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玉面雷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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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龙飞见河南四鬼已是逃了去,春儿也被霍正忠带走,到得此时,偌大个林子里便只剩他自己一个。不禁想起自己身世,长这么大,连自己父母也是不知道长什么样。这次下山,本来是要去寻洪家兄弟,好光复日月门。只是似现在这般模样,别说光复日月门为父母报仇,就算是寻到洪家兄弟,又谈何容易?又想起春儿原来是一姑娘,难怪对他一句客气的话都没有,想是怕他走得太近,认出了她的身份。多般想法袭来,白龙飞只觉得自己仿佛是一只落了单的蚂蚁,却要去寻雄狮报仇,却又连那雄狮在哪都不知道,如此漫无目的,当下伤感起来,跌坐地上,又是哀叹,又是苦笑……
突然身后也是传来‘唉’的一声长叹,白龙飞心中一凛,怎么回事?于是假装不知,继续长叹,身后那声音也是跟着又‘唉’了一声。这下白龙飞听得清楚,跳了起来,四处张望,却不见人影。白龙飞道:“是在下得罪前辈了么?还请前辈示下。”那声音道:“你得罪了我什么?就只许你叹气,不许我叹气了么?”白龙飞一听这声音,甚是稚嫩,响若串铃,哪里是什么前辈?分明是一少年的声音!
白龙飞心想定是哪家公子出来游玩,消遣于他,于是不再理会,夺路走去。那声音道:“你去哪里?”白龙飞道:“你要知道我去哪里做什么?我又不认得你。”那声音哈哈大笑道:“你不认得我,我便不能打听你去哪里么?我整日长吁短叹,你也整日长吁短叹,我好不容易寻到一个可以诉苦的人,干么不问清楚你去哪里?”白龙飞听他说话奇奇怪怪,想必是一个小无赖,当即不再理他,快步而行。
行了数步,一道影子划过,一人从天而降,挡住了白龙飞的去路。只见这人蓬头垢面,身着一身浅蓝色的短衣,身段瘦弱,看起来弱不禁风。只是满是泥污的脸上,透露着一丝英气,倒像是一个二十来岁的英俊少年。这少年笑嘻嘻的道:“我问你去哪里呢,怎么不回答我便走?”这少年正是方才说话的那人。白龙飞心想,原来是一小丐。当即从怀里掏出一快大饼,递与他道:“我从寒山寺下来,没有银两,给你这个罢。”那小丐啐道:“臭小子,你当我是乞丐么?”白龙飞听他说话蹊跷,不敢多惹事端,连忙赔礼道:“兄台见谅,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说罢又走。
那小丐又是大笑,道:“嗯,你这娃娃倒也客气。好,快说与我听,方才你长吁短叹,所为何事?也好教我帮你料理了。”白龙飞听他说话口气,越发不解,问道:“兄台看起来大不得我几岁,怎的叫我娃娃?”那小丐迟疑道:“我大不得你几岁么?嗯,我多大了?厄……二十年前,大哥和二哥与我结义时,说我小不得他们几岁。嗯,是你大一些,还是大哥和二哥大一些?嗯,你……你长得跟我大哥一样,你是我大哥,是也不是?”白龙飞心中释然,心想这人不过二十岁的样子,说话颠三倒四,原来是一疯子,只可惜了生得这般俊俏模样。于是也不答话,夺路便去。
那疯子又抢了上来,挡了他去路,身手极是敏捷。白龙飞暗暗吃惊,怎的这人轻功这么厉害?心想若是不把他打发了,他是定要纠缠不清了。于是反问道:“那你长吁短叹做什么,是有人欺负你么?快说来听听,大哥帮你教训他。”那疯子喜道:“你当真是大哥?大哥……我这十五年来可想得你好苦。二哥呢?他不跟你在一起么?”白龙飞听他越说越离谱,故意茬开话题道:“你先不管二哥在哪,你先告诉我你叹气做什么?”那疯子道:“我寻你和二哥,寻了十五年,日日牵挂,是以叹气。现下寻到你了,便不叹气了,走,大哥,我们回日月门去,不让俞索再来攻打我们了。”
