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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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玉宫是个精美的笼子,笼子里有一只孤单的鸟儿。
我坐在如玉宫的花园里,面前是一池粉嫩的睡莲,亭亭如盖的叶中,招摇着它们刚刚才抽出的花苞,外衣裹着粉紫色的边,越到里面颜色越淡,而就在你以为它们变成白色的时候,一株红蕊在心中羞怯地冒出了脑袋。
宫人们在我身后围着,仍然没有人说话,当我尝试跟她们沟通时,她们脸上的恐惧显而易见,我放弃了这个努力,开始和别的东西说话。
我对着满池的娇艳说:“你们在这里呆了多久了,你们孤单吗,在这里都没人欣赏,要是在外面多好啊,有许多人会来为你们写诗,还有美丽的女子会为你们唱歌,书上说召南的女子唱歌都是极好听的,她们连出来田间劳动都是唱着歌的……”
我蹲在水边瞧叶子上的脉络,泼了一捧水到一片叶子上去,水凝结成颗颗珍珠,在碧绿的画板上滚动,我高兴起来,朝一株半开的睡莲泼水,水飞快地从花苞上滚落,划破了池的宁静,一圈圈往外漾着绿波。
“你在玩什么,玩得这么高兴?”身后响起一个让我毛骨悚然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和面前的睡莲继续说话,“你今天晚上会不会全开了,你能开几天呢,你不要这么快枯萎,多陪我几天好不好……”
“你为什么不跟我说话,我给我回头!”后面那个声音有着隐隐的怒气。
我撇撇嘴,捧着水往那叶子浇去,水在空中形成一道银色屏障,把叶子包裹在其中,随后池中泛起一片涟漪,把高傲的睡莲乐得左右摇摆。
我被扯进一个怀抱,我倔强地咬紧牙,不想在他面前说出一个字,我几乎可以听到他心脏在剧烈跳动的声音,撇开脸,我把目光仍然投向那池美丽。
我的脸被扳正,他的脸几乎贴到我脸上,我看到他眼中蓬勃的怒火,咬牙切齿地,他低吼:“你到底想怎么样,难不成你真的永远不想跟我说话?”
我狠狠瞪着他,用力转头,不想与这人作任何交流。
他大喝:“来人,给我把这里填了!”
我猛地看向他的眼睛,那里的怒火渐渐被一片浓黑掩蔽,黑,是冰凉的黑,让人无望而凄冷。他微笑着看着我,等待我开口求饶,我把目光落到他的胸膛,恨不得手中有把刀。
侍卫们抬着土进来,静静地,几乎在一瞬间填平了池子,我没有回头,看着他唇边冰冷的笑,竟然觉得心情奇好。
我真的笑起来,笑得喘不过气来,他抹去我满脸的泪,深深叹息:“你何苦跟我作对呢,你就是不愿意跟我在一起,也跟我说说话啊,你知道我忙了一天,有多想听到你的声音。”
他把我揽入怀中,我斜眼看着天外的夕阳,他正在朝我微笑,旁边是红彤彤的晚霞,簇拥着他向天边坠去,我朝他们眨眨眼睛,谢谢他们的鼓励。

这个世间,总有一些东西不会被强迫。
如天空的日升日落,如我滚烫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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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把如玉宫变成一个精美的笼子,笼中,关着我美丽的小公主。
对后宫的管理,我从来用最严厉的手段,父皇说过,千万不能让妃子有机会接触朝政,她们只会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弄得国家一团混乱,也不能让这些宫人有机会坐大,要不然她们就会称王称霸,让整个后宫乌烟瘴气,如果连后宫都管不好,就不用提如何治理国家了。
伺候我的宫人我一个月就要换一次,决不让她们趁着与我接触较多的机会在后宫作威作福,我宁愿忍受许多不便,因为并不是所有的宫人都做得得心应手。
至于嫔妃,我至今未立皇后,只立了平等地位的四个妃子,有需要的时候召来寝宫,而我决不会到她们的宫中去。
我也不会随便动伺候的宫人,不愿意又有女子重蹈母亲的覆辙,我永远记得母亲夜夜无望的等待,夜夜压抑的哭泣。
我在御花园的门口设了几个站枷,专门处罚那些犯事的宫人,这里面只能容一个人,手脚和头都被锁链锁住,连动弹一下都不可能,没有水没有食物,夏天烈日暴晒冬天剥去外衣享受风雪,关在里面的人几乎没有活着出来的。
所以,当我下令不准和小公主说话的时候,根本没有人敢违抗。
我以为,只要把她隔绝于其他人,她就会只对我说话对我露出笑容,可是,她已经三天没有和我说过一句话。
她不愿意到里面的房间睡,困了就睡在如玉宫大殿的地毯上,我一夜夜守着她,怕她冻着怕她热到,第二天早早上朝,把所有的事情用最快的速度处理好,又赶回来陪她,我不用她明白我的辛苦,只要她对我露出一个笑容我就会很满足。
可是,她完全无视我的存在,不看我不理我不跟我说话。
我闷得快发疯了,我不容许被人这样对待。
她喜欢那一池睡莲,每天蹲在池边玩,和它们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知道她也很闷,她从小就喜欢有人和她一起疯玩。
当她再一次把我当空气时,我愤怒了,命令侍卫把池子填平,我微笑着,等待她向我开口求饶。
她仍然没有开口,竟然在我怀中大笑起来,泪水如两条清澈的溪流,我心头涌起深深的无力感,我到底要怎样做,才能拥有她真心的对待。
我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天边的夕阳,那方天空如火,灼痛了我的眼睛,我紧紧抱着她,突然想在她的肩头哭泣。
这无奈的心,何时才能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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