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雨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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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芷低下身来,贴着孩童轻声说道:“因为有坏人要来杀你的姐姐与婆婆,因此姐姐要留在这里想办法对付那些坏人。不过,姐姐可是需要你帮忙,丑儿,你可愿意?”
孩童赶紧点头,说了一声“好”。闻言,严芷似是极其满意地凑过身来,捏了捏孩童被火炙成滚热的脸蛋。也就在这时,孩童忽然说道:“可是,姐姐我有点担心。”
闻言,严芷一怔,幸而孩童继续说道:“这里火热得不得了,我看姐姐的脸都被烤得通红,连头发丝也枯萎了不少。”
严芷又是一怔,将一缕发丝拈到眼前仔细查看,看到发稍果然被火烤得有些枯萎,心中暗自心疼。可她面上却笑意愈发荡漾,随即,严芷故作神秘地说道:“无妨的,丑儿,你莫非忘了姐姐可是有宝贝的哦!”
就在孩童面露惊奇的一瞬,严芷自怀中又将那面通灵的风月鉴取出,孩童出于习惯,凑过脸儿向镜子中望去,谁知这一回,严芷却将风月鉴捂在怀中。严芷说道:“丑儿呀,姐姐的宝贝可是大有讲究的,这一回你可不能看,你得先闭上眼睛。”闻言,孩童觉得有趣,连忙听话地闭上双目,这时严芷又说道:“那么从现在开始,你在心中称赞姐姐一百遍后才能睁开眼睛,记得哦,一定要称赞姐姐长得很美。”
孩童立即在心中默数:“姐姐长得很美,一遍;姐姐长得很美,二遍;二姐姐长得很美,三遍……”
全神关注地默诵,以至于那火球转动的“呼呼”声,渐渐远离了思域,渐而静静地,再无任何杂音,就听得在这小天地中,只剩下孩童一个人在内心独白。
“姐姐真的很美,四十三遍;姐姐真的很美,四十四遍……”
此刻心湖打开,只觉周身暖洋洋的,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泰,仿佛浑身毛孔俱张开,去大口地呼吸,孩童继续吟诵道:
“姐姐真的很漂亮,七十五遍;姐姐真的很漂亮,七十六遍;”
然而,孩童的心中忽然就生出急迫,只觉体内一团火在旋转,如生命火球运转不息,却总也不能随着身轻体盈而转得飞起,孩童大声地念道:
“姐姐真的很漂亮,九十七遍;姐姐很漂亮,九十八遍;姐姐很漂亮,九十九遍;姐姐!漂亮!一百!遍!”
当最后一字从唇中迸出,孩童立即睁开双目,然而他却立即一怔。
只见四面一片晶莹透亮,似被封在一个罩子里,其质薄如蝉翼,又如嫩荷的花瓣合拢,自顶端透散着红晕,抬头却又看见那原本燃得赤红烈焰的火球,此刻正挂在罩子的正上方,红得没有一点杂色,更无半点灼目光芒。
孩童直看得如被定住了神思,这时就听到一个娇娇柔柔的声音说道:“丑儿啊,你怎么也不看你姐姐,只傻愣愣地出神?”
那声音柔细得如一根甜丝,顿时化到了心中。孩童连忙低首看去。
只见严芷正侧躺在他的身旁,眼下她只着一身亵衣,粉白的颜色,若隐若现。随着呼吸,薄衣顿时紧包着肌肤,从而显露出玲珑有致。
可孩童哪识诸般妙趣,偏要寻那说话的地方,当是胭脂抹上的唇。孩童又哪辨得出那脸上荡出的春意,只寻思为何今日姐姐的脸色这般水灵,偏偏眼神来瞟,瞟来瞟去,孩童心里忽然就着了慌,忙背过身去,道:“姐姐……怎么……会在这里呢?”
严芷眉眼俱欢笑,道:“当然是我的宝贝变的,丑儿你都称赞姐姐一百遍了,宝贝儿还不变出个花样来?”
闻言,好奇瞬间又战胜了不安与羞涩,于是,孩童立即回过头来,一脸惊喜地问道:“果真是姐姐的镜子变的?”
严芷也不答话,只微笑着把风月鉴来取,柔光一闪,心湖荡漾,孩童就挨到严芷身旁,只为把这通灵镜子来赏。
那镜子此时也只有巴掌大小,白润润地似是玉一团。然而镜子中若折到光影,转眼就如一面清澈的湖水,水波几番褶皱后,就倒映出人影来。

孩童伸长脖子只把那镜子来看,只见镜子里映出一个圆脸蛋,红扑扑的,偏偏眼睛瞪得如牛蛋,即是好奇又吃惊,不是孩童他自己又是谁?
