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彷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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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下越大了,鹅毛般的雪花从天飘落,将大地妆饰得一尘不染。光秃秃的树干上凝结了一串串的冰溜子,在这粉琢玉砌般的天地里,唯独这一方的梅花绽放出一片艳红。阵阵淡雅的芳香随着冰冷的空气泌入心脾,令人不由得精神一爽。
就在这动人的美景里,这一位美丽的女子正侧坐在一株梅树下的圆石上,从拓拔寒主的角度看去,只看到她浅隐在斗蓬中一小半侧面。
她似乎正在思索着什么,连有人来到她的身后也不知。神智抽离的她气息似乎已与周边的景物融合在一起,幻化成其中的一部份,所以才令人产生一种“消失”的错觉。
拓拔寒玉为这样的她所吸引,却又深深的排斥这种感觉,那令他觉得自己被隔绝在外,极不舒服。
帽子上的微动令罗素衣惊觉的转过身,意外的看着身后的他。
将为她拂去积雪的手收回来,顺势折了枝梅花送到她的面前。
罗素衣仿佛被催眠解愣愣地接过。
“眉如远山黛,发若乌玄丝;傲立寒梅下,相对竞风姿。”他低呤。
罗素衣苦涩地笑了笑。她何敢与傲立风雪的红梅竞风姿?不过是一个玩物罢了!
只看她的神情,拓拔寒玉就知道她此时在想些什么。昨日的片断回到他的脑海中。他伸手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拉起来,微拧的眉目直视着她忧郁的眼睛。
“不论你信不信,我从未将你当成玩物。过去、现在、未来都不会。”
罗素衣抬眼看着他,一夜未眠并未在了的脸上什么痕迹,唯有那双异色妖瞳中隐隐现出些许的倦意,神光微敛,反令他此时的表情显得真诚了许多。她该信他吗?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欲移开视线,但他不让,用手指勾住她的下巴,仔细审视她的脸。
“不要逃!”他能感觉到她心底的矛盾和迷惘,更害怕她刚刚靠近的心再次远逃。
“我能逃得到哪里去?”她苦笑。他不是早已决定要纠缠她的生生世世了吗?她有何处可逃?
“你知道我的意思。”他紧盯着她。“你怕我!”
“我一向是怕你的。”她的眼光游移到旁边的梅花上,卑微地轻喃。
拓拔寒玉摇摇头,将她拥入怀里,俯下头来与她的额头相抵,眼神在咫尺间锁紧她的视线。“怕的原因是什么?难道你没有想过吗?”他温热的呼吸羽毛般在她的唇畔来回拂动。
光天白日下,这样的姿态,实在是太亲密了。罗素衣可没有忘记阿库奴仍在旁边,因而她轻轻挣扎。
拓拔寒玉却笑了,下一刻,他的手扶住她的后脑,双唇狂烈的印上她的。
罗素衣被他的举动吓坏了,然而无论她如何挣扎,都无法摆脱了似乎柔和实则强硬的力量。无奈中,她只得屈服,默默承受他的索取与掠夺,任由他的热情将她融化。
握在罗素衣手中的红梅不知几时,悄悄的掉落在皑皑的白雪地里。
拓拔寒玉此时的吻特别的温柔,却也隐含了无匹的热情,就像浪潮般一拍打着罗素衣的心岩,诱惑着她体内深藏的**,挑动着要她回应。她的身体越来越娇软,是他强健的手臂一直在支持着才让她不至滑落。
直至她几乎承受不住这样的**而头昏目眩,他才放开她。轻抚着她妖艳欲滴的芙颊,发现她不再冰冷,他扬起得意的笑容。拢了拢因适才的纠缠而有些松垮的帷帽,他牵起她的手说:“我们回去吧!”
