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一将功成万骨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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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历七百零九年,初冬,时参军,荣副将领兵三万,霜夜行军,伏兵居山。
看着朝日在林间洒下朦胧的光束,山林里开始鸟声啾鸣。伏兵们轻装上阵,无炊无火无营,干粮饱腹。最迟明晨,蒙加主力就会到达乾甘,加上安营驻扎,休养时日,最多三天便可与乾干守军开战,也就是说要在居山潜伏四日。
今天伏兵还是安全的,过了明晨,就位于敌军后方,一举一动必须谨慎,一不小心就坏了全盘大计。荣洛和清珂找了适宜之地,各自带兵潜藏。时已过午,兵士各自养神。
一夜急行军,累人!云钥寻了棵树,背靠着树坐下,远处巡逻兵士的身影晃动,不远潜伏的兵士已入梦,遂也安心养神。未几,听见脚步声,懒懒地睁开眼,又闭上。
脚步声在面前停下。“怎么不去养精蓄锐?四天不短的。”
清珂贴着云钥坐下,轻唤:“钥。”
“恩。”背依旧靠着树,手轻轻伸过去,云钥拉住清珂因练剑而生薄茧的手,手指契入指缝,十指相扣的安心填满心口,“安排好了?”
“恩。”
“那好好休息,还要过四天的。”云钥说着这些话,眼一直未睁。
次日,天未明。前方传来异动,还未弄清状况,兵士来报,蒙加主力正从居山下经过。看着列队整齐的敌军一步步走向布置的陷阱,云钥心底流过一丝异样激动,瓮中捉鳖吗?五万人马过居山,足足走了大半天!
…………
“报!乾甘已开城迎战!”
“报!蒙加第三主力第二分队溃败!”
“报!蒙加全线撤退!”
“报!蒙加残军离居山五里!
“准备!兵士们,我们潜伏四天就等今天这一刻!这些蒙加狼,我们要把他打回狼窝去!这些溃逃的,我们把他们一个不少地留在这里!夺回卧龙!夺回荆鹿!兵士们,让蒙加狼见识我们大庆国兵士的威风,杀——!”荣洛号令一发,潜伏的兵士如狼似虎,扑向蒙加残军。
日已西移,北风振漠,惊沙入面。撤退的蒙加残军看着与己同袍的兵士向己方奔来,以为援兵,欢呼声还未消歇,便见那与己同袍的的军队疯狂地砍杀己军,顿时了悟,然悔时已晚。
庆军臂上缠了白纱以示区别。刀刃入体,云钥看着同袍的身影倒下,看着周围兵士一堆一堆,疯狂地绞杀在一起,杀红了眼,杀的麻木,没有了技巧,没有了规矩,只用蛮力,三个杀一个也好,五个刺一个也罢,只有一个目的,杀死!杀死!
猩红液体溅面,战袍撕裂,那倒下的身影重重叠叠,断兵残戈,头盔横陈,白刃交兮宝刀折,两军蹙兮生死决。这就是战场?这就是战场!
鸟无声,山寂寂,夜正长,风淅淅。一将功成万骨枯!月色苦,霜草白,尸横沙场,血浸黄土,倒下的身影同成枯骨!
居山一役,死五百,伤两千,全歼蒙加第三主力残军。
荣洛及时派了传令兵向乾甘汇报情况,同时乔装的大军扮成蒙加残军趁夜向卧龙进发。
黎明,黑夜正浓。大军已至卧龙城外。
卧龙城外,大河湍急,小舟无渡,惟有卧龙吊桥一途。
“我们主帅战死,兵士死伤近半,我军连夜败退卧龙,还望卧龙守军支援!”早已被教怎么与卧龙守将周旋的兵士,此时正在释乔装庆军的嫌。黎明,光明到来最黑暗的时刻,仗着这夜色保护,卧龙守军必看不真切。

墨夜,风幽咽,水肆鸣,萧萧马音,猎猎战袍声!大河一岸,几三万残军,等待救援。大河另岸,风劲角弓鸣!
和清珂并肩立着,云钥有点紧张,若卧龙守将不开关,等到天明,一切又得从长计议。
“清,你紧张不?我,我有点紧张唉。”
清珂握紧身边人的手:“我在你旁边呢。”
卧龙守将犹自疑虑着打开城门会不会引狼入室。“将军,那些东夷兵就快追来,你们忍心刚刚从战场检回命的三万兵士,就这样白白送死?!”蒙加一向称庆国为东夷,就像庆人称呼蒙加为狼一样。远处果然出现兵马声,监军派遣的援军正赶来。
“轰隆”几阵沉闷声响,卧龙的吊桥已放下,乔装兵士鱼贯而入。卧龙城内喧嚣,蒙加兵士井然有序地做着战前工作。荣洛暂时充作蒙加残军的代言人与卧龙守将寒暄。清珂刚整军完毕,城内气氛突然紧张,卧龙城头守军已和监军派遣的援军开战。
此时不战,更待何时!
三万乔装伏兵杀向城头守兵,杀向城内驻军,夜色愈深。
没等那些刚还寒暄的蒙加兵士回过神,刀刃已透体而出。荣洛早与守将翻脸,刀光剑影,大有大战三百回合趋势。兀的,那卧龙守将执戈的双手一挪,改右手横戈,左手一翻,手底白光一闪,不妙!眼见荣洛变招不急,刀就要穿胸而过,只见清珂腾身一跃,连过数人,飞身一顿,手中剑堪堪挡住守将穿胸之刀。足尖一点,借力一侧身,剑横削,中变招,避过卧龙守将翻戈,剑走偏锋,饮血守将脖颈。
心一松,云钥转身朝城头掠去。必须放下吊桥,里应外合,胜算方更大,不然若等城内驻兵醒悟,良机就尽失了。
城头如火如荼,城墙上横七竖八的弯着层叠身影。“快放吊桥!快放吊桥!”云钥不由出声号召。
提醒了庆国兵士的同时,也提醒了蒙加守军。无数身影扑向吊桥附近。云钥提剑一路厮杀过去。
虽然不会内功,两年来跟着清珂练剑,光论剑术,费老头说可排的江湖一流中上。自己于剑道,不如毒术一般用心,下意识里当强身健体之用,练剑另一方面纯粹虚荣心作祟,前生一直认为“仗剑行江湖”是何等潇洒之事,既仗剑,则剑术当然是必备技能。能得费老头如此评价,云钥内心不免沾沾自喜。
通往吊桥之路,枕骸遍地。庆军蒙加兵,前仆后继之势更盛。战袍早已粘湿,温热的血已不知第几次溅到脸,血腥气充斥着整个身心,恶心,恶心吗?早已忘记恶心!恐惧,恐惧吗?什么叫恐惧?居山一战,对这战场,早已失了心!这就是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战场,是那么的现实!想活着,就得杀死对方,就这么简单,却也如此困难!恶心能让自己活着,那么早已千万遍恶心过;恐惧能杀死对方,那么早已无数次恐惧过。都不能,那要恶心,恐惧又何用!
一机器,一杀人机器,机械地手挥剑舞,从那血路中一步步靠近吊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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