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海无极公司总部会议室.
气氛异常地沉重。
会议参加人员出奇的多。高层全部人员、中层全部人员，甚至最低层的管理人员也在其中。大家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参加这个会议。
因为在四海无极公司的历史上，还很少有这么隆重的、高规格的会议。所以当得知要参加一个所有管理人员都不得缺席的会议时，每个人的心理都不免心焦，到底这会是怎样的一次会议呢？
加入公司以来，很多人都还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
点名后，知道所有人员都按时到齐了。但总经理和高层管理人员都没有说话，就这样沉默了几分钟，大家又不免焦虑起来。
过了一阵子，符天亨总经理总算开口了：“先请财务经理给大家说几句话”。
在大家的眼中，财务经理符天贞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在她的治理下，公司的财务状况得以保持一个健康发展的态势。所以她在公司的威信一直都是挺高的。她虽然也参加公司的许多重要会议，但真正发言的次数并不多，这一次由她来开篇，真是大大出乎职员们的意外。
符天贞清了清嗓子，道：“大家加入四海无极以来，四海无极的市场拓展取得了长足的进步，公司的营业额、利润、利税每年都百分之三十以上的速度在大幅增长，保持着一个高速发展的势头。但是”，她话锋一转，道：“从今年以来，我们的发展就遇到了些麻烦，在各方面都出现了不乐观的局面。比如BOSS系统项目的丢失，还有一些软件项目的丢失。甚至在一些方面还出现了退步，一些忠实用户也没能保持下来。”
“在这样的情况下，公司发展的未来不容乐观。本来，我们对付这种不利局面，最先想到的就是大家最不愿看到的”，说到这里，她停了一下，看到与会人员无不集中精神在听，在看着她，她又接着道：“就是裁员”，然后又顿了一下，接着道：“但是，大家陪四海无极走过的这些日子，我们历历在目，大家的成绩，我们也是有目共睹。我们也不希望看到大家走到这一步。”
“但是，公司的发展既然遇到了难题，这个难题就必须要解决。我们的企业运行，需要成本，一个是固定成本，一个是可变成本。固定成本就是办公楼的租金、台式机和笔记本的设备折旧、等等，无论公司有没有收入，这些费用都是固定不变，必须要支出的。但大家的工资、奖金、福利，这一块如果要减掉，是大家所不愿看到的。我们管理层也是这样。很多大企业，解决成本问题，最干脆的就是裁员。我们也考虑过，但最终还是舍不得，舍不得让大家处于这样的境况之中，毕竟，现在公司里的多数员工出去再找一份工作并不是件手到擒来的容易事情。”
“但是，毫无疑问，公司还要开下去。只是现在处于一个比较困难的时期，我们希望大家能和我们一起渡过难关。”这一番话中用了好几个“但是”，显得有些累赘和反复，但大家都被她所说的内容震住了，所以也没有太在意这些语言方面的问题。
说到这里，符天贞止住了。中层及以下的人员显然事先并没有准备，所以对这样的场面都有些意外，有的铁青着脸在思考，有的在小声地议论着。
符天亨总经理接口道：“因为公司目前经营状况的不佳，所以希望能通过一个非常手段来渡过。我们经过研究决定，百分之三十的员工‘自主休假’一个月，在‘自主休假’期间领取百分之七十五的的工资，相关三金照发，但是不发奖金。同时，在岗的一线人员发放百分之九十的工资，奖金暂时取消。中层以下的管理人员在上述基本上减五个百分点。中层管理人员减员百分之三十，在岗人员工资发放百分之八十。高层管理人员工资发放百分之七十五。以后公司经营状况好转了，我们一定不会忘记大家曾经陪我们走过的日子。”
全场一片默然。
“具体人员明天宣布。届时请大家做好相关人员的工作，并做好交接工作，不能因为这件事情而使公司的运转出现停顿和意外。”
消息传到玉赤字冰市分公司，大家像炸开了锅似地议论起来，而且由于没有高层领导在场，所以大家都几近肆无忌惮地讨论着。
皇甫丽妍道：“公司经营不下去了，树倒……什么散来着，我们也赶紧扯乎了罢。”
唐芳芳道：“那是树倒猢狲散。出处是，秦桧倒台以后，依附他的人一个一个都倒台了，有一个叫做曹咏的靠巴结当上官的人也不例外。而有一个正直的人听到倒十分高兴，写了一篇叫做《树倒猢狲散》的赋寄给曹咏。”
皇甫丽妍显然是耐着性子才听完了这段话，她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这里抛书包？”
