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凶犯现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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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东北的天空,降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截止到2001年12月12日,207案4名凶犯(何少康、石洪久、金一邦、秦柏发)已有3人(何少康、石洪久、秦柏发)落网。从犯罪嫌疑人的供词中得知,这是一起蓄谋已久、精心策划的雇凶杀妻案。
晚上,何少康穿上4号囚服,被关进监狱的一个房间里。这里有一铺8平方米左右的大炕,炕上横七竖八地躺着5个人,加上何少康,这屋里一共有6个人。屋里,没有开灯,所以四下昏暗。借着外面一点点光亮,隐约地可以看到一个便桶摆放在房间的一角。空气里散发脚臭、汗臭、便臭等各种难闻的气味。何少康没有上炕睡觉,他只在炕下靠边的一角找了个位置。用一块小木板做垫子,**往上一坐,后背靠在炕墙上。他想这样靠一会儿,休息一下疲惫不堪的身子。哎,这就叫过哪河脱哪鞋。再想象当企业法人代表时的那样享受,恐怕是不可能了。何少康坐下了,可他的大脑里却并没有休息,而是思潮起伏,翻江倒海,回想着他这一生来所犯下的罪行。
那天,何少康的几个朋友约他们两口子吃饭。席间,何少康讲了个市长老婆的趣事:“昨天早上,我从公园回来。见咱市的黄副市长和夫人正在买大白菜,我和黄副市长夫人是同学,就凑过去打了招呼。等黄副市长买完菜,一掏钱包,啊,没带!他夫人也没带。这下可急了。这事正好被我赶上,我忙掏出十元钱,递了过去。并说不要了。这时你听市长夫人说啥?——这损犊子啥也不知道带。这女人真让人笑掉大牙。黄副市长只是笑了笑。我说,今后找媳妇可不能啥样的都要。要找有文化有素质的,不然,整天像个泼妇似的,咋整?像这样的,白给都不能要。”哈丽娜听了何少康的一番话,也没说什么,只是撇嘴笑了笑。等她起杯时,她环说视了一下在座的几位快客人,然后没头没脑地说:“你们四哥就得对我好,他要不对我好哇!我能把他送进去。”说着把一杯白酒全干了。在场的几位朋友见了她的举动,面面相觑,因为哈丽娜这句话没有前提,缺少铺垫,为何要这么说,他们不得而知。谁都不知道这两口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其实,哈丽娜的话只有何少康听明白了,哈丽娜这是在暗示他,他的那些埋汰事她全知道,要是敢得罪她,她就可以把他告倒。何少康虽然表面上不露声色,但内心里如同吃了一口苍蝇,恶心至极。这更坚定了他要杀死哈丽娜的决心。
原来,何少康与哈丽娜结婚不到一年,由于家庭矛盾引发的意见分歧越来越大。又因别人挑唆和两人忙于各自的事务,致使二人长期分居。此时哈丽娜心情郁闷,常以打麻将化解心中不快。由于夜不归宿,致使赶回家团圆的何少康怀疑她另有所爱。邻居有位霍二嫂,常来串门。为了得到何少康的小恩小惠,她经常没事找事,背着哈丽娜,在何少康面前给哈丽娜打小报告:“他四叔哇,有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什么事?说吧。”“你那媳妇跟一个到你家吃饭的小伙可热乎了;”“他四叔哇,市里一个副市长说你家媳妇漂亮,他俩好像去过二人茶吧;”“他四叔哇,你媳妇上网吧聊天,跟一个男网友打得火热。”一次次听到这样的话,何少康心里像刀扎一样。一天,何少康终于忍不住,向哈丽娜摊牌了。“丽娜!要不,咱好散好合,分手算了。我给你50万。”“多少?50万?你何少康有多少钱难道我不知道吗?依我说最好这样,你那300万存款,咱俩半儿劈。”“什么?结婚两天半,就想半儿劈,你也太黑了。”“姓何的,我看不多,你手上官司不少吧!人命,几条了?放火,贪污,几次了?卖官,行贿,几回了?*,洗钱,数的过来吗?……”“那你哪,跟多少个男人了,情人,几个了?连老头子也跟过吧。”“姓何的,我是什么样的人,结婚前你难道不都知道吗?你不是愿意吗?再说了,我结婚、离婚都是法律允许的。说我养情人,跟过老头子,那是流言蜚语,扑风捉影的东西,你拿得出证据吗?而我说你,可可件件有根据,事事有着落。我能拿出证据,你信不信。不信咱们上公安局、纪检委、还是检察院,你敢不敢去呀?”何少康一听哈丽娜这么说,吓得脸跟白纸一样。哆哆嗦嗦地说:“好好好!别说了,姑奶奶,是我错了。我再也不谈离婚了。”何少康真的害怕了,这些事要是让这娘们抖搂出去,他这条命不知要枪毙几个来回呢?为稳住哈丽娜,第二天,他就去金店买了条白金项链,亲手给哈丽娜戴上。哈丽娜尝到了甜头,从此更加有恃无恐。何少康想,这女人真是要不得了,一定得想办法干掉她。于是,2000年8月的一天,何少康找到了他的救命恩人——石洪久。
