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封侯台上封王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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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殿下,可再重复一遍?”山羊胡谋求确认。
“院长大人,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正是云钥对君子的理解。”云钥坦然自信。话已出口,就只能自圆其说,不能露出任何破绽。满堂文武混到这个层次,哪个不是人精,一旦他们怀疑,那可是后患无穷。权当即兴表演,这临时演员,可得做足戏。
满殿官员诧异。
“七殿下对君子能有如此深度精辟的认知,实属难得,不知可否请殿下为老臣做个解释?”一丝不易察觉的异色闪过山羊胡子沟壑丛生的脸。
钥儿什么时候懂这么多了,姬云枫微皱眉。
“院长大人,云钥自病愈以来,记忆不比以前,心下不安,惶恐自身言行不得体,笑于民。遂于这两月,埋首圣人贤者之书,力求言行复于常。如饥似渴,有所思。”云钥微笑道。
“所谓君子,应该像天宇一样运行不息,即使颠沛流离,也不屈不挠;接物度量应该要像大地一样,没有任何东西不能承载。君子于自强不息,当解“有一日未死之身,则有一日未闻之道”,便是所谓‘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著花’。”
“君子于厚德载物,便是‘思人以眇然之身,可以赞天地之化育;以常人而可以为圣贤’。云钥于这场病后,每想天地无形,自然无常,人之渺小,却可为圣贤,可谓天道酬勤。云钥愿学于先贤,以一日未死之身,闻一日未知之道!”
姬云岫似不经意地看向云钥,又低头沉思。
这样一个纤瘦少年,大病初愈,有这等魄气和“闻道之志”,想不心生怜惜,想不产生“孺子可教也”的念头也难。山羊胡子赞赏道:“七殿下年幼便有这般壮志,他日必成就非凡。于这场病中顿悟,七殿下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闯关成功了吧?云钥稍稍松了口气。
“七殿下的这番陈述,让臣受益不少。臣有一个问题想请殿下指点。”宰相斜对面的一中年官员出列,曹操似的白脸,朝宰相方向暗暗一点头。
“指点是不敢的,云钥年幼,卤莽的紧,伍大人要考验云钥,这便出题吧。”云钥不卑不亢。何苦刁难一个少年?看我笑话?看我出丑?
熙宁将军自封上将军以来,相府势力在朝堂如日中天。今个,姬云岫又封王,父皇啊,你到底在计划什么?这么蓄意让朝中出现权臣,你就有信心干净利落地善后?你就有信心保庆国不受动乱?云钥怨愤。既然你如此放纵他们,置自己性命于无视,任茹妃明目张胆下毒,自己又何必再从你的角度为你谋略。既然暗中查不出忘情草的蛛丝马迹,不介意暴露实力,引蛇出洞。
“前几日臣浏览史书时,发现各朝各代都有愚民行为,不知殿下对这愚民之术有何见解?”伍三思沾沾自喜。
云钥翻了翻眼,还取名三思,这等帝王之术能拿到台面上来讲吗?急于想在宰相面前表现,也太考虑不周了吧?出这等犯忌的题,想看自己一个回答不慎,脑袋搬家是吧?却不知,你这问题,已经惹起某些人反感,偷鸡不成反蚀了把米,皇帝和宰相在微微皱眉呢。

清珂啊,原来还真存在回答不好脑袋搬家的事。要是过不了这关,清珂,你可做不成草包的伴读拉!
“伍大人,云钥以为愚民之术不妥。”一言否定这历史千百年来的帝王常用之术。既然你敢出这犯忌的题,自己索性语不惊人死不休。
“敢问七殿下,何不妥?自古以来,这历代历朝可是都循这个制。”言下之意就是云钥否定这庆国历代皇帝的做法,包括当今皇帝的做法。冒言皇帝言行是非,这个罪很严重。
宰相近人,果然有两下子,这么快就开始扣罪名。略略嘲讽后是谦恭声音:“伍大人,云钥对这愚民之术所知甚少。刚才六皇兄一番陈述对云钥启发甚大。六皇兄既然说教化于民是治本之法。教化,即不愚,也就是说不愚民才是正道。云钥以为,六皇兄的想法很正确。”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姬云岫的言论被云钥特意断章取义。
伍三思,今日你就会明白什么叫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果然白脸曹操的脸更灰白了。
姬云岫诧异地看向云钥,他,不是知道谁下的忘情草吗?为何今日这般说法?
路过姬云岫异样目光,云钥不在意一笑,转向伍三思。
姬云岫怔了,他,可是在对自己笑?
“伍大人,这愚民之策,短期来说确实能使国家处于安定,长期看却不利于国家发展,一国若尽是愚民,这国也是无生气之国,一死气沉沉之国,发展必然有所滞,只有智者方令国家焕发希望。”
“愚民之术是上位者想让百姓按其旨意行事,百姓愚昧盲从、没有主见、迷信权威,却不会像兵士一样因着军纪不敢去置疑。日子一长,总有人会对他们所做之事怀疑,民有所疑,国之祸也。有人疑则如燎原之星火,以致众疑,疑而不解则生怨,就如六皇兄所说,怨则积民愤,国之不安。因此,云钥以为,愚民之术不妥。”云钥再次拿姬云岫的话来压轴。
伍三思脸发青,密密汗珠从额头渗出,沿着鬓际流下。
姬云枫稍稍安了心,钥儿,为什么你总能轻易让自己心乱。
祈殿很安静,仿佛可以听到浮雕上光影飘移的声音。
云钥回头看清珂,清珂依旧面无表情,只是脸色白了很多。这人,就是担心死了也一副木头脸。云钥突然很想去牵他的手,咬着耳朵跟他说:清珂,你逃不了做草包伴读的命运拉!
“七殿下这番言论出陈推新,本相很受教,既然七殿下以为愚民之术不妥,依殿下之见,如何才算妥?”想让人亲近的声音打破祈殿安静,一位面冠如玉的中年人微笑道。温文尔雅,如此好人模样,走在大街上,谁都以为是某个好心的大叔,竟会是权臣?果然人不可貌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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