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儿排放完盘碟，桌上已是几无空隙，只有盘与盘之间尚有余地，只有足尖般大小。那中年男子道：“所谓天女散花，就是要让这桌上一十六个盘碟，燃气星星之火，宛如天花。”众人听他说得有趣，又是欢呼，又是催他快一点。那中年男子忽的从怀中掏出一捧蜡烛，每一支都是两寸长短，粗细也是相当，通体的红色。众人不知他要玩什么花样，不住盘问，俨然兴致极高。
那中年男子一撒手，一支蜡烛已是向桌上飞去。他离桌子摆放的地方有两丈之遥，而在他掷出，却像是离弦之箭，笔直飞去。正是在他掷出蜡烛的一瞬，珠儿已是拔地跃起。她这一跃起，众人都是惊呼，这桌上已经满是盘碟，她这般跃起岂不是要落脚于盘碟之上？可盘碟本是光滑易碎之物，又怎能承受一人之重而不破碎？
只见珠儿身轻如燕，并不踩在盘上，却是以足尖之力立于盘碟之间，双足却是丝毫不触碰桌上盘碟。她这一跃上去，只要偏之分毫，也是要将那盘碟撞落，可是她偏偏就以足尖落于桌上，桌上盘碟自然也是丝毫不损。她刚刚落稳脚，中年男子所掷之蜡烛也是刚好到了桌边。她见蜡烛将近，身子向后仰去。众人见状，又是惊呼，只道她还没有落稳脚，要摔在桌上了。不想她左手食指一点，也是在盘碟之间空隙处落指，右手一探，已是将疾飞过来的蜡烛接住，再一翻手，蜡烛已是稳稳的立在了桌边东侧第一个盘子之中。等她再直起身子时，蜡烛已是燃起星星烛火，也不知她何时将蜡烛点了亮。
她直起身子时，中年男子已是将第二支蜡烛掷了过来。她一足踏出，左手接住蜡烛，一个侧身又是将蜡烛放在了东侧第二个空盘当中。待得第三支蜡烛将近，第二支蜡烛也已是燃起。众人见她左闪一步，右跨一格，中年男子掷过来的蜡烛快一些，她便翻越如飞，中年男子掷过来慢一些，她便翩翩如舞。蜡烛离手如箭，空中飞驰，却支支落于珠儿掌间，一支不差。众人见她不过片刻之事，已是接了一十五支蜡烛，这一十五之蜡烛依次立于盘中，火苗也随着珠儿起舞，华丽之至，在场看客，无不连声称赞。
珠儿点燃第一十五支蜡烛之时，她已是到了桌边北侧桌角之处。此时其他空地都被烛火围绕，珠儿若是再要落足，只怕不是灭了烛火，便是要被烛火灼了衣襟了。只见她右足足尖立于桌角，左足抬起，双手对着众人扬起，飘飘然如仙鹤一般，极是好看。在场看客兴致高涨，都是凝神观看，只想瞧清楚她如何把这最后一个空盘也点上蜡烛。
珠儿在桌角立了片刻，那中年男子大声道：“众位看官，最后一支蜡烛了。”说罢扬手掷去。他这次并不似先前那十五支蜡烛一般平直而掷，却是高高抛起，他原本抛掷得就快，前面那十五支，众人也是有的看也没有看清楚。这次这一掷，蜡烛在空中滑过去，速度却比先前要慢许多，众人也是看得清楚。蜡烛飞到桌旁，已是在下落，只见珠儿腿一弯，整个人似弹簧一般弹起，向空中的蜡烛迎去。她原本是头上脚下的跃起，等得到了蜡烛旁边，却已半翻了身子，双腿已在头的上方。她这次不伸左手，也不伸右手，却是张开了口，迎面将那蜡烛咬住。继而迅即下落，安安稳稳的将蜡烛立在了最后一个空盘当中。蜡烛一触到空盘，她右手也是在桌角一撑，随即身子在空中转了一翻，落下地来。
就在她右手撑桌，当空翻转的瞬间，这最后一支蜡烛也是燃了起来，原来是珠儿在这转瞬之间将其点亮。她双足着地，满脸灿笑，拱了拱手道：“献丑了。”众人听她说话，方才知道这‘天女散花’已是表演完了，登时个个拍手叫好，地上的银钱也是越来越多。珠儿见众人称好，宛然一笑，徐徐退于一旁，不再说话。只见她满头大汗，衣背透湿，也难为她方才这半盏茶工夫，先是身断三根杨木，再即刻不停，接了一十六支飞驰的蜡烛，别说她这么个小姑娘，就是一个大人，也当疲惫之极。
