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清明受罚(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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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林志木出得马钰真人房间,心下感到甚是压抑,也不想在此地多作耽搁,出得谷口当下全力施展“金雁功”向重阳宫方向飞奔。黑暗当中也看不见他身影,但只须听衣衫破风引起的“啪啪”之声,却也可以想像他此时速度是如何的惊世骇俗。
如此奔走少时,已到得重阳宫附近。为怕引来宫中值夜道士,林志木遂于宫外树林边处收敛了脚步,想悄无声息地返回藏书阁。正当他腾身由林中跃出落地之时,忽然闻听得“吱”一声,却是平日重阳宫供门人出入后山的小门被人推开。林志木却不想让门人看到自己,免得引起流言蜚语,遂纵身上树隐去身形。
小门被推开后,便见一人提剑走了出来。那人回身掩了小门,跟着几个起落便窜入了树林。只看那人一身的行头便可知道出来是为练功来着。林志木此时目力虽未能视夜如白昼,但却也朦胧地看得了此人身形。当下便感到熟悉,再见得此人身法,心下已然肯定这人正是他弟子清明。
林志木却也不奇怪,心下知道定是自己打发他去张安康那边代师传功占用了时间,此时提早起身练功补回。对于弟子如此自律,他不禁心下欣喜,起了计较。之后却也不去打拢清明练功,闪身出了树林,然后往藏书阁掠去。
却说清明自得到师命便兴奋不已。这却是有原因的,一来是深感自己被师傅信任,从师傅的安排便可知道;二来却是他身为林志木唯一的弟子的身份引起连锁反应。自他师傅武功排在三代弟子前列始,他在宫中也开始被其他门人排挤。而且随着师傅武功越高,便越多门人排挤。是以,如今在这偌大的重阳宫中,他竟然无半个朋友。这下忽然间冒出一个师弟,他如何能不高兴。
自得到消息起,他心中竟从未想过日后会否因此而发生争宠之事,可见得赤子之心。
清明当下兴冲冲地赶到了张安康处。张安康此时已搬到了全真门人专门用以养伤的厢房。这两师兄弟初初相见也甚是有趣,也为他二人相处开了一个好头。
却说当日清明也未敲门便进了厢房,蒲一进门便见得床上半躺着少年望着自己,手中执着一本道书,显然是自己仓促进门打拢了他看书,但那少年面上却无半点介意之色,他不由得一下子便喜欢上了,又见其虽面泛病容,但仍不掩眉目清秀,当下便傻乎乎地问道:“你便是张安康么?”
床上的少年闻言当下答到:“我便是张安康。”紧接着却眼神一亮,在床上拱手行礼,道“请问你便是清明师兄么。”
清明连忙还礼,道:“小道便是清明师兄。”
待清明说完这话不久,两人同时反应过来,不由得俱是哈哈大笑起来。有了这个开口,接着自有一番亲热,场面极是热闹,欢声笑语不断。这场面虽引得其他门人一阵的厌烦,但二人此时却无从顾及。若非张安康有伤在身,不能动弹,只怕这动静闹得更大。
张安康此际也是心下兴奋难耐,一直忐忑不安之心自见得师兄清明那一刻终是放下了。
却说未拜师之前,张家父子已将林志木的情况打听得清楚。这一打听,父子二人当下更将林志木看作了隐士之流。二人心下明白这等隐士心中最怕有羁绊,想来林志木也是如此,只看他这些年来门下只得一个弟子便可想像。是以心下明白自己能拜入其门下,当真是万分的幸运。若非有父亲求得祖师爷帮忙,拜师之事却是妄想。
本来他拜师成功当兴高采烈才是,但眼下却内伤缠身,不能随在师门身侧。况且林志木当时答应收徒,语气也甚是勉强,更连入门大礼也简化了。当其时父子二人已提起了心思。接着更是可怜,自拜入师门之后,他再也未见得师傅踪影,心下不由胡思乱想。若非此番有师兄前来,只怕他爬也要爬到师傅处了。
