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节:语戏雷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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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霞思绪未定,白龙飞已是奔出了石门。急忙呼道:“你一个人,识得路么?”
白龙飞一震,回想起来,自外头入了这百花庄,先是进了前厅,出了前厅便是无数岔道,此时要记起哪条道才能出去,却已是不能了。此时听紫霞问起,不由得犯起愁来,道:“紫霞姑娘,可否差一位姐姐带我出去?”
紫霞平时听别人叫她时,都是叫紫霞仙子,此时听白龙飞如此叫她,只觉得特别新鲜,笑道:“你叫我差百花庄的姐妹随你出去送死么?”
白龙飞先前在紫云苑见过她割人耳鼻,眼也不眨,虽然说江湖上都说百花庄三位庄主行侠仗义,可是在他看来,金霞却未必是好人。此时听她消遣自己,不由得更是有气。心想:“等你进去了,我难道不会再回来寻一个人带我出去么?”只是白龙飞自小说话都不肯让人瞧出自己心中不乐,于是赔笑道:“姑娘既然不肯,那在下自己去寻便是。”说罢已是向外而去。
不料他刚走数步,紫霞已是赶了上来。白龙飞道:“紫霞姑娘要到哪里去?”
紫霞道:“其他姐妹出去或者是送死,他们想要杀我,却也不易。”
白龙飞心中一喜,想:“想必她是怕金霞气力不接,反伤了自己,才有意要去寻三叔来。只怕三叔来了,也未必便听我等说话。”他如此想着,嘴上却是说道:“紫霞姑娘人生得好看,心肠果然也是好,生怕我三叔在外头吃亏。”
紫霞心想:“只怕你还是担心春儿多一些吧。”
二人行了一阵,途中岔道口屡有士兵涌来,二人也是几步便即甩开。忽见一条道口立着两个人,似是在争论一般,远远的看起来,却也不是俞索的士兵。白龙飞走近一瞧,不由得心花怒放,这二人不是高陆和春儿是谁?
只听得高陆怪叫道:“你这丫头,还跟着我做什么?唉哟……又来一条……”说罢脚一抬,踩死了一只蜈蚣。
春儿随即也是踩死了一条蜈蚣,道:“前辈,真的该往左走,否则便出不去了。”
白龙飞暗自奇怪,心想:“向左走,明明是通往百花庄内厅,怎的春儿说是出去的路?她又为何要带三叔出去?”
只听得高陆斥道:“胡说,你这丫头刁钻得紧,定然又是在骗我。”
春儿道:“我干么要骗你,我又不似俞索,想要杀你,我若要杀你,还会帮你踩蜈蚣么?嗯,我要杀你,又有什么本事?”说着抬脚又是踩死一只蜈蚣。
高陆道:“那适才我们进来的时候,你说进来便不会有蜈蚣了,怎的现在还有?却不是在骗我么?”
春儿嘻嘻笑道:“我小时候常常听爹爹说,地深之处,是没有蜈蚣的,想必是我爹爹骗了我了,却不是我要故意骗你。”
高陆道:“你爹爹是谁?这么骗自己的女儿,可当真要不得。”
春儿忽然转过头去,向左便走,嘴中说道:“你爱信不信,我先出去了。”不料他这一转头,正见白龙飞和紫霞向她走来。大喜之下,春儿惊呼起来:“白大哥!哎呀,看样子我还真没有记错路。”原来春儿对百花庄也是不熟,只是他见各个岔道都有些士兵,唯有这一条,路途波折,却没有士兵。据她早上印象,也似是这条路。她和高陆进来时,高陆尤是不肯,春儿听白龙飞说过,知道他神志不清。时下刚好不断有蜈蚣涌来,春儿便骗他说只须进了百花庄,便不会有蜈蚣了。只是进来之后,蜈蚣依旧不断涌出,高陆大呼上当,是以春儿每说一句话,他都要反着去做。
此时他见春儿当真向左而去,心中也是迟疑不决,不知道左边道路当真是不是出路。只是他放眼一看,见白龙飞走了过来,当下满心欢喜,道:“小子,那边是出口还是入口?”
白龙飞听他又是称自己为‘小子’,心中一酸:“三叔可真的是疯了。”他见高陆一心想要出去,便试探的问道:“你要出去做什么?”