出了梅苑,罗素衣才醒觉,阿库奴不知几时已失去了踪影。直到回到西厢,她发现他又一如既往的站在门廊下。
室内温暖的炉火溶化了凝结在拓拔寒玉眉睫上的雪霄,化成水珠沿着他俊美的脸容向下滑落。他似乎无所觉,仍静静的凝视着她。脱下披风后,她暗暗叹了口气,取了条手巾移向他,伸手为他拭去脸上的水珠。
他仍是未动,定定地看着她,任由那羽毛般的丝巾在他的脸上拂动,在她快要缩回手时,将她握住,送到唇边细细地亲吻。罗素衣像是被针刺到般惊跳了一下,欲收回手却不能。
从他唇上流传出来的热流像火花般在她体内游窜。
罗素衣有点不明白所以的看着他,总觉得今天的他与以往似乎有所不同。但不同在哪里呢?他强势依旧,一如往日般喜欢逼迫她的不愿意,恣意挑动她极力隐藏压抑的热情,只是在他的侵略与霸道中略微呈现了一丝丝的温情。这是他表示抱歉的方式吗?她说过她会恨他的,可是……
她抬起的眼神被他捕捉到了。慢慢的眼神流传中,依稀察觉到他眼中荡漾的温情。她体内某根易感的神情微微抖动。他为何这样看她呢?仅仅是因为歉意吗?罗素衣已经不敢再深探他眼神的含义,只得垂下眼敛。

轻抚着她的秀发,拓拔寒玉发现她从不梳髻,时下在汉人中流行的各种美人髻从未出现在她身上出现过,长垂至腰臀的麻花辫是她的唯一发型,纠缠在发辫中的素白丝带便是唯一的装饰。很简单,却不失清雅别致,很适合她。但拓拔寒玉更喜欢她长发披肩的模样,飘飘缈缈的,很有点仙风道骨的韵味。想到这儿,他修长的手指**她的发中,顺势而下,感受那纯滑如丝的质感的同时,也打散了她的发,丝带飘落在地上,乌黑的秀发呈波浪型的披泻在她身后。
他搂紧她的纤腰,埋首在她的秀发中嗅吸着那股淡淡的幽香,良久良久,才开口:“明日,我将离开一段时间。”
罗素衣没动,他说的是“我”,那代表她仍得留在这儿,至于他的行踪,她是无权过问的,所以索性不开口。
“十日。”他把玩着她的发,继续说:“如果十日,我仍未回来,阿库奴会送你回邮城。”
这次,罗素衣无法再无动于衷,她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中充满疑问,却不敢问出口,因为知道他不会给她答案。
但,这次她错了,他淡淡开口:“鹿王已经做好了攻打通州的准备,我要去一趟!”
罗素衣的心房重重一震,这个时候去通州,她该说他胆大还是狂妄?与她订下十日之约,可见他亦很明白此行没有必回的把握,否则以他的性情,断不会放她走。她不明白,明知有危险,为何仍要去呢?她实在是看不透他。
“通州之行,将成为我生命中最新鲜刺激的一段经历。”他注视着她闪烁着不安的眼,锐利的目光仿佛能透视到她的内心深处。“而你,也许能因此而重获自由。这不是你最渴望得到的吗?”
是啊!自从被囚禁在他身边以来,自由便成了她最渴望得到的东西,而就在它就近在咫尺的时候,为何她会如此傍徨和恐怖呢?这个男人曾扬言要纠缠她生生世世,如令却又说要放她自由。她应该高兴才对,可内心却无法安然,假如她向往的自由,要用他的生命来换取,她还愿意吗?
“你此刻的神情,”手指爬上她微拧的眉头。“可是对我的担心?”
吹拂在她耳边的热气像挑逗又像爱抚,却更似藏在棉絮里的尖针,在她的心头一刺,惊得她差点跳离他的双膝,但她毕竟没有那么做,这种愚蠢的作为只会印证他的说法。然而她能否定他的话吗?那一针所带为的痛楚渐渐在她的心头蔓延,令她几乎无法喘过气来。在疼痛的背后,是慢慢浮现的了然。他没有说错,她的确是在为他担扰,隐藏在担扰后面的是什么?她不敢深思,害怕哪天会得到与芙娜同样的结局啊!
拓拔寒玉深视着她矛盾的神情,没有再进一步追问。他深谙进退的道理,也明白有些东西是无法逼迫得来的,所以她需要思考的空间,而他也乐意给她。
通州之行的确危机四伏,鹿王是个狡猾的对手,他知道没有拓拔寒玉的支持,绝不可能兵不刃血地吃下通州,上次送来的礼品已经被拓拔寒玉拒绝了,不知他接下来还会使用何种手段。如果杀了一个拓拔寒玉能避免手下千万将士攻城时的伤亡,鹿王会否挺而走险呢?未知的因素的确让拓拔寒玉感到刺激无比。但情况远没有他透露给罗素衣知道的那么危险。计划周详的他们虽不敢说有必胜的把握,要想全身而退倒也不难。之所以让她有那样的错觉,是希望能让她早日正视自己的本心。这种躲躲藏藏的游戏她已经玩得太久了。
他希望十天回来时看到的是敞开真心的罗素衣。
这夜,两个都无眠。罗素衣静静地栖息在他的怀抱里,感觉他温暖体温的同时,也无法乎略流传在他们之间的微妙气氛。她从不知道原来离开的气息竟是这般酸涩难奈的,几次想开口让他别走,又几次忍了下来。她想起了仍在邮城的九王,他需要巩固根基的时间。拓拔寒玉此行是在向她履行他的诺言,可她却希望他能对她违诺一次。这是怎么的矛盾和为难呵!苦苦地煎熬着她傍徨的心。
天明了,她听到他起床穿衣梳洗的声音,也明白他知道她此刻是醒着的,却仍闭着眼睛假寐。离去前,他俯身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轻微的关门声后,一颗晶莹的泪从她浓密的睫毛中泌了出来,滑落在枕头上。那颗水印慢慢扩大,化成她心中一圈圈的涟漪……
十天,她期待的到底是怎样的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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