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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章楚人不识凤
这是一次我长安帝国道教界一次极其重要的会议，不在于内容，而在于地点和主持人。
地点：武当山乌龙祠，它是长安帝国二世祖，也就是太宗皇帝敕令建造的。
主持人：归真道人，当今天子倚重的国宝级人物，国师。
能列席此次会议的都将记入记录，然后放入长安帝国档案馆。
白小凤帮我争取到此次机会，使我觉得变成国家重要人物其实也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不在于贡献，而在于机会。
由金顶折而往下两三里，巍峨一座道观屹立在白云之颠，华光闪闪，直与日头争光辉。
此观名曰五龙祠。
我们在观外候着，移时，空中笙歌清妙，衣袂飘飘。
中间夹着嘎嘎的鸭子声，不，是仙鹤的声音。
但见八只车盘大的白鹤，晾开翅膀，拉着一辆小巧的马车——不，应该叫鸟车———翩翩降落到道观前。
由于停车地点不够平坦，唏哩哗啦，几个女乐工你挤我，我挨你地掉落到台阶上，一片哎呦声，那长箫和琵琶顺着台阶咕噜咕噜滚落，道士们捡又不是，不捡又不是。
一会，一个身材修长，青发黑须，云锦道袍的道长下了车，踩着仙鹤的脖子下了地。
众道士慌忙下跪而拜：“叩见国师。”
又和我心目中的国师相去甚远，原以为是个百岁老人的模样，没想到又是个中年男子。
这江湖，如今是中年人的天下。
国师昂着头，进了道观。
道观里正中供奉着二世祖的牌位，我们都行了礼，然后坐定。
国师当然坐在殿宇正中上头，后面是三清道长的塑像。
我怯生生地在最后面捡了个破旧的垫子坐下，白小凤陪伴在身边，她站着，像是个侍女，其实我蛮想要她坐我大腿的，但是五龙祠里唐突不得。
一忽儿，叽叽喳喳，飞进来两只大鸡，拖着五彩的长长的尾巴，煽着光彩夺目的翅膀，绕着殿梁飞。
我低声惊呼：“啊，武当山有这么漂亮的山鸡呀，吃的甚么饲料啊？”
道士们掩口笑。
我傻愣愣地左顾右盼，奇怪为什么他们要笑。
有个道士偷偷提醒：“老哥，这是凤凰，哎，你是哪里人？”
我说：“潭州人。”
“怪不得，太白早就说过‘楚人不识凤’呢。”道士又笑。
白小凤在我耳朵根子边说：“初次出席重大活动，只听莫说。”
那归真道长闭目仰身，在上面坐了半个时辰之久，下面叽叽喳喳说小话，慢慢变成大话，瀑布一般轰鸣。
我昏昏欲睡。
“啪————”
戒木打击柱子，大家一下沉默，那道长睁开眼睛，缓缓而言：“贫道刚才入定，见得太上老君，问修身道法，你们猜他怎么讲？”
又是梦周公的把戏。
“我等愚昧，请国师开导。”众人客套。
“老君说了，修身就要礼敬天尊，什么是天尊，你们以为就是庙里的神吗？”归真在后面两句忽然提高了声调。
我们看看四面的天神雕像，不知所云，最后还是求助国师：“我等愚昧，请国师开导。”
贵真道人又缓缓而言：“所谓天尊，有世外天尊，有入世天尊，世外天尊，贫道就不说了，大家天天拜的便是，何谓入世天尊，太上老君刚才对贫道曰：便是我们众生的君王，父母，对君王尽忠，对父母尽孝，便是礼拜天尊，你们一个个晓得吗？”
众人慌忙信奉受持：“谢谢国师教导，我们一定要忠孝双修礼敬入世天尊。”
国师激动起来，站起，声调高亢：“当今天子，便是最大的入世天尊，我们忠于天子，便是为飞升铺垫道路，我们维护他的绝对尊严便是礼拜玉皇大帝，如今世道人心不古，藩镇割据，逆贼纷起，都是些不敬天尊的该下炼狱的人渣，说到这个，你们且看看这张画。”
说罢，两个道童拿出一张卷轴，在台上展开来，是竖条状的，大约15尺高，5尺宽。
