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绝杀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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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飘摇。
这里本来是一片旷野,春天的时候,鸟语花香从这里传出,飘入金陵城,飞到天涯之外。
但现在,入目满是凄凉、萧索。
冬天的风雪,早已凋零了明媚的春光。
这旷野,除了一座简陋的茶寮,几株光溜溜的老树,仿佛仅仅只剩一片空白。
任我杀轻轻一声叹息,拿起一坛酒,拍开泥封。
美酒入喉,却依然浇不灭他心里的郁闷。
他已经感觉到了压力。
心事太浓,人往往很难让自己平静。
他的心里,有一个解不开的结。
欧阳情,你为什么对我有那么多的隐瞒?
你究竟还有多少秘密?
爱上一个人,是种既快乐又忧伤的事。
他现在只想一醉方休。
但醉了又怎样?醉了的确可以忘记很多不愿想起的事,醒来之后却依然必须面对。
决斗一样还是要继续,一切都无法改变。
酒香未散,坛已空。
任我杀扬手将空坛子抛出,大声道:“拔刀。”
川岛二郎无言,慢慢地拔出了刀。
索命刀。
刀锋雪亮,闪动着一层朦胧的微光。
这一缕光,是否就是血的凝聚?
川岛二郎举指轻弹刀锋,悠悠道:“我想看看你的刀。”
任我杀摇头道:“我的刀,是看不见的刀。”
川岛二郎道:“你的刀,真的有传说中的那么可怕?”
任我杀道:“只因这是一把杀人的刀。”
川岛二郎的刀已缓缓扬起。
风雪冷,刀光更冷。
他的声音也冰冷:“如果你死了,我一定会好好珍藏你的刀。”
任我杀沉默着,若有所思。
川岛二郎也没有再说什么。
他已经决定出手了。
他抬头,望天,手一抖,终于出手。
索命刀带着一种奇特而诡异的寒光,一刀斫出。
刀光在黄昏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这一刀绝不是中原的刀法,也不是“绝杀一刀”。
任我杀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刀法。
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油然从他心底生起。
恐惧。
一种人类与生俱来的恐惧。
就像一个人在孤独的时候,总会觉得有些落寞,却又并不知道这种感觉从何而来。
这本是人类的弱点其中之一,任何人都无法避免。
任我杀没有再想下去。
等待已经结束。
他的刀也已出手了。
刀光淡淡如情人的泪,轻轻一闪,就像一片飘雪飞扬。
他的刀,也在黄昏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
两道光弧立即交融。
金铁交鸣之声轻微响起,刀光分分合合,雪花飘飘洒洒。
刀光忽然消失。
两人的身子屹立不动,互相瞪视着对方。
任我杀的刀又已不见了。
他的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从他脸颊流淌下来,顺着下巴,直接落入雪里。
他轻叹道:“原来你的刀法比我想像中的还可怕。”
川岛二郎呼吸明显有些急促,喘息着道:“你的功力的确精进了不少。”
任我杀道:“我说过,我的刀比以前更快。”
他忽然又冲了出去,如一支离弦之箭,似一匹脱缰的野马。
刀已在手。
他的刀一刻也未停止过,刹那间已攻出八刀。
刀光漫天,雪花飘扬。
这八刀仿佛只是从一种招式中衍生出来的变化,每一刀都快如风、急如雨,刀刀相连,丝丝入扣,一刀紧接一刀,绝无半分滞留。
一刹那究竟有多快?
一弹指间已是六十刹那。
他的刀究竟又有多快,已不是肉眼能见。
他服食了“万劫重生”之后,功力突飞猛进,他的刀比往昔更快、更狠、更稳。
川岛二郎脸色立即变了。
狂吼!挥刀!
他的索命刀从眼前那片刀光穿出,刀锋直削任我杀的喉咙。
他的刀并没有任我杀的刀快,但更具杀伤力。
他一刀就穿破了任我杀的空门,这一份眼力,这一份准确,绝非他人可比。
但任我杀的应变能力却远远超出了他意料之外,这一刀还未袭至,他的刀忽然折了回来,不偏不倚,恰好击中冰冷的刀锋。
索命刀立即迸溅出一丝丝花火。
川岛二郎的脸色又已变了。
索命刀位居“神兵利器八大家”之五,本就是至尊宝刀,但任我杀的刀居然毫发无损,这把刀岂非比索命刀更锋利?