“洪久啊,过来呀!老地方。”何少康打手机联系石洪久。在芳草地大厦,二人找了小姐,先洗了一回鸳鸯浴。然后来到一间密室,要了一桌酒菜。“老六,最近忙啥呢?还在作玉米生意吗?”“是收了点粮,可现在粮价高,也没挣啥钱。卖贵了老客不要,收贱了又收不上来。单位现在只给我开345元工资,而且还不能按月开。”难啊。“你要是想做发粮生意,我可以帮忙。你可以买粮库粮往外卖。那样,成车皮走货,虽一斤挣个分八的,可多发就挣钱了。我再给黄标写个条,给你批点特价,一千元一吨。现在粮价是一千二百元一吨,让你一吨挣二百,批你一千吨,你可挣20万。怎么样?”“哎呀!那可太好了。最近,还真有个老客要粮,说有多少要多少。我还正愁粮源呢。这下好了。那,那我怎么谢大哥呀!”石洪久眉开眼笑地说。“你可别这么说,当年我出车祸,路上一个人没有,要不是你把我背到医院,我哪有今天。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有件事你还真得帮大哥办办。”何少康把嘴凑到石洪久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石洪久听了,不禁大惊失色。沉默了一会儿,石洪久说:“不能过,就离婚吧!杀人绝非儿戏呀!”“你说的也对,可咱们的过去的那些事,她可是都知道了。万一他抖落出去,那咱们哥们后果可不堪设想啊!谁愿意蹲芭蓠子呀。唉!我也是没办法。嗯,还是《圣经》说得对。《圣经》上说,人类的始祖亚当和夏娃在伊甸园犯了罪。犯了什么罪呢?就是偷吃了禁果。可也是夏娃先偷吃了,然后又把果子给了亚当吃。亚当是在不知情的时候吃了禁果。所以说,人类一代代败坏都是先从女子败坏的,男人即使学坏,也多是女人造成的。妻贤夫祸少。孔老夫子在两千年前就看透了女人,他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看看,女子是小人,不好养啊。小人难道不该杀吗?”何少康端着茶碗,饮了一小口茶,继续道,“我四叔何本奎你认识吧,他被害多少年了,至今尚未破案,所以,你千万不要担心。根本出不了事,一切由我撑着呢!”说着,何少康又往石洪酒杯里斟满了法国路易十三……
这些天来,石洪久蹲在小号里,呆得也不舒服。他后悔了,后悔不该贪图名利,甘心给何少康当狗使。他想,他这一进来,恐怕就再难出去了。他一想起那天的事,就后悔不已。那次,他虽然接受了何少康的批条,但并没有马上行动。他怕由此连累自己的家小,一直不忍下手,于是时间一拖再拖。后来发粮的事也泡了汤,石洪久也有点泄气了。何少康再一次找到石洪久,一见面就有些不高兴地说:“咋的,兄弟,不处了?”待了一会儿,又缓和一下态度说:“无毒不丈夫哇!一个人要想干大事,必须从敢杀媳妇开始。古代有个军事家,名叫吴起,他就曾杀妻求将。你看,现在谁不说人家是英雄!”看石洪久沉默不语,何少康又威胁道:“干一次是干,干一百次也是干。干吗不干呢?你用刀扎许明芳,不也干了吗!不也没出什么事吗!”石洪久一听这话,不由得吓得浑身一拘挛,他低下头去,等他抬头看何少康时,见他此意已决,就不再说什么。因为他要是说不干,何少康甚至会说到公安局告发他的话。那样的话,哥们情意可就彻底掰了。但是他又不敢自己下手。这件事把他折磨得好几天没睡好觉。看到镜子里日渐憔悴的身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了。于是就找到同一单位上班的邻居——金一邦。问金一邦对四哥(何少康)吩咐的事看如何处理。两人经过一番合计,最后决定雇一个杀手。因为这次他俩谁也不愿意亲手杀人了。

