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隆重的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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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哈丽娜父母家。天刚放晴,哈丽娜的灵棚就已经搭好了。灵棚用细松木杆,苇席,防雨苫布精心构建而成。整个灵棚有四百平方米。灵棚正中挂着缠有黑纱的哈丽娜的巨型黑白照片。以照片为中心,两侧是一副挽联:天香国里添新座,世俗人间少故人。照片上面横批上写着:音容宛在。照片下放着供桌,桌面第一行正中摆着一鼎香炉。上面插着三柱高香,香烟缭绕。第二行摆着长面灯,倒头饭。第三行摆着香蕉、哈密瓜、猕猴桃、月饼、芙蓉糕、绿豆酥等哈丽娜生前爱吃的东西。离供桌一米远左右,竖放着一口大棺材。这棺材也连夜在外地特别购得的,上好的红松料,做工细腻,打造精巧,是传统工匠精品之作。棺材整体涂有紫檀色油漆。棺材头画着一座三层大殿,两侧画有一幅幅精美的烈女图,棺材尾画着三朵水莲花。意在脚踩祥云,成仙得道。棺材头前放在一个黑色泥盆,里面燃着烧纸。棺材四周用六个长条矮茶几围起来,上面放着上百支白色蜡烛。烛光闪闪,把灵堂照得格外亮丽。内侧四周还摆彩色纸花,纸牛,纸人。灵堂正门是用粮库用的防水苫布构制而成,留有小门。上部贴着纸画的白鹤、松鸡、梅花鹿、两侧摆着领魂幡,和数十个精美花圈。有两个雇工专门烧着纸钱,纸灰像一支支灰色蝴蝶,在院子上空上下飞舞。一班吹鼓手各执乐器,奏着哀乐。这里边有打鼓的,打锣的,敲罄的,吹喇叭的……乐师中顶数喇叭吹得最好。那声音如泣如歌,哀怨悲凉。如秋天里的飒飒凉风,似寒江里呜咽滚动的冰河。那声音像是述说着人间的无边苦恼,变化无常,多灾多难。劝说死者静下心来,不要留恋人间的家亲眷属,让自己灵魂去寻找快乐的彼岸。民间有这样的说法,哀乐可使死者灵魂得以安息,早日超生。
7点半刚过,就有人前来吊唁。何少康站在灵堂门口,头顶7尺长白色孝布,向来人行礼鞠躬致谢。
哈美娜来了,她斜睨了一下何少康,然后,走进灵棚。跪在棺材前热泪滚滚。大声哭道:“姐姐,我一定要抓住凶手,为你报仇。让你的在天之灵得以安息。……”说着又大哭起来,这时前来吊唁的人多了起来。为了不影响别人,何少康过来搀扶哈美娜。“有你这么个好妹妹,你姐姐就知足了。千万不要哭坏了身子。”哈美娜甩开何少康,怒气冲冲地说:“不是你招来的祸,我姐姐能死吗?”“美娜,你看看这场面,都是我一手张罗的。你这么说可冤死我了。”哈丽娜的父亲摘下眼镜,擦着泪说:“哎呀,快别这么说,我这可是个好姑爷,谁让你姐姐没好命呢。”“爹,我姐姐都死了,你还护着他。”哈丽娜的母亲从堂屋里出来,紧走几步过来劝道:“孩子,你姐好坏都是她的命,你看这气派,够了。我要是有那一天,还不一定有这样场面呢。”“妈,您说得对。别看了丽娜不在了,我就是您的亲儿子,我给二老养老送终。”说着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万元钱,塞到哈丽娜母亲手上。
五天后,即3月26日。哈丽娜的葬礼在江水市殡仪馆隆重举行,亲朋故旧,来的真不少。光小轿车就来了40多辆。停尸间摆满了各种花圈。何少康也来参加了葬礼。按民俗,他完全可以不来,因为不来就表示他可以续弦,来了就表示他不再找人了。“四哥,你不能去呀!”何少康的司机在劝何少康,“民间有这一说,你要一去,就表示你不能再找了。”“那我也要去,她跟我夫妻一场,说什么我也要送送他。”何少康抹了一把眼泪说,“她的头发作手术时剃掉了,我这给她买了个假头套,还有一双皮鞋。你替我把它交给整容师吧。那件裘皮大衣就别给她穿了,人家说不能穿带毛的。”在告别大厅,哈丽娜的大幅遗像悬挂在大厅正中墙上,两侧是借用主席为寺庙写的一幅对联:晨钟暮鼓警醒世间名利客,经声佛号唤回苦海迷路人。大厅地面正中摆着一张床,上面放着哈丽娜的遗体,四周放着鲜花。
何少康为哈丽娜致悼词,他抹了一把眼泪,手拿几页稿纸,走上临时搭起的主席台。走到台前,他首先给大家三鞠躬,然后,悲痛地说:各位领导,各位来宾:
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悼念哈丽娜同志。哈丽娜同志是大家的亲戚和朋友,也是我深爱着的妻子……
她为人温柔能干,毫无怨言。在家,善持家务,百般殷勤。在外,宽厚待人,谦恭礼贤。对己,洗心修德,从不张扬。她虽然陪伴我的时间不是很长,但我们相处容洽,相敬如宾。睹物思人,历历在目。你我本是前生同林鸟,来在人间续前缘。可叹,天不作美,灾祸临前。悲也,丽娜,痛也,丽娜,呜呼,丽娜,愿来生再见……