清明前来本是行那代师授徒的职责,只是抵不住张安康一轮央求,与他说起了师傅的事情。张安康听得师兄清明娓娓道来,心下不由得油然向往。尤其是清明最后说的那番鼓励的话,更令他深受感动。当下也恨不得自己便是师兄清明。同时也让他明白了师兄清明不但未排挤自己,反而处处为他设想。
却是当时清明临结束那番谈话之际,一面温情之色,道:“师弟,师兄我拜入师尊门下将近十年了。师兄记得,小时师尊待我便似亲人般,处处关心。如令师兄成年了,又觉得师傅平日待我多了些朋友般的感觉。你说,这样的师傅去哪里找。不过咱师傅对弟子要求甚是严格,是以你以后定要勤奋用功,莫让师尊失望才是。”
自此后,清明每日必会定时到来为张安康授课释疑。张安康发觉,每逢师兄为他传法讲课之时,自己的厢房外总是格外的多人。他本是聪慧之人,念头一转却已明白,这些人都是冲清明而来的。当下心中对师傅不亲自传功的不满心思尽去,对师兄清明又看高了一层,学起来也更是用心。
清明最先传授张安康的是一此入门知识,但这入门知识重要且繁多,有经脉、**位等等。张安康虽自持记忆力超群,当下也学得个辛苦。但好在他有一个好为人师的师兄清明,是以凡是他不明之处,师兄便会不厌其烦地翻来覆去地讲解。见师兄如此待自己,他心下也由衷地存了感激与尊敬。如此一个尽心教导,一个用心学习。两三日间张安康已将入门知识学了个全,余下只剩实践了。
次日开始,清明趁热打铁传授入张安康全真入门的筑基心法。张安康此时更觉得自己师门不凡。只因他厢房内外俱站满了来听讲之同门。这讲授之时让同门入房旁听却是清明主意,初时张安康颇为不解,待听得师兄解释方才明白。遂对这些同门也提起了防范之心。
张安康托得林志木为其疗伤之幸,清明传授他筑基心法当日便产生了气感。当下说与师兄清明知道,岂料清明高兴之情比自己更甚。当下又乱七八糟地说了一通鼓励的话。张安康见此心下又是兴奋又是感动,嘴上也未说其他,只感谢了师兄的教导。然他心下疑心终是尽去,真正把师兄清明当作兄弟看待。

却说林志木一路无碍返回到藏书阁。他心下存了计较,当下也未急着去休息,只于院中平日打坐的树下入静养神。入静当中也不觉时间流失,恍惚间听得一阵脚步声从外进来,当下知道弟子已经返回,遂也从静境当中退出去。
清明进得藏书阁院门,刚好见得师傅睁眼看过来,以为自己打拢了师傅行轼,当下连忙上前见礼请罪,却也未问师傅何时返回。自前番向师傅探听赵尹之事隐情被训导之后,心下明白了有些事情不能探究的道理,性情比于以前踏实了甚多。便如当下情形,换在之前早已问长问短。见礼完毕,遂想退下换洗好赴早课去。
清明,暂且别忙着走,为师有话问你。”林志木见清明请退,便说道。
“是。弟子恭候师尊问话!”清明闻言,当即跨出的步子,躬身回答到。
林志木闻言也不急着问话,自转身往阁门外慢慢行去,同时摆摆手,示意清明跟上,边走边道:“无须多礼。你也知为师性情,这说句都要行礼的,碍眼得很。只几日不在为师身旁,又变回原样了么?”
清明跟在师傅身后,闻言吐了吐舌头,面上泛开微笑,道:“师傅莫怪。呵呵,却是这几日来,弟子奉命去教导张安康师弟,不由的端起师兄的架子。呵呵!”
林志木闻言,哈哈一笑,也不去责弟子少年心性,说道:“说起你师弟,为师自为他疗伤之后也不曾去看望过。他那伤患如今恢复得如何?”说这话时,二人刚好走到藏书阁大门前。林志木驻步站定,眼眺望蒙蒙发光的天际。
清明也顺势停下脚步,站在师傅身侧落后半步位置,道:“张师弟的内伤恢复得很快。昨日已能下床走动了。相信过不了多久便能痊愈。请师傅放心。”
林志木眉头一皱,略思片刻,松开眉头,淡淡地说道:“他恢复得这么快,你也有功劳吧。嗯!他是不是已经开始修练筑基功决了?”
