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又是正月，天气寒冷得滴水成冰，屋檐下的冰棍一尺多长一根。运成坐在小躺椅上，冷得直打哆嗦。李玉枫在他面前生了一炉旺火，但还是敌不住无孔不入的冷风。
“儿子，这些柴真好烧啊！”李玉枫边放柴火边说，“因为它们都干透了，是真正的好柴火。你看，火那么明亮，又不会冒出讨厌的烟来。”
“爸爸，多亏了你，大热天的拾这么多柴回来，我们才有这么好的柴呢！”运成想让爸爸高兴，因为他发现，爸爸好象又瘦了。
“运福！你进来！”李玉枫叫道。
“哎呀好冷啊！”运福手里拿了一根冰棍直嚷嚷。
“哥，你好好玩啊！”运福羡慕得眼里冒火：“给我玩一下吧！”
“给！”运福把冰棍伸出给运成，运成接着，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运福，把那几根柴放进去！”李玉枫命令运福。
“爸爸，这几根柴不是湿的吗？怎么能烧呢？”运福不情愿，嘟嚷着，“等下一屋子的烟，难受死了。”
“你也知道烧湿柴难受啊？我看你也是一根湿柴棍子，水份太重！”李玉枫没好气地说。
“为什么又骂我啊？”运福不高兴地说。
“你看到了吧，运福，不是我要骂你，而是让你知道，做人，也就象这柴火，是柴火，就注定要被烧，如果不挤干水分，你就不可能是好柴火，烧起来就光冒烟不出火。而那些挤干了水份的柴火，你瞧着，烧出的火焰明亮而温暖，别人才说，这是真正的好柴火！你是愿意做干透了的柴火呢？还是做那几根湿柴？”
“这还用说吗？我当然要做那干透了的柴火。”运福没作声，眼睛却分明在说话。
“你看你，整天做事不用心，别看你手脚不缺，可是没脑子！成天象一个无用的湿柴棒子让人看着没好气。”李玉枫看看运福，又叹一口气：“儿子啊，我觉得自己老了，你们要快点长大啊！”
运福吸溜了一下鼻子，低着头。运成突然感到很难过。
“你近来学习上怎么样？跟我说说。”李玉枫看着运福，“没有惹祸吧？”
运福没作声。
“语文考试和数学考试怎么样？及格了吗？”李玉枫的脸越来越阴沉。
“没有！我就不爱读书！”运福突然大叫。
“那你愿意做什么呢？你把你喜欢做的事说给我听。”
李玉枫倒有一副好脾气。
“我喜欢和牛老板一样做爆竹。”运福见父亲没有要打人的样子，大了胆子说。
“那好，你说说，做爆竹有哪些工序，特别要注意一些什么问题？”李玉枫的眼珠子盯着运福，把他吓得忘记了寒冷，额头上冒出汗珠来。
“有扯扯筒子，闭筒子，栽纸，腰腰筒子，还还有、有......”运福说不上来,胡乱拉了几个凑数,结结巴巴的象个天生结巴。
“哥哥！不对。现在做爆竹的工序是买纸、硝等各种原料，栽纸、扯筒子、闭筒子、腰筒子、打土底、晒筒子、和硝、装硝、栽引、紧筒口、结鞭、封装等工序。要特别注意的是车间管理要合符要求，藏硝仓库藏硝数量不得超过规定；装硝车间人员每车间不得超过一人，栽引、结鞭、封装车间的成品数量要按照规定，工厂用火也有严格的要求......不过,那些要求到底怎么样,我也不知道.”运成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这让李玉枫很惊奇,他忘记了生运福的气,“你是从哪里知道的？”他问运成。
“哥哥给我的书上看到的。”运成看看运福：“哥，还有你的课本上那些东西，我都知道。”
运福感到脸发烧。
“我的儿子！我就知道你了不起！”李玉枫有些哽咽，他默默地看着运成的双腿，眼里满是愧疚和自责，还有无可奈何。
“运福哥！运福哥！”一个小女孩吸溜着鼻涕在外面叫。
“柳柳！”运福非常高兴，一溜烟跑出去，不一会儿将柳柳带进来。
“运福哥！你家的火好大哟！你们的柴火真好啊！”柳柳伸着手烤火，冷得不行的样子。柳柳扎着两根小辫，脸儿通红的，两只乌溜溜的眼睛，长得真是漂亮。
运成突然感到脸有些燥热。他忍不住偷偷看着柳柳。家里平时来的都是爱打架的男孩子，来一个这么美丽可爱的女孩子还是头一回呢！
“你是运成吧？就是你的腿不能走路啊？运成哥，你真可怜！”柳柳天真烂漫地说。
运成突然非常恼火。心中说不出的难过。但是又不能对家中的客人发脾气，只得忍气吞声，沉下脸子。
柳柳烤暖了小手，对运福说：“运福哥，告诉你个好消息，我们这里要耍傩神了！大家都说好看呢！今天晚上就来了！你和我去看啊！记得啊！”说完，她又怜悯地看看运成：“可惜你不能去看了，太可惜了！”说完，蹦跳着出去。
“哥，柳柳，我过去怎么没有看过她呢？”运成疑惑地问。
“她家是新搬来的，他们买房子到我们县城里来了。”运福烤着火，不以为然地说。
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的李玉枫，在心中哀伤地叹了长长的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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