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在老总面前说话，万仞山都会显得有些不自然，这次当然更甚。他有些战战兢兢地道：“关于唐芳芳来开发组帮忙那件事。那时开发组的工作比较多，所以没能让她尽快回测试组上班……”万仞山也不知道该如何组织语言。
符天亨并不知道两人之间有什么感情纠葛，只道是一般的工作交接差错，于是摆了摆手：“没事没事，以后工作抓紧时间，交接弄好点就可以了。”
万仞山如释重负，连连点头道：“是是。”
符天亨见他没有走的意思：“还有事？”
“符总，我觉得家谱软件还是有很大的市场的。”万仞山不放过给公司领导层出谋划策的机会。
没等万仞山再发挥下去，符天亨立即道：“这个方案行不通。不要再想了，市场方面的问题你不够我在行。”符天亨看了看万仞山，以一种不容商量的口吻道：“这个软件就不要再多去想了，你要把心思放在本职工作上。《论语》上有句话说‘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我不知道它的原文是不是有消极的意思，但是你可以从另一个角度来理解，就是当你没有获得足够多的信息的时候，事情便不会像你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虽然你可能觉得你肯定、铁定是对的。”
万仞山原来还有抵触情绪，以为领导总是有办法来解释他的与众不同的决定，但他忽然想起了玉壶冰市一个要好的同事和他说起的那个有名的“何水无鱼”的谜语，想起了练章和的解释，瞬时间明白了，于是恍然大悟道：“符总，我明白了。”
“那就好。”
“符总，那我先回去了。”万仞山道。
“你什么时候回山香？”符总问。
“我坐不了汽车，晕车，下午坐火车回去。”
“好。”
出公司门口的时候，有和万仞山要好的员工来送行，万仞山想说“这里风景不错，我也要申请来这里”，但想到也许被分配来这里、远离省城的员工们其实并不喜欢这种被“流放”的感觉，而是一心想回省城，自己这样说只能让人徒增伤感，所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走到门口，两个收废旧的人应公司之请，来公司收废报纸、废纸箱。那员工随即对万仞山道：“我不送你了，一路平安。”
万仞山开着玩笑：“哇，接待‘物资回收公司’的人，也不理我了？”
那员工陪着笑：“嘿嘿，谁叫我是玉壶冰这边‘小金库’的负责人呢，多多担待吧，山哥。”
这边，环球纵横也不消停。
一天，陶总的秘书接到一个神秘的电话，电话那头以极其不客气的口吻道：“我要找你们陶总。”
秘书很得体地应对：“陶总在开会，有什么事您可以说给我听，我替您转告。”
电话那头仍然不客气地道：“耽搁了重要的事情，你负得起这个责任吗？”
秘书也是见惯世面的人，并没有被三言两语就吓住，当下不卑不亢地道：“如果您要当面与陶总谈，可以留下您的姓名、电话，我给您定个时间，您看可以吗？”
“不必了。”电话那头恶狠狠地道：“你去问一下你们陶总，为什么纵容手下去群殴一个涉世未深的女孩子？”
说完不容分说，挂了电话。
秘书听得一头雾水，只好委婉地把这人的话的意思转告了陶总。
陶总自然也不明白怎么回事，打电话一问陶云涌，这才明白原来在玉壶冰市发生了那么大的一件恶**件。当下决定亲自赶往玉壶冰市。两个儿女刚去玉壶冰市没多久，就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再不控制一下，以后怎么了得？
这个打电话来的人是谁呢？是金霸王软件的人么？如果是的话，他们有必要这样打电话来兴师问罪么？似乎不太可能。
那么，是四海无极的人？即使他们无聊到要看我们的洋相，似乎又用不着用那样的语气说话啊？
如果这两个公司的人都不是，那会是什么人？其它软件公司？还犯不着他们来对我们三大公司来指手划脚。
如果这些假设都否定了，那还能有谁？
想到这里，陶总自己也不免心生狐疑，开始怀疑起这个神秘来电人的用意来。
但是，每次出问题的时候，陶总都习惯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而不是去找各种各样的客观原因，也正因为这样，他的公司才能在这些年里打拼到坐上业界第二把交椅。所以，陶总决定不管这个神秘电话是谁打来的，他要将主要精力集中在内部排查。
在玉壶冰市公司总部总经理室，听完儿女叙述了事情的经过，陶总背着手在房间里踱来踱去，考虑了好一阵子，最后终于决定下来：“你们跟我去金霸王那里给人道歉。”
“给他们道歉？”陶云澈十分不情愿，嚷道：“是她先骂我，我才还手的。”
陶云涌也替妹妹说情：“是啊，是他们很多人要打妹妹，我才去救的。又不是存心打架。”