看着画上那人，我神情恍惚。
不正是那晚在天台山顶见到的那个比我还老的很有风度的剩男吗？
画中的他也是气势炯炯，威严肃穆，好像一直沉浸在他所说的一生坚持在一个念头的境界里面。
“此人是何人？”国师问。
众人不言。
过一阵，有个道士怯怯而言：“贫道去年去过长安城，此画像中的人却像是市区中心那二世祖的雕像，外形，神态，极其像，超级像，不知道贫道有没有说错，罪过，罪过，亵渎二世祖了。”
“对，你没有错。”国师一个肯定，才让那道士放下心。
国师拿着仙拂指着画像：“此人便是我大宪皇帝第13子，是当今天子之皇叔，此人不珍惜自己皇室身份，怨恨自己是个老剩男，一直不得天子大位，蹿匿民间，当年躲在运粪车里面出逃长安，如今据说在江南寺庙里做和尚，企图再起，夺我天子皇位，是个危险人物，此次大家要有护真命天尊的使命感，荣誉感，将老皇叔这个邪神妖怪定要捉拿归案，大家看住这个画像，牢牢记住，以后凡是逢着此等模样的和尚，定要向官方告发，不告发者，株连九族。”
我觉得浑身冒冰渣。
我无端地害怕起来，我这个人最大的特点就是怕事，就是因为怕事我才第一时间——不，简直是超第一时间从舜山颠跑出来。
我低着头，掐着手指头，算自己的九族：我爷，我爷爷，我奶奶，我伯，我叔，我堂哥堂弟堂姐堂妹，我娘，我外婆，我外公，我姨妈，我姨父，我舅舅，我舅妈，我表哥表弟我表姐表妹………………
这些人一个个排起来，足足有里把路长吧？然后这里把路长的生命，全因为我看到一个人而没有报告，就目前流血，全都喀嚓喀嚓！
我罪孽深重呀。
告发吧，如果另外一股势力的力量发生逆转呢？岂不是我爷，我娘，我爷爷，我奶奶，我外公，我外婆…………又得被另外一股势力排成一里把路长去喀嚓喀嚓？
两个选择，都是关系到那一里把路长的生命的事情。
一切都因为我看到不该看到的东西。人言祸从口出，我看这是祸从目入。
这年头，看甚么都得有讲究。
玄武大帝，太上老君，南华真人，我剩男好为难呦，干脆逃到高丽，东瀛和吕宋去吧。
这时候，一只温软香艳的手扶着我，替我稳定情绪，我侧身看，是白小凤。
她坚定的目光好像一面风帆和舵，给我这条摇摇摆摆的船定好了方向，我渐渐地顺着她目光中指定好的方向前行。
暂且如此吧，混到这500两白银，找个地方移民去，我长安帝国经济是天下第一，物价十倍于周边的安南，交趾，高丽，东瀛，吕宋，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就是。
这时候，一只温软香艳的手扶着我，替我稳定情绪，我侧身看，是白小凤。
她坚定的目光好像一面风帆和舵，给我这条摇摇摆摆的船定好了方向，我渐渐地顺着她目光中指定好的方向前行。
暂且如此吧，混到这500两白银，找个地方移民去，我长安帝国经济是天下第一，物价十倍于周边的安南，交趾，高丽，东瀛，吕宋，随便找个地方躲起来就是。
接着，归真道长收起那通缉画绢，进入第二个主题。
“此番，我担负圣命而来，甚么圣命呢？”归真又故弄玄虚，大家也配合他的故弄玄虚：“我等愚昧，不明圣意，请真人开导。”
归真得意地往下发展：“我长安帝国自开国以来，千般都好，庶民安乐，军队勇猛，商业发达，诗书灿烂，万国来朝，只是一样不好，就是男女人伦差强些，我二世祖足称万代贤君之楷模，却有强占兄嫂之秽行，三世祖复娶二世祖之贵嫔为后，以至我朝出一女主，社稷一度沉沦，且诸公主郡主不守妇道，夫死复嫁，不敬公婆，当年汾阳令公之子娶公主，汾阳令公80大寿，公主竟不拜寿，致汾阳公子大打出手，哎，皇上每提及于此，未尝不痛恨叹息于世道妇风之沉沦，因此，我神圣皇帝陛下在武力平乱的同时，欲用人伦，男女大限拯救世风，拯救世风就是拯救苍生，拯救苍生就是拯救帝国，让我们的帝国回到二世祖时代那般强大，武当在这方面应该不能束手旁观，应该有所作为。”