孩童转过头来羞涩地指着镜子笑道:“姐姐,镜子中的那个人是我吧,果然长得……长得好……好丑。”
闻言,严芷抿嘴一笑,挤过身来,轻笑道:“丑儿,你再看看。”
孩童只觉身儿挤,小小的镜面,偏偏两张面孔要挤着来看。瞬间就耳鬓厮磨,还有那香气直往鼻孔里钻。
禁不住,打个小小喷嚏,孩童终究要定下心把镜子来看,只见镜子里面,两个脸蛋真好看。左边云鬓插步摇,琼鼻樱唇眼儿媚。右边齐眉束发如亮漆,眼珠灵动鼻梁直。孩童直看得心欢喜,好似做上戏里面小官白面郎。
孩童心气顿壮,于是说道:“姐姐,你这个镜子真好,可为什么叫作风月鉴啊?”
严芷听了眼更笑,直眯成小缝儿勾魂魄,严芷说道:“我这宝贝儿可大有来历,丑儿你可得听好了。”孩童点头,却把那镜子的里外来摸,就听严芷开口道:“它空山有玄牝阵,阵中有两潭,名叫鱼水和风月,落红成影,元阴为色,得五百年阳火而后方为女子照端容,而风月潭名风月鉴,**相融方可真。”
孩童如何听得懂,只细细把玩摩挲,没想到风月鉴竟露出了背面,只一瞥,孩童顿时停止商玩,转而将风月鉴高高抬起,脑袋则低到镜子背面去把那希奇看。
风月鉴背面浅浅淡淡地只阴刻几根过枝莲纹在四周,正中则似绘有一图,细观之,则先以细胎朱笔勾勒出轮廓,左边轮廓似是勾勒成一枚熟透倒放着的蜜桃,只不过粉白为玉质的底色,自蜜桃中间的凹沟处,玉色逐渐温润欲滴。而在蜜桃的凹沟深处则生出一茎,同样也以朱笔勾勒轮廓。
孩童笑嘻嘻,似懂非懂的,严芷则掩嘴轻笑,孩童心头乱跳。这时,吐气如兰就呵到了孩童的耳垂,令他心慌意乱。
严芷心里如何不清楚此刻距离酉时尚还有一阵子。如果酉时未到,她就无法最大限度地采得这天造地设在催阵之中的阳火。于是,严芷也就姑且闭着眼睛,暂任由孩童胡闹。
火球呼呼地转动,生命运行不息。
阳中有阴为阳火,阴中有阳为**。
即便孩童此刻心中在纳闷,但体内却是一团火热,渐而,命门之真水与阳火,俱与那悬于半空的火球一并旋转,快慢相合。
严芷心中暗念一声“时候到了”,即便她此刻心中仍存有一丝犹豫,一丝不安,但此时此境,不盗得真阳,这人间谁又把狐狸来怜?
正当严芷心中一静,忽然一滴水珠自上而下正滴在她桃红泛滥的脸上,“啪”地一声,顿时暴出一小片水花。紧接着,一滴、二滴、三滴……细细的水珠直如雨滴般地落下。
严芷顿时大惊,想她与孩童目下正呆在以风月鉴所化的鱼水罩中,连风都不得透进一丝,更何况雨滴?
严芷立即收摄心绪,向鱼水罩外望去,而她这一望,顿时凭空定住神思。
那双贴在鱼水罩子上向内观望的眼眸,原本瞪得很大。当与严芷的目光相对,那双眼眸瞬间也似吃惊不小,随即眼角弯弯,弯成个弧线后,就见那人一整张脸都是笑意。
“刚来的,还没怎么看到,狐狸姑娘,要么您请继续?”说罢,那人彬彬有礼地执手作了个“请”字,便转过身去。
孩童坐起身来问道:“姐姐,这人是谁呀?”
此刻严芷的心底如掀起万丈波涛。
“他如何能来此?想我借着丑儿的阳火之力催发阵势,此刻的举阵可谓阵如天成,那人又如何能通过举阵到此?莫非婆婆与小茵……”
刹那间,严芷万念收成一线,她一起身,鱼水罩顿时化为无形,而她的目光只落在那一个身姿优雅的人之背影上,久久不能移动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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