高陆道:“俞索那老贼派人暗算我,我要去找他理论。”
白龙飞一听,心想:“原来三叔还要出去和俞索斗,只是梅夫钦和老卢二人又怎会袖手旁观?三叔倘若神志清楚,或者还好一些,似现在的模样,只怕连他们两个老鬼,也只须一时半刻便可暗算了他。”

想到此处,白龙飞灵机一动,笑道:“你进来的时候没有听到俞索的说话么?”
高陆歪起脑袋,沉思了半晌,摇头道:“没有听到,他说了什么了?”
白龙飞道:“你忘了你脚下为何总是有蜈蚣了?”
高陆道:“不就是那几根针的毒么?我又怎会不知道?你这娃娃当我是傻子不是?”
春儿听白龙飞一派胡言,早已知道他这鬼灵精的白大哥又要使什么法子骗他三叔了,于是附和道:“我娘说中了‘五香针’的人,多半耳朵不灵光,听不清楚话。可是爹爹偏偏要和娘争,说他武功高强,中了‘五香针’也决计听得到话,只是不知道是娘说的对还是爹爹说得对。”
高陆接口道:“多半是你娘说得对了,你爹爹就爱骗你。嗯,不过他说武功高强的人中了也可以听到话,大多也是真的。我瞧我就可以听到,只是你爹爹,却未必听得到了。”
白龙飞见高陆一心只是要争强好胜,连春儿的爹爹是谁都不知道,便要贪嘴上的便宜,不由觉得好笑。说道:“这就是了,三叔,你武功高强,现下已经可以听到说话了。只是刚才俞索说话的时候,多半是你不小心,故意没有听到。”
高陆沉思一阵,点头道:“说得也是,小娃娃,你告诉老夫,俞索那贼子都说了什么了?”
白龙飞时下明摆着睁着眼说瞎话,常人一听便知,只是高陆疯疯癫癫,竟然极力思考,斟酌再三,反而相信了他的话。白龙飞见他思考的模样,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哀伤。好笑的是如此儿戏的话,也可以拿来骗人。哀伤的是三叔精神如此恍惚,这十几年来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头。想到此处,白龙飞不住叹气。
高陆急道:“你叹气做什么?快告诉我俞索那贼子都说了什么了。”
白龙飞听他又问,发觉自己失态,慌忙道:“俞索说你中了‘五香针’之毒,定会在这地底被蜈蚣咬死,他说你多半撑不了两天便会逃了出去。”白龙飞顿了一顿,续道:“刚才你嚷着说要出去,我瞧你大抵也是撑不得那么久。”
高陆怒道:“胡说八道,我堂堂雷公怎会怕几只破蜈蚣?”高陆平日疯疯癫癫,都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是他每每怒发时,便能想起自己身怀绝世武功。只是别人称他为玉面雷公,他自己却总觉得自己是武林前辈。是以每每说话,都是自称老夫,或者是‘我堂堂雷公’。
春儿听白龙飞这么胡说一气,竟是将高陆稳住了,心中暗笑,附和道:“高前辈,我瞧你一定撑不下去,走,我们这就出去瞧瞧俞索要怎生取笑你。”说罢抬腿上前,直向左边道路而去。
紫霞心想:“这两个男女当真是天生一对,只怕他们高兴之时,说得白日见鬼也是有的。只是你再聪明,认路可是认错了。”于是也不说话,立在一旁咯咯而笑。
白龙飞瞧见,早已知道春儿心意,于是大声呼道:“春儿,左边是入口,右边才是出口。”
高陆听了,哈哈大笑,拦住左边路口,道:“小丫头,我瞧你出不出得去。哈哈哈哈,自己都认不得路,还想瞧老夫热闹。嘿嘿,不过你适才说这边是出口,也是你自己认错道了,倒是算不得骗我。”
春儿假装哇哇大叫,要从高陆身边钻过去。高陆只是坚如铁塔,不可动摇。春儿摇他不动,便夸他武功如何如何了得,她不去瞧热闹了云云。
白龙飞见高陆已经稳住,满心欢喜,扶着高陆,便向里走去。
紫霞原本也是足智多谋,此时见春儿装神弄鬼,和白龙飞一唱一和,可谓天衣无缝。心想:“他们二人当真是心意相通,倘若换了我,即便能猜到他心意,想必也需得一两天,如此片刻便知,只怕是不可能了。”想到此处,竟是轻叹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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