“我看你们就是存心打架。丢了几个项目算什么，以后还可以争取，可是你们这样随意在街上打架，而且还是在四海无极的总部门口，给人家四海无极看了是什么形象？在公司内部又是什么形象？你们不是程序员、不是GMP，变成了街头的小混混！你们和街上那些游手好闲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一番话说得两人无言以对。
于是，在玉壶冰市分公司员工们诧异的目光注视下，两人耷拉着脑袋，随父亲走出公司。
一行人来到金霸王软件在玉壶冰市的总部。
听明来意，相关工作人员将三人带到了总经理办公室。恰好金霸王软件的老总金争先也在。
陶总先向金争先鞠了个躬，这才道：“金总，犬子犬女日前和你们的员工发生了一些不快，这是我教导无方，特来向你请罪。”
金争先微微笑了一笑，还没有说出话来，金元玳抢先道：“虎父无犬子。兄妹俩可都是能独挡一面的人啊。”
话音刚落，金元玲陡然道：“哥，你太没礼貌了，陶叔叔是长辈啊。”
金元玳闷哼一声，没有作答。
金争先像是有意要等金元玳先说句恶话，这才道：“没事没事，我也教导无方，属下在街头随意打架，给陶兄添麻烦了。”
言下之意，我们金霸王公司参与打架的不过是普通员工，而你的儿子和女儿却都有份参与群殴，这样的“教导无方”，自然是你们环球纵横，而非我们金霸王了。
这句话所包含的含义，作为成年人，在场的人都听得出来，所以陶总的尴尬自是最为严重。
陶总也不愧是风浪里闯过来的人，当下嘿嘿笑了两声，转移了话题：“事情是由小女云澈和你们公司的前台人员的冲突引起，所以我们想当面向她道歉，不知她现在在哪儿？”
“哼，假仁假义。”金元玳又在嘀咕，声音不大，但大家都能听见。
金争先道：“噢，你们来得不巧，那天晚上，她就辞职了，现在我们也不知道她在哪里。”
“辞职？”陶云澈惊道，她万万没想到，自己和她的一点寻常冲突会引起她的辞职。
“她在街头公然与人打架，挑起事端，对公司形象有严重的负面影响，所以我们再三考虑，一致认为她不适合再在我公司前台工作，而且我公司也没有其它适合她的工作，所以劝她辞职了。”金元玳总算以一种正常的口气说话了。
“嗯？”陶云澈有些紧张。
三人刹那间想到，金霸王对一个引发冲突的员工的对策是开除，是不是在暗示他们，陶云澈、陶云涌两人并不适合再在环球纵横里工作？
想到这里，三人心中不由一凛，相互对视了一下。
“那她的手机号呢？”陶总问道。
“她当天晚上就停机了，我们也找不到她。”
“那她的联系地址，或其它联系方式？”陶总不死心。
“没有。除非她自己出来，否则，我们想，是找不到她了。”说这句话的是金元珑。
以金元珑以往在大家心中的形象，他是万万不会撒谎的，即使有什么他不愿意说的内情，也会用比较拐弯的方式来说，而不会以撒谎的方式来表达，所以既然他这样说了，那也就表明，要找到这位员工，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了。
“她叫什么名字？”陶云澈问道。
听得出来，陶云澈是很真诚地想向那个员工道歉，所以金元珑爽快地答道：“谢冰姹。感谢的谢，冰清玉洁，姹紫嫣红。”
“不过，你们可不能因为愧疚，就招她进你们公司。”金元玲冷冷地道：“我们和她是有合同的，在离职一年之内，不能到同行业其它公司去工作，这是合同法支持的正当条款。”
“姐，他们只是想和谢冰姹说几句话。你不要多心了。”金元珑有点不忍当众扫陶总三人的面子。
“这是当然”。陶总连忙道。
又客套了几句，三人匆匆告辞。
回到公司，陶总就向陶云涌和陶云澈下达了指示：“你们要尽一切力量找到谢冰姹，我们应该向她当面道歉的。”
两人唯唯当应下来。
等父亲走后，陶云涌再也忍不住，拿起将办公桌上的水性笔，两手一使劲，将它断成了两截，然后恶狠狠地朝废纸篓扔去。
陶云澈虽然也生气，但她没有哥哥那样的动作，她只是双眼圆睁，怒道：“他们也太欺人太甚了！那个金元玳，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骂我们，从来没有给我们好眼色瞧过。”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跟他爸一个样。他爸刚开始不说话，非要等他先开口骂我们、取笑我们，才开始做好人。而且，还含沙射影，说爸爸教育无方，我们和他们的员工一般见识。哼，那么嚣张，早晚我们一定要打败他们！”
“还是金元玲他们双胞胎姐弟对人客观一点，比他们的兄长好多了。以后吞并了他们，倒还可以用一用。”陶云澈道。
气消停了以后，
等父亲走后，陶云涌悄悄问陶云澈：“小妹，你说，爸这么急着找谢冰姹，是什么意思？”
请看第二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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