中年男子见众人口中称好，又不吝银钱，不由满脸堆笑，道：“今日承蒙众位厚爱，明日戴某再来，定不让大家扫兴。”说罢已是转身收拾现场，待要离去。珠儿见状，也是径直去收拾桌上的盘碟蜡烛。她收完蜡烛，正欲再收盘碟，忽然人群中一人大声道：“再表演一场如何？”
中年男子应声望去，见一个公子模样的男子走出人群，正在说话。但见他不过二十岁上下，手中摇着折扇，身后随着几个高大的汉子，看样子是一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中年男子拱手道：“我每日只表演两样好戏，公子若是要看，我明日再带小女来便是。”那少爷低头瞧了瞧洒落于地上的银钱，都不过是铜板之类。问道：“你今日这两场，收了多少钱？”中年男子道：“公子笑话了，我这点银钱，不过七八百文，不值一提。”那少爷道：“既然如此，我出十两银子，要再看一看‘天女散花’。”说罢掏出一锭银子，递将过去。中年男子听他肯出十两银子，随即躬身道：“公子如此抬爱，在下照办便是。”他一边收下银子，一边大声道：“珠儿，还愣着做什么，你没有听到，这位公子要再瞧一瞧‘天女散花’，还不快把盘子去摆放好？”
珠儿本已疲惫之极，听他又说要表演‘天女散花’，不禁搪塞道：“爹，不是一天最多表演两样戏么？”中年男子喝道：“什么两场三场，这位公子要看，你便去演就是。”说罢夺过蜡烛，站开两丈。珠儿满脸不乐意，却也不敢再说，徐徐又到了桌边。众位看客适才也是觉得精彩，还不够过瘾，见珠儿摆放好了盘碟，都是翘首相看。
中年男子看她站好，也不再等，‘梭’的一声，第一支蜡烛已是掷出。珠儿腾空而起，也是安安稳稳，接了过来。原本珠儿身材修长，极是柔软，因此弯腰屈臂之间，都是尽显美态，虽然她年方十五，尚未长大，却也不掩姿色，众人见她舞姿妙曼，连声赞好。
珠儿接连接了七支蜡烛，出手之快，落地之准，时机拿捏，无不精妙绝伦，兼她姿态妖娆，众看客看的兴起，赞美之词，不绝于耳。到第八支蜡烛飞过来时，珠儿双腿足尖落于桌间，忽然左腿一撇，一个踉跄，就要摔倒。看客当中，凡明白事理之人，都知道她劳累，腿劲不支。只见她仰身落处，双手撑桌，眼看蜡烛飞至，众人见她双手撑桌虽免了摔倒，却再难接这蜡烛了，人群中大起惊噫之声。就在蜡烛飞过之际，珠儿手撑桌沿，右腿当空一勾，正好把那蜡烛踢了过来，随即一个翻身，双足又是寻得一处间隙落下，右手却已接住了刚刚踢过来的蜡烛。她本来身体失去平衡，这灵机一动的倒腿一勾，却演得流畅之极，不少看客还不知她这是补救之作，还当她是有意如此安排，见她演得好看，不住称好。那少爷模样的少年也是不住叫好。
惟有那中年男子，半晌才反应过来，慌忙掷出了第九支蜡烛。春儿和白龙飞看了这么久，也都赞珠儿好身手。春儿自小出门不多，所知世事却不少，她见珠儿适才情形，不由自言自语道：“这姑娘的爹爹也真不要脸，为了十两银子，教自己女儿累成这样。”白龙飞听她这么说，和道：“你也觉得她刚才那一下勾腿是被迫的？”春儿点点头道：“幸亏这姑娘身手极好，且看看她下面如何迎接。”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