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回 宝珠(上)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当戴熙道出“皆杀”二字之后,这冬日的寒风凛冽如刀,迅疾卷作一片一片的寒光,直向崇护、索丙等人袭来。
风刀一现,立即割出一片血红。白渡桥上,人仰马翻,乱作一团。
位于桥之前端的崇护将手中的雁翅刀舞成了一扇光幕,成泼水不漏之势,又怎奈得此风刀无形,转眼之间,其肩、肋以及大腿的外侧连中三刀,栽下马来。
众人中就属索丙见机最快,当他瞥见戴熙双目血红,其身立即斜向窜出,可饶是如此,其背依然着了一刀,被割出近尺许的伤口,血如泉涌,瞬间痛入心脾。
风停,只余一地残血,人马哀鸣之音,不绝于耳。戴熙冷眼扫视,道:“此番权作惩戒,赭目既为我所庇护,尔等若再犯之,休怪我冷血无情。”说罢,戴熙也不顾众人满眼露出的惊骇,转身即沿着清澈的亮马溪,向北而行。
仅在戴熙道出“皆杀”的一个时辰后,位于城西的搏满堂内却是一片肃静。此时,血染战袍的崇护正伏身于地,连大气也不敢出。
仿佛隔了许久,方才听见一声叹息,闻者无不忐忑。也就在这搏满堂内立着的十四位大将满是疑惑与不安的目光注视中,位于大堂正中的那一人终于开口道:“传我令,明日正午,尽诛城东赭目人。”
闻言,满堂将领无不失色。
三个时辰后,城东三百里,沅水在北,依然清澈地流过,大野坡上却飞出一束红光。此光初时绚烂如晚霞一撇,其后就破空而去,消失无踪。可谁曾料到,只此一瞬,那束红光即已疾驰万里,竟飞到位于极北小解山上的一处金钉朱户的洞府门前,凝形不散,而后听见磬响数声,门户自开,竟得见一妙处。只见其内翠柏掩映,云雾缭绕,一群白鹤翱翔其间,又时而得见遍体赤红的火猿在岩下煨药,清香徐徐,竟不异蓬莱仙境。
红光飞来,一身着红袍的童子立即“咦”了一声,顺而将之捞在手中,只并目看了两眼,立即向洞府深处奔去。
直奔到一株通体俱赤的大树前,那童子方才定住身形,只恭身禀道:“禀老祖,碧火师兄适才传回火如意,他说,朱旺大圣已然出手东城……”那童子刚说到这里,就见那株参天火树仿佛“轰”地燃着,满树结出火花,而花瓣张开,每一朵花中则盘坐一人,竟有千万朵矣。

此时,千万个火花中人一并惊喜,齐声高唱:“朱旺大圣既生,吾道当不孤也!大善!”
那红衣童子点头,连忙将其手中如意递上,千万个火花中人一并传看,看时俱带泪,齐低吟:“朱旺大圣怜我,今世为人,此情怎勘受?”
火红的如意被传看而笔直向上,直至没入云端。隔了许久,忽然传出一声叹息,千万个火花中人一并惊讶,俱道:“莫非老祖不知朱旺大圣怜我,吾等当下刀山入冰海,虽粉身碎骨也誓死从之。”
满数火花绽放,千万个人立在火花之中指天而誓。而于此时,一道红光从树顶倾泻下来,瞬间万籁俱寂,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仿佛从远古传来。
“人若甘为棋子,天亦设下珍珑局,虽朱旺大圣也难脱此局中劫,此世为人,祸福自有定数,且静待朱旺大圣脱凡入圣,复我妖族一方乐土。”
此音唱罢,满树的火花中人一并哀叹命运的不公,而后一并凋零,只余下那红衣童子呆在树下,一时竟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那红衣童子失魂落魄地返回之际,通往京师的莫干河却是波涛汹涌。此时已入酉时,北风劲吹,一位老者独自立于船头,仰首看向夜空,却见在那片微薄的星云背后,竟透出星光一点。老者不禁叹道:“论戴室中兴,只在戴熙!”叹到这里,那老人竟止不住低头,只见原本波涛涌动的江水,此时却如一面明镜,直照得人影孤单。忽而,水面荡起一片涟漪,仿佛将那一世的孤单搅碎,老人竟满怀欣慰地赞道:“熙儿,你终于出手了!”此言既出,那老人立时喜极而泣。
只于此夜,北风劲吹,亮马溪中却波光粼粼,对岸也不知是谁燃起了一堆野火,野火不灭,不远处彻夜传来歌颂:“朱旺大圣,佑我前世。前世为马,今世生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来世作牛,还归乐土……”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