众道士，包括我和白小凤，均叩首大呼：“遵从国师教导，我等定不负国师嘱托。”
归真俨然成了道德家，他看着我们，好像在看着不争气，丧尽男女大防的众生，悠然一叹：“在当今世上，欲要寻一个30岁了仍是童子的世俗男子，一个30岁了还是童女的世俗女子，难呀，难呀，若能有此人，树立为我长安帝国之道德楷模，封为圣男圣女，拯救世风人心，功莫大焉。”
讲到这里，有道士嘻嘻低笑。
归真国师马上纠正：“所谓圣男圣女者，即神圣之圣，非剩余之剩也。时间有此人乎，吾谁与归？”
沉默一阵，忽闻得清脆声：“真人，不用别处去寻，这里便有一个，就在您十丈之内便有一个。”
像只翠鸟在殿堂里鸣叫，屋上梁宇有回声。
发出声音的却是白小凤。
众人皆回头，找这个剩男，我汗淋淋下，只管低头，这么的动作，分明在出卖我的身份。
“何人？此人在何处？”归真道长得着宝一般，步下台来。
“这位圣男，就是他，舜山派新任掌门，含辛茹苦拜上武当山寻求支持的舜盛男掌门。”白小凤好像举证嫌疑犯一般指着我。
我浑身泡在汗水里。
我要当道德家了，我将要被锁在笼子里了，我将要在世人面前卖弄道德了。
“哎呀，小凤姑娘，你如何晓得舜掌门是童男，你试过吗？呵呵。”道士们哄笑起来。
白小凤红了脸，站起来，向归真请示道：“国师，能否让小女子说两句？”
归真道人点点头。
白小凤清清嗓子，昂头挺胸，那对**似乎很夸张地要向空中爆破。
“国师，各位道长，我们的舜掌门履历上虽然写的是25岁，其实年龄是30岁，因为他怕这么大年纪没有结婚被人羞辱，连累到父母，所以他缩小年龄是出于孝道，他背负着父母战死时的嘱托，要复兴舜山派，千辛万苦拜上武当金顶，还感动得玄武大帝托梦，这一点都是大家见证过的，舜掌门的童男身份是经过天台山三位长老检测过的，是权威的检测结果，如果要放到长安去，结果亦然。更难能可贵的是，我们的舜掌门，虽然已经成亲，但是他发誓说，一定要为父母复仇后，一定要复兴舜山后，才告别自己的童男之身，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执着，一种什么样的境界，一个人没结婚的时候是童男已经不容易，结婚后还是童男那更加不容易。”
我脸上的鸡皮疙瘩一个比一个大。
小凤，小凤，你不想跟我有亲密行为可以理解，也不用把我抬高到这么一个高度来封杀我的小兄弟吧？
“后生，他说的是真的吗？”归真法师过来，低头问我。
我慌忙站起来，举手大呼：“我坚决反对婚前行行为，我坚决反对寡妇改嫁，我坚决反对诲淫诲盗的诗词歌赋。”然后低头直喘气。
娘的，我算是完了，舜山不复兴，我是吃不到肉了。
归真道长拍着我的肩膀，连连称好：“后生，好后生，你是我们帝国的骄傲，是我们帝国的骄傲，你这双纯洁的手，才能拯救这个帝国那些落水的灵魂，好，不日我面奏皇上，将此感人事迹传送长安，舜掌门，你这一阵一定要珍惜自己的身份，切不可图一时之快，坏了自己的名节，知道吧。”
我只有点头的份。
我顶着九族的性命呢。
归真道长环顾四周，曰：“我们道家修身，最讲究童男之体，那些个房中术全是旁门左道，大家要向舜掌门学习，知道吗？我这里带得3万两白银，为表彰此道德模范，特赏与舜掌门3000两。”
接着，众道士振臂高呼：“向舜掌门学习，向舜掌门学习………………”
那呼声响彻云霄，响彻武当山方圆百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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