在众人的围拢下,司仪曹宝乐给哈丽娜开光。他先当众大声说道:“好花终须散,人生本无常。愿今天的法式让故人来生幸福。”说着,手拿一支狼毫毛笔,口中念道:“开头光,清凉凉;开眼光,看四方;开耳光听八方;开鼻光,闻四香;开嘴光,吃牛羊;开手光,抓钱粮;开心光,亮堂堂;开脚光,上天堂。”司仪在说开某一部位光时,就用笔意向性地向那一部位点一下。开完八光,人群围着哈丽娜的遗体逆时针绕行走过。何少康站在家人一侧,向前来吊唁的人群行礼致意。主持葬礼的曹宝乐身手不凡,说得生者悦耳,死者安心。就在曹宝乐主持仪式的同时,何少康还请一班和尚、道士、基督教的神父,前来超渡亡灵。三班人等分成三个方队,分别站在大厅一隅,各作各的法式。几个和尚穿着黄色袈裟,口中念念有词:“拔一切业障根本,得生净土陀罗尼。南无阿弥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几名头戴月牙冠的老道也念着本门的超度词:“救—苦—诰:青华常乐静,东极妙严宫。七宝芳骞林,九色莲花座。……大圣大慈,大悲大愿。十方化号,普度众生。……惟愿垂光来救苦,众等稽首礼慈容。……”基督教的一个神父用手在自己胸前划着十字,庄严说道:“我仁慈的上帝哇,救一救您世间的儿女吧!请宽恕这无知的罪人吧!让主耶稣的宝血洗去她生前的罪恶,让她灵魂上到天堂。去做神的儿女,永远侍奉神,奉主耶稣的名求,阿门。”……

就在哈丽娜被推到火化炉口,曹宝乐继续说道:“这把无情火,凡圣无处躲。了却尘缘去,归还本来我。”就火化工开启电钮那一瞬间,何少康抢步上前,大声哭喊:“哈丽娜,你别走啊!你这一走,这让我可怎么活呀!”他好像要用手拉住哈丽娜,被众人拦住。这一天,他一直哭哭啼啼,念叨着哈丽娜对他的好处。火葬场的大烟囱开始冒烟了,哈丽娜离开了这个世界,就永久地告别了她的亲友和孩子。她才只有38岁,并抛下了自己的两个亲生,一个抱养,一共3个孩子。
“四哥,骨灰盒买多少钱的?”“要最贵的。”“那可是一万多块呀!”“那也买一个。”一会儿,一个30公分长,20公分宽,25公分高的紫檀色骨盒摆在候灰厅的石桌上。在阳光的照射下,紫檀色亮漆闪闪发光。众人们纷纷围过来观看。骨灰盒很考究,盒体用铁梨木制作,四周面体是人工雕啄的荷花,盒盖及四周都镶嵌着黄金、珍珠、玛瑙、绿色玉器。盒正面刻着一朵大荷花,荷花四角镶着绿玉荷叶。花心正中**亡者彩色寸照。乍看上去,不但没有恐惧感,倒像是一个装有奇珍异宝的百宝箱。不知谁带来一个小孩子,被骨灰盒的美观所吸引,急匆匆跑过来。用手四下抚摸,看起来他很喜欢这个盒子。嚷着呆会儿要抱回家。最后,骨灰盒先被寄存在火葬场高级存放室。
葬礼结束,人们对何少康的印象不错。一个男人能对自己的女人这样。也就够意思了。人与人之间,不就是一种真挚的感情才最珍贵吗?
三天后,何少康又从外地请来风水先生。选了一块风水宝地。**名叫金冠霞帔。下葬那天是3月29日。天气晴好。一群人等大车小辆来到坟地,何少康亲自挖土。墓**挖好了。哈丽娜的骨灰盒又被放入在灵棚曾装过她的棺材里。几名工匠用锤子把钢钉钉入棺口。一群人都整齐地跪在一旁。曹宝乐高喊:“哈夫人,躲钉啊。……脚踩地,头顶天,代代出高官。……手把金铲向空扬,此处茔地最吉祥。佛光普照吉祥地,子孙兴盛万代昌。”就在哈丽娜的棺材放入**位时,突然,在**道周围刮起旋风。一时间,飞沙走石,天昏地暗。领魂鸡受惊飞上天空,嘎嘎嘎发出阴森森的叫声。众人觉得这是闹鬼了,一些岁数小的,吓得哭爹叫娘……
事后,何少康病了。血压升高,心率不齐,整天头痛。住进了市第一医院高间病房。医生给他做了全面检查,可还是找不出病根。认为他可能是神经系统出了问题。所以每天打一些安神剂、强心剂和一些营养药。何少康在医院期间,要公司党办科员小胡去照顾他。第一个来看何少康的,是单位财会科副科长白惠珊。她是从市剧团调来的,在粮食局时只是个现金员。当1998年7月从粮食局又分出一个收储公司后,她被提拔为财会科副科长。“哟,我的何总经理,病了也不说一声。我是到医院看我同学,才知道您病了。”白惠珊一手拎着一大包东西,站在门口。这是一个30多岁的漂亮女人。中等个,身材挺直,烫着短发,面目清秀,小鼻梁,薄嘴唇。身上的白色毛衣把她那女性特征显得格外突出。“我就是有点头痛脑热,没什么事。就不惊动大家了。”何少康笑着说。“哟,瞧您说的。您行动一定很不方便,是小胡给您打的洗脚水吧。来,我给您洗。”白惠珊放下东西,俯下身子,用她那粉白的手给何少康脱袜子。小胡觉得不方便,就借故上厕所,走出屋去。在走廊里,小胡放慢了脚步,侧耳听到了里面的说话声。“小白,你赶紧找个人家吧。”“就不,我就等你……”
尽管何少康住院,但每天还要接一两个电话,处理一下单位的大事。下葬那天出现的现象,也被人们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传得沸沸扬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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