“也许这只是一点点的困难而已，很快就过去了，不要那么悲观吧。”一位员工道。
“我看还是呆在四海无极吧，”一位中年员工道，“这个月还有百分之七十五的工资领，时间却是自己的，我们可以出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岗位可以试一下。”
“难道我们工作了那么多年的四海无极就这样垮了？”另一位中年员工有点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
一位中层管理人员开会的当时也在场，他道：“我注意到两个细节。”看着大家都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他有些小心地道：“财务符经理说，我们公司历年三个指标每年都增长百分之三十以上，然后她说今年遇到了很多麻烦，比如丢了BOSS等项目和一些老客户，然后就说企业运行要成本，所以要裁员。”
说完，他没有解说他注意到的两个细节是什么，看着各位同事，大概是要看看有没有人能得到相似的答案。
大家考虑了一会儿，有一位员工试探道：“以前多年都是年增百分之三十，但是她没有说今年上半年的指标变化情况？”
经他这么一说，各人都有所醒悟：是啊！如果公司真地是运行不下去了，或者是真想裁员，那应该会把公司真实情况说出来的。比如亏了多少。甚至还可能会把盈利说成亏损。虽然大家都没有真实碰到过，但多年的工作经验和社会阅历告诉大家，这样的猜测一定不会离事实太远。
皇甫丽妍忽然道：“也许是公司经营不下去了，又怕离职的人到处说而雪上加霜，造成更坏的社会影响，所以才隐瞒不说的？”
刚才那员工点点头：“也不是没有可能。”
沉默了片刻，那中层管理人员又道：“第二个细节，想得到么？”
唐芳芳道：“关于裁员的用词。看公司现在的动作，像是让我们先回家休息，有愿意离职的就离职，可以达到减员的目的。不愿离职的，再回来上班，但这个月可以减少不少的人力成本。所以公司的真正用意，可能并不是裁员。而真正用意不是裁员，却总是用‘裁员’这个词，那就是让我们居安思危，其实是想提升员工的工作效率和对公司的忠诚度。”
如果万仞山当时也在场，他一定比在场的所有人都要佩服这个女孩子。
皇甫丽妍由衷地道：“你想得真……”她已经不知道用什么词来赞誉了。
唐芳芳又道：“我还有一个不明白的地方。”
还有！还有？
这个被万仞山当作天下第一的好女孩，她的水平到底高到什么地步？
唐芳芳像是没有看见所有人的吃惊表情，旁若无人地道：“一般的公司真正裁员，会把管理层也相应地裁了。如果只是考验员工和激励员工，管理层不会动。”
“所以，这回管理层和一线员工一样对待，就表明是真正裁员。可这又和前面的分析矛盾。”
所有人都没有说什么，大家都在细细地思考唐芳芳的话中所表达的意思，都在判断公司的真正用意是什么。
最后，那中层管理人员道：“最可能的原因，不是你的水平不够，所以造成前后分析矛盾。应该是你掌握的公司内部机密不够多，所以没有办法得到真正的结果。”
这名中层管理人员向来是以严格管理、严格要求著称于公司的，在业内也小有名气，一线员工能得到他的赞誉，只怕比得到老总表扬的机率还低。是以大家都知道，可能唐芳芳所分析的东西，就算不是事实，也可以说是全公司不知道内幕的人里，离事实最近的分析了。
万仞山当时在外地出差，当他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
后来，他知道唐芳芳递交了辞职报告，离开了玉壶冰市，到外地去了。
她到底去了哪里？
她为什么不接受我？
我要不要去找她？
万仞山每天都在考虑这样的问题。
就这样，和唐芳芳在同一个单位那么久，几天工夫就分开了，那心情，那怀念，让万仞山这个月都寝食难安。
这是一个注定要改变很多人命运的一个月。
当然，当时的人们都不知道他们在这个月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只不过是走一步看一步。所以他们的人生都和许许多多人一样平淡无奇，成为历史过客中不为人知的一员。
这就是四海无极历史上有名的裁员事件。
很多年以后，四海无极当时的员工都对那一段日子有一番感慨。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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