石洪久想着想着就睡着了,睡梦中,他又梦到了过世的父母和小时侯的趣事,小时候,他爸爸教他背《三字经》,那是南宋王应麟写的。那时候,社会上正在批判孔子。有一天,爸爸在他的一本初中课本里,看到一页附有王应麟的《三字经》节选,另一页是批判文章。爸爸就让他背《三字经》里面的内容。——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幼儿学,壮儿行。上致君,下泽民。扬名声,显父母,光于前,裕于后。人遗子,金满籝。我教子,唯一经。勤有功,戏无益,戒之哉,宜勉力。背完了,爸爸还问他,你看,这两篇文章那个说得对,石洪久说,《三字经》里说得对。爸爸说,既然《三字经》里说得对,就照着去做。可是自己真的照着去做了吗?要是真照着去做,还能有今天吗?该怪谁呢?怪父母教育不严,怪去二老去世太早,还是怪自己鬼迷心窍,痴心妄想呢……石洪久一觉醒来,觉得应该给儿子留点东西,于是他开始背写《三字经》。
两天后,妻子领着孩子来看他。他透过栏杆,把自己背着写下的一本《三字经》交给妻子,流着泪说:“回去好好看看,拿它教育儿子。长大千万别学我。”
12岁的儿子好像很懂事,双手拿起《三字经》。仔细地看着,流着泪说:“爸,你放心接受改造,争取重新做人。我一定好好学习。活出个样来给你看。”……
起风了。北风猎猎,寒气袭人。吴明花到刑警队来领秦柏发的尸体。因为秦柏发在鹤岗的亲属不愿再管他的后事。吴明花是一个人赶着毛驴车来到刑警队的。她是个长像不错的农村女子,初中毕业,炕上的地下的都是一把好手,可就是命不好。干警们看到她一个弱女子,两任丈夫都死于非命,觉得她怪可怜的。把秦柏发的尸体从冷藏箱里拿出来,帮吴明花抬到驴车上。吴明花也常想,人都得信命啊。死生由命,富贵在天。谁会想到秦柏发30多岁会死呢?嗨,也怪自己不好,没有能及时劝阻,要是他不摊上那杀人的事,能被枪毙吗?她一个人赶着驴车,向西郊的火葬场走去。望着旷野中的衰草,触景生情,她又一次回忆起金一邦来她家的那一天的事情。
为了完成何少康交办的事,2000年9月的一天,金一邦只身来到他连襟女婿秦柏发开的饭店。“唉,老姨父来了,快请进。”吴明花见金一邦来了,笑着把他让进屋。并沏了一壶云南滇红,给金一邦和秦柏发各端上一杯。三个人闲谈几句后。金一邦看店里生意冷清,就借题发挥,说有个挣大钱的机会,问秦柏发是否愿意干。秦柏发亲自给金一邦点燃一只香烟,扔掉火柴说:“老姨夫,这年头哪有什么挣大钱的事儿。就是有,也轮不到咱头上。”秦柏发又叹了一口气说,“你瞧,不是我懒,不干活,不想挣钱,而是没人来我这儿吃饭,这钱怎么挣。”这时吴明花出去了,金一邦瞅瞅四下没人,就对他招招手。两人从前厅来到里屋。于是,二人进行了推心置腹的单独交谈。“有人想拔掉一个人,事成之后可给两万,不知你是否愿意干啊?”秦柏发一听这话,确实有些犹豫了。不错,他是蹲过大狱的人,大风大浪,过堂会审见过多了。可这是杀人啊,无怨无仇的,怎么好下手呢?秦柏发心里确实有些矛盾了。为了不让金一邦看出来,他说:“老姨夫,我给你把茶端过来,再拿点瓜子过来嗑。”说着来到外屋,给金一邦的茶杯端了过来,又拿了一塑料袋瓜子。金一邦嗑着瓜子,品着香茶,低声说道:“这件事谁也不知道,公安局也查不出来。再说,东家公安局里有人,现在,监狱里的刑事犯很多,有的警察可是真打呀,人是呛不住打呀,有的他承认了,没有的也屈打成招了。所以,你尽管干去,到时侯指不定谁替你担着罪名。”秦柏发还是犹豫不决,他给金一邦的南泥茶杯又续了一些水。喝了一会儿水,金一邦见秦柏发始终不多说话,于是就站起身说:“你要是害怕不愿意干,就当我没说。”说着,起身要走。秦柏发被他一激,一把拉住金一邦说:“老姨夫,我干。”金一邦又坐下了。秦柏发又跟金一邦唠几句题外话,当秦柏发得知对方一定要把人杀死时,也想到人命关天,于是就想退而求其次,问道:“老姨夫,弄残行不?”金一邦说:“东家说了,一定要咽气的。不这样,人家不给钱啊!”秦柏发沉吟了片刻,为挣大钱,贪婪和侥幸心理终于占了上峰,顾不得什么天理良心了。稍稍犹豫一下就点头答应了。二人约定,酬金两万元,事后付款。
这期间,秦柏发常常到和悦楼附近,窥视哈丽娜行踪。又仔细查看周边的地理环境。由于原计划由秦柏发夜晚潜入和悦楼,用绳子勒死哈丽娜的方式被何少康拒绝(担心以后楼房不易出售),继而作案时间一再顺延。
对金一邦的到来,吴明花隐约知道不是给他家带来什么好的生意。晚上,她就向秦柏发询问他们的谈话内容。秦柏发说没什么,说是介绍一个倒运煤的生意。他觉得倒煤跟倒霉同音,加上没那么多本钱,所以就没答应。吴明花将信将疑,过了几天,见没什么事也就不再过问了。可事发后才知道,是自己的老姨夫把秦柏发引向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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