清明虽看不到师傅神色,但也听处了言外有言,心下不由一突,随即面红耳赤。却是他刚刚想起,之前师傅安排他去传授张安康入门功法时曾有过交待。师傅曾说如此安排有两个目的,一是指点其入门基础,如经脉、**位等;二是让其对全真功法有个初步了解。至于引导张安康修练,须得其内伤痊愈之后方能开始。
清明心下念头又一转,想到了某种可能,当下惊得面色发青,连忙趴跪下地,道“弟子行事轻佻,有负师尊所托,罪无可恕,请师尊责罚。”说完叩头起来,头与地上表砖撞击,“卟、卟”作响。
却是清明心下想到,张安康从未修练过内功,是以并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在自己这个只得半桶水水平的师兄指导之下,便楞头楞脑地去修练。此时还未发生意外,已是幸运之极。若发生意外,以张安康此时伤势状况、、、清明已不敢想像。
林志木闻得弟子叩头声,当下面色沉了下来,冷哼一声,道:“起来!男儿膝下有黄金。错了便是错了,莫要做那叩头虫。为师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人谁无过?我等只须紧记从错处学习,以后再不犯同样过错便是。”
清明闻言也敢再叩头,急急地爬起身来,垂手低头站着。林志木转头扫了一眼,见得弟子额头通红,显然方才叩头极是用力,心下不由得一软。他对清明期待甚高,是以此时也只得硬起心头装作视而不见。
过得好一会,林志木约莫估计得弟子情绪已平复,才淡淡说到:“一会再去教导他功课之时,便叫他重复之前修练的经脉路径,其它的待伤愈之后再修练。早课时间也到了,去吧。诸事完毕后,再来为师处领罚。”
清明振了振精神,道:“是,师傅。不过师弟因何要放缓修练之事,要向他解释清楚么。”
林志木闻言,面上一抹微笑闪过,语气仍是平平淡淡地说道:“嗯,是为师疏忽了。到了你师弟处,也别告诉他原因。便说是为师怕他急进,着他先安心养好伤。”
清明此时神色已回复如常,道:“是,弟子省得。弟子下去了。”行了一礼,往院外走去。
林志木待清明走远,这才步入藏书阁去打坐休息。方才师徒二人对话的最后关头,他故意出错,引弟子来问。正好应了他前面所说的,人人都会犯错。却是想借此告诉弟子清明,不但你会犯错,便是师傅也会犯错。好让弟子能迅速摆脱自责的困境,回复自信心。由此可见他对清明之看,期望之高。
阵阵诵经之声传来,惊醒了仍在昏睡的张安康。他也知道这是同门每日必修的早课,几日下来已习以为常。他此时也静下心来,侧耳倾听,一时间只觉得这诵经音仿佛由耳直达心头般,抚得心下一片安宁,玄妙之极。
早课完毕不久,清明便匆匆赶至。见礼之后,清明便传达了师傅的交待。张安康闻听是师傅吩咐,当下也不敢相询,忙应声遵从。他心下却也明白,此是师傅在担忧会影响自己内伤痊愈。当下感动不已。又交待清明代自己向师傅感谢。
清明应下,接下的授课也不再讲新内容,只将此前所讲反反复复地向他提问。时间从二人一问一答中匆匆过去。到得中午时分,清明才从张安康处离开。清明临走之时,又交待了一次师傅的吩咐。见得张安康连连点头保证,才放心离去。
返回途中,清明便已想着去师傅处领罚,虽心下也不知此番师傅会如何处罚自己,但他此时却已能坦然处之。他心下却是想到,师傅说的不错,错了便错了,重要的是自己能从错处认识到不足之处,从而去改正,好在日后不犯同样错误。往日问道于师傅时,他曾说大道便在日常生活点滴之间,叫自己在这里边寻。此事中吸取的教训,当是人生处世之大道。
行得少时,藏书阁便到了。当下清明收拾心神,一整衣衫,满面轻松地行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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