白龙飞闻言大惊,问道:“你是……你是高三叔?”那疯子奇道:“大哥,你怎的叫我三叔?我是三弟,嗯,是什么三弟?我姓什么?大哥,你说,我姓什么?”白龙飞跪倒在地,痛哭道:“三叔,我是龙飞,我爹爹早在十五年前就被俞索害死了。”那疯子喃喃道:“龙飞?大哥叫做什么名字?三叔是谁?”白龙飞见他极力思索,心中大恸。心想日月门横遭屠戮,当时三叔凑巧不在,想必是由此大为自责,自此疯疯癫癫了。白龙飞卷起左袖,小臂上‘日月门北焰印’赫然眼前,又奔上去递与他疯子瞧。那疯子见到北焰印,立时眼中闪闪有光,道:“你是大哥!你就是大哥!”说罢卷起衣袖,臂上也是一个印记,却是一雷电印。白龙飞认得清楚,正是日月门的烙印。当下不再怀疑,这人正是十五年前日月门三当家——玉面雷公高陆。

这高陆,本是西域怪杰,自小不惧雷电,时常在雷雨天练武,天雷加身,丝毫无恙。武功套路也全然无人教导,乱打一气,只是他本是练武奇才,由是也有章法可循。不过他自小脾气暴躁,神力惊人,到得后来,父母也不敢见他。不过高陆虽然杀人无数,却生得一张英俊的脸,是以得了一个外号,唤做玉面雷公。二十年前,因为随手杀了几十个将军府的士兵,俞索亲自出马捉他,时下高陆不过是一小童,自然敌俞索不过,幸得‘北极老人’和‘南极老人’相救,是以拜在日月门,与白洛奇和洪智京结义为兄弟,虽然排行第三,然当时白洛奇和洪智京都是初学‘北焰神功’和‘南冥神功’,是以高陆武功却是三人中最强。十五年前,俞索血洗日月门,当时高陆凑巧耐不住窒闷,出去游玩,却阴错阳差的逃过了这一劫。日后高陆回日月门,见门楣倒地,槛上野草丛生,四处打听,才知是俞索领兵攻打,日月门已遭灭门。高陆极为自责,只觉得一切过错,都在自己身上,才让大哥和二哥势单力孤,遭了俞索毒手,自此疯疯癫癫,四处游荡。这十五年来,高陆因学过日月门的内功心法,加之自己儿时便屡次与雷电为伍,任督二脉早通,是以日日胡乱操练,反而功力陡增。其儿时便在操练的‘雷神十三鞭’,到得此时,也是大成,只可惜他精神错乱,自己却浑然不知。
高陆见了白龙飞,又见了他手臂上的北焰印,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涌了上来。他极力思索了半晌,始终不知道大哥有个儿子。于是问白龙飞道:“你说你是大哥的孩儿,就是我的侄儿了,那你知道我叫做什么名字么?”白龙飞道:“三叔,你是玉面雷公,你叫高陆,你带我去日月门瞧瞧罢。”高陆又是沉吟半晌,自言自语道:“我叫做高陆?高陆是谁?我是谁?”说罢抱着头,猛往树上撞去。
白龙飞见状大惊,想去阻拦,却哪里还来得及?只见高陆似是离弦的箭一般,直撞向了一株水桶般粗细的树干。只听轰隆一声响,那株大树应声而折,树叶散落一地。白龙飞惊呼道:“三叔,使不得。”慌忙奔上去,想去扶他。高陆却似没有听见一般,抱头又是撞向另外一株大树。轰隆一声,那株大树也是应声而折,再看高陆的额头,也已鲜血直滴。白龙飞无计可施,只是不住的哀求。
高陆连撞倒了五株大树,在第五株大树折断时,听得一声惊叫,从树后跃出两人,正是沈星云和王秋菊。高陆见跃出二人,顿时停了下来,怒道:“你们两个疯子躲在这里做什么?”沈星云冷笑道:“痴人说痴,你怎么却说我们是疯子了?”高陆道:“你们两个这么丑,不是疯子是什么?”说罢哈哈大笑。王秋菊扯了沈星云的衣角一下,对她使了个眼色,随即说道:“玉面雷公,你身边这小子得罪了我姐妹俩,你堂堂玉面雷公不会包庇于他吧。”沈星云接口道:“是啊,日月门武功若是不济,自然是需要劳驾你老人家来替侄儿拿我们姐妹出气的。”高陆大怒道:“你们两个丑八怪胡说什么?侄儿,你过来,去把他们两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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