着急过来看你,就没跟他一起去。”他过来坐在我身旁,拿起我的手来看,不禁皱起了眉头:“伤得不轻呀!还疼不疼?太医怎么说?”
我对着他晃了晃手:“没事了,除了外表难看些,也没前阵子那般疼了,正一日比一日见好呢!”
十三脸色阴沉:“哼!好个大胆的奴才,竟敢趁我们不在宫里……”
“十三爷,你想哪儿去了?不是因为上次那事儿!我实在是没规矩,娘娘才不得不罚我的,这次罚得算轻了!”又一个要惹事生非的,我连忙打断他的话。
“哼!鬼才信呢!娘娘平日有多宠你,我又不是没瞧见,她怎么舍得罚你?定是她搞得鬼!这老奴才……”他脸色阴沉,眼中闪着怒火。
他现在的样子,和昨天给德妃请过安回来的十四一样难看,我虽满口不承认,但他们心里显然都知道,我是因什么挨的罚。
我忙转移话题:“十三爷,别说这些了,都过去了,我的手都要好了。快给我讲讲,最近有什么好玩儿的事没?我整天待在屋里都快闷死了。”
十三摇摇头:“唉!你呀!好玩儿的事我道没遇见,只不过一回宫就听说,长春宫出了一个‘不怕死的女怪物’!”
“什么?长春宫有女怪物吗?我怎么不知道?在哪儿呢?快带我瞧瞧去!”我也跟着他逗趣。
“哈哈哈……”十三果然大笑不止,“你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那个女怪物不就是你喽?”
“搞什么?我怎么变成女怪物了?”我瞪眼问他。
他笑过之后,正色说道:“你难道不是吗?双手被抽得血肉模糊也没吭一声,没留一滴眼泪,没求过一声饶!更怪的是,在这个人人都只求自保的皇宫里,你竟然为了豪不相干的宫女,甘愿支身犯险…”
“什么豪不相干呀?她们可是我妹妹!”我坚定的审明。
十三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想不佩服你很难、想不欣赏你更难、想不怜你疼你更是难上加难!!”
被他说得我竟有点飘飘欲仙了:“呵呵呵!真的吗?我真有那么好吗?呵呵!也不奇怪呀,我本来就招人喜欢嘛!”
“哈哈哈…”十三狂笑不止,摇头感叹:“真是没见过像你这样不知羞的女子!说你胖,你还喘上了!哈哈……”
“嘻嘻嘻……”我也跟着他高兴地笑起来。
“十三爷吉祥!”烟红这时走了进来,见我们笑得那般高兴,她也一脸兴奋地跟着高兴:“十三爷什么时候来的?奴婢给您倒茶去!姐姐要不要喝啊?”
“不用,不用,只是来看看她,还得去给娘娘请安呢!这就走了。”十三边说边站起身:“小然,好好养伤吧,改天再来看你!”我跟他点点头,他便笑笑走了。
烟红过来往我嘴里塞了一粒葡萄:“姐姐,刚才我看见十四爷在咱们窗外站着,我刚想过来问他怎么不进屋去,谁知他转身就走了,脸色还不太好。”
“是吗?这小子怎么不进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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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红她们陪我吃过午饭,扶我躺下后便去侍候德妃了。我迷迷糊糊地睡了一觉,醒来实在闷得慌,便出房间去走走。
才走过一个廊子,就看见崔嬷嬷‘啪’地打了小桂子一个巴掌,吓得小桂子‘扑通’跪在地上求饶,崔嬷嬷不依不饶地继续骂着。
我心想肯定是因为前几日,小桂子支开她的眼线,放烟红出去找药那事,自从上次我与她针锋相对的一闹后,她不敢再欺侮烟红、玉莲她们了,就来打小桂子出气。
我立时火冒三丈走了过去:“哟!崔嬷嬷,你这爱打人的毛病还没改呢?我反正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我警告你,在这长春宫,我不仅有三个妹妹,还有一个弟弟,你再敢打他一下试试!”
崔嬷嬷转过脸,气愤地刚要与我对阵,忽然朝我身后看了一眼,竟大惊失色地‘扑通’跪在地上:“奴婢,奴婢给四阿哥请安,四阿哥吉祥!”我说呢?原来是老鼠见了猫哇!
四爷走了过来,低头看着崔嬷嬷,声音平静如常却直冷到人心底去:“崔嬷嬷,你年纪越大,这忘性也越大了。我看也是时候该……你下去吧!”她一听忙连滚带爬地退下去了。
四阿哥又转过头来,神情非常、非常严肃地看着我说:“你也是,受了罚也不长记性!跟我来!”说完转身向后院走去。
我只好心虚地跟在他身后。到了后院,他背着手半天没理我,我也没敢吭声。还别说,老康这几个儿子我最怕的就是他,或者说我唯一惧怕的也只有他了。难道因为他将会是那个冷面帝王雍正……?
“呶!”一只拳着的手伸到我眼皮低下。
吓了我一跳:“啊?干什么?你,你该不是要打我吧?”
他拿起我的手,把个东西塞进我手里,用低的只有我才听得见的声音道:“希望它日后能保你平安!唉!你真不让人省心!”说完便不再理我,自顾自地走了。
我摊开掌心,只见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佛,正在对我微笑。我心里一酸,泪眼迷茫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唉!”怎么又有人叹息?我擦掉眼泪,寻声看去,没有人哇!难道我听错了?
我晕晕乎乎地回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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