他又发出一声狂吼,人和刀如旋风般扑出。

两道刀光披风斩雪,仿佛已隔断了红尘万丈。
刀光伴风飞舞,任我杀在飞雪中不断飞退。
一退再退,终于无路可退。
他的背脊已贴在一棵干枯的老树上。
刀光霍霍,已然逼近。
任我杀立即作出了一个抉择,身子贴着老树,壁虎滑墙般窜了上去。
川岛二郎冷叱,一刀斩出。
刀光一闪而没,那棵老树竟已被他一刀斩断。
老树欲倒未倒,任我杀仿佛一只搏击长空的飞鹰,在半空中盘旋迂回,轻巧地落在茶寮的屋顶。
川岛二郎反身窜起,刀风卷起一片雪浪。
浪潮未褪,他的人也已掠上寮顶,还未站稳,任我杀已连人带刀一起冲了过来。
川岛二郎右脚一抖,一根巨木突然飞起,撞向任我杀的胸膛。
这一招是故伎重施,只可惜今日的任我杀已非昔日阿蒙。
他手起刀落,“唰唰”声中,巨木被他的刀从中分开,裂为两半。
任我杀去势不停,手中刀如雨丝般绵绵缕缕,刹那间又已攻出十八刀。
雪花飞散。
茅草飘扬。
川岛二郎一刀斩出,凌厉的刀风仿佛撕裂了黄昏的天空。
黄昏渐渐褪去了颜色,刀光再次消失。
没有任何收获,只付出了精气神。
两人同时收刀,驻足。
川岛二郎横刀胸前,望着两手空空如也的任我杀,厉声道:“你的刀,也是一把好刀。”
任我杀拒绝回答,身子站得笔直。
他笑了笑,淡淡道:“你知不知道,我们已交手多少招?”
川岛二郎咬着牙,冷冷道:“你算过?”
任我杀道:“我算过。”
川岛二郎道:“绝不会记错?”
任我杀道:“每一招,我都记得很清楚。”
他脸色一寒,沉声道:“你为什么不用‘绝杀一刀’?”
川岛二郎脸色如土,默然不语。
任我杀道:“你不敢?”
川岛二郎脸色又变了,冷哼道:“我为什么不敢?”
任我杀道:“因为你这一刀曾经失败过,你害怕第二次失败。”
川岛二郎沉下了脸,缓缓道:“如果我用这一刀,你死得更快。”
任我杀又笑了,笑得讥诮。
川岛二郎沉声道:“我要出——刀——了!”
刀扬起,然后化作一道飞虹劈出。
风雪本就疯狂,这一刀劈出,刀风激荡,大雪飘扬。
“绝杀一刀”!
诛神鬼,灭天地的一刀。
川岛二郎心中同样有一个结,一个解不开的死结。
他并没有十分的把握一刀斩杀任我杀。
燕铁衣是否曾经告诉过任我杀,破解这一刀的方法?
掌灯时分。
欧阳情倚在门边,望着苍茫的夜色,目光朦胧而迷离。
她皱着娥眉,显得心事重重。
在她的心里,也有一个结。
任我杀还能不能活着回来?
一灯如豆。
米珏和燕铁衣在灯下举杯对酌。
没有人记得,这种沉默已经僵持了多久,也不知道究竟要到何时才能结束。
三个人,一种心情。
过年的喜庆,鞭炮的花火,人们的喧哗,小孩的追逐……
这一切,都已不能驱散他们心里的忧伤,填补他们心里的空白。
当灯火渐渐变得黯淡,米珏的一声叹息,终于打破了这可怕的寂静。
他轻轻道:“他还会不会回来?”
燕铁衣的声音有些沉闷:“也许他不会再回来了。”
米珏脸色变了,道:“你是说……他破不了川岛二郎的‘绝杀一刀’?”
燕铁衣缓缓道:“他未必会死在这一刀之下。”
米珏道:“‘绝杀一刀’难道并非真的可以绝杀?”
燕铁衣没有回答,沉默了很久才轻叹道:“我可以抵挡这一刀,完全是我的运气。”
他抬起头,肃穆的脸上明显露出一丝苦笑:“如果还有第二刀,我已经倒下。”
米珏道:“这一刀究竟有多可怕?”
燕铁衣笑容立即凝结,目光中露出一种恐惧之色,嘶哑着声音道:“这是杀神诛魔的一刀,永远也没有人可以说出它究竟有多么可怕。”
米珏道:“你有没有告诉过他,这一刀的破绽在哪里?”
燕铁衣摇头道:“这一刀虽然不止一个破绽,但机会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好好把握的。我无法告诉他什么,一切,只能靠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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