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三剑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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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翠滴血,断心境。
冷箫幽幽,破柔情。
云散了,蓝色如洗。
透明澄澈的空气孕育着每一次呼吸,柔柔地。
落雪湖里的水涨了,吞没了原先那些带有痕迹的石凳,透过湖水还可以寻找到以前的回忆。
结束了下午的课程,舒岳就迫不及待地找到张羽然,把忍在心里的好消息告诉了他。但是结果完全超乎他的想象,他看到竟是一副愁眉苦脸毫无兴奋之意的冷漠。
“羽哥,你怎么了?听到我这个消息你应该高兴地跳起来才对啊,起码也要兴奋一点啊,为什么------?”
舒岳突然哽住了,一阵酸痛涌上心头。那双忧郁的眼神,似乎在拼命隐藏什么。
“辛苦你了,岳。我真心为你感到高兴,真的。”
淡淡的话语,淡淡的忧伤。
“不对,羽哥,是不是发生什么不开心的事了?如果有你就说出来,否则就是不把我当兄弟了。”
舒岳似乎看出了些许端倪,原本兴奋的脸庞变得冷静而严肃起来。
“没有,岳。我只是------”
他在努力说出一个理由,但是嘴唇开始不停的颤抖,越来越厉害。
“羽哥,你不用说了,是不是因为赵晨?”
舒岳见张羽然哽咽不语,心里一震,非要问出个究竟来。
“不---不是---是因为---”
从没有过的胆怯竟涌上心头,一个无法支撑的事实竟如磐石般沉重压着一颗原本就已经伤痕累累的心。赵晨确实是个好女孩,但是还没有在他心里占据一席之地,也绝对不会影响到他的创业。
“那是因为什么?你快说啊!”
浓浓的火药味散漫开来,眼神迸出被层层包裹着的怒气。
“好兄弟,我知道你很担心我。我不是故意想瞒你的,只是担心它会影响你的情绪,不过事已至此,我也不想再隐瞒了。”
终于,被冻结的心开始融化。
听完张羽然的话,舒岳也没了动静,呆坐在那里,眼神同样流露出不曾有过的悲伤。
静,唯有静,这一刻,两颗心被摩擦地“滋滋”作响。
原来,那天徐经理给张羽然打电话是告诉他广告制作费用要翻倍,他给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广告制作费用增加,二是自己帮他们启航也应该多收点广告费作为补偿。如果张羽然不同意就把彩印改成黑白印,甚者断绝合作关系。张羽然心里明白,这纯粹是徐经理借着出版日期在即故意多收广告费。可是,如果真的不能按照和商家的承诺出版广告册,那么以后的路就别想再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使得张羽然心如乱麻。
“羽哥,怎么办?距离出版仅有三天了。”
舒岳转过头,打破宁静的空气。
快乐的瞬间总是一闪即逝,但是痛苦的瞬间却总是会被定格。张羽然依然眉头紧锁,默默不语。沉思,也许可以减轻心痛。
“给他翻倍的价格,我们不能让我们的客户有损失。”
无声的突破,无言的承诺。张羽然凝视着舒岳,一种坚定在被夯实。
“羽哥。真的要----”
虽有不情愿,但是事实就是如此残酷,再没了退路的时候只有抬起头往前走。
“岳,这次我们就顺从徐经理,等这期按时出版后就和他断绝合作关系,把主动权夺回来。以后的路还很长,不能因此而失大。”
用充满伤痕的口吻,张羽然决心已定。
“好,羽哥,听你的。就算是广告费翻倍,这次我们还能净赚一千多块。谁怕谁啊!”
当信心成为永恒真的也就没什么可怕的了。
夕阳西斜,余光打在两人的脸上,散落了一地晶莹剔透的记忆。
夜幕下的龙潭只留了微波荡漾,一层一层,把灯光碾碎。
张羽然从机房值班出来,脸上带着倦意。朦朦胧胧,一个熟悉的身影变得愈来愈清晰。
“许翊。”
张羽然喊住了她。
“张羽然,是你啊?”
真的是她,怀抱着书。她总是这么热情,回头的笑倒也醉人。
“你要干什么?”
“上自习啊,有事吗?”
“能陪我走走吗?”
“怎么了?万一让赵晨知道可就----”
“不要提他好吗?今天我心里郁闷就想让你陪我散散心,可以吗?”
“哦,原来这样啊,这么没想到连你这样的人也会有伤心事。”
许翊若有所思的样子,颇有几分天真。
“难道我就不应该郁闷吗?谁规定了?”
张羽然没想到许翊会如是说。
“呵呵,没有啦,既然你不开心,就陪你走走好了。”
其实,许翊是很愿意陪他散步的,但是有些顾虑总还是要考虑的,毕竟赵晨已经很坦白的行动了。
“谢谢你。”
张羽然正视着许翊感激道。
“呵呵,不用谢我,去哪?”
许翊笑笑,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心里不知为何平添了继续紧张。
“就从这往前走吧。”
张羽然指向了龙潭的方向。
走着,聊着,笑着,心在慢慢开着。
雨夜的星空繁星点点,真的像无数双眼睛争相闪烁。
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龙潭。
“在这歇会吧。”
张羽然指着龙潭边的石凳说道。
就在他准备掏出手机看表的时候那个精致的水晶挂链随之掉了出来。
张羽然刚要弯腰捡起,挂链却被许翊率先拿在了手里。
“好漂亮啊。”
许翊把弄在手里不禁赞叹道。
“噢,是今天买的。”
张羽然喃喃的答道,不知如何从她手里拿回来。
“你是送人的吧?”
早已坐下的许翊抬起头看着张羽然问道。紧紧握着那枚手机挂链。
“你怎么知道的?”
“肯定是送给赵晨的吧?我帮你给她吧,她肯定会非常喜欢的。”
说着,许翊就把挂链收在了包里,毫无在意此时张羽然的表情。
“不---不是送给她的,是送给她的。”
张羽然立即争辩道,想要把事情说明白却没了勇气,也不想在解释,毕竟许翊已经收起了挂链,总不能在叫她拿出来吧。
“好了,你不用不好意思,反正人家赵晨是铁定心要跟着你了。我敢保证她收到你的礼物肯定会高兴死的,估计今晚都要失眠了。”
许翊笑着,却有些僵硬。
张羽然不再说话了,这个时候无论再怎么说也已经是无济于事了。
许翊双手合十,放在两腿中间,望着远处,享受着这份期盼已久的安静。
心的历程,慢慢煮着,淡淡的浓烈,飘散。
张羽然突然站了起来。
箫声,又是那个熟悉的箫声。音律依旧,意境依旧。
当宁静被打破,心也就不再沉寂。
“你怎么了?干嘛站着?”
许翊抬头疑惑地看着张羽然的背影,声音变得极其细腻。
张羽然并未做声,依然顺着箫声传来的方向怔望。呼吸变得不再均匀,有点急促,也有点乱。纹丝不动的躯体像一尊雕塑伫立在风中。
许翊试图去聆听他的心跳,安静地,忘却一切杂音。
“你是在听箫声吗?”
许翊也站了起来,上前一步,来到他的侧面,凝望着那张凝重的脸,心里在索要一个满意的答案。
“你听---”
简简单单,像一阵细雨。
“听什么?”
原本的那种未知在逐渐改变颜色。
“听他的心。”
无声无息的起伏,洒落一地。
“听心?”
另一颗心慢慢顺着一个方向开始飘摇。
“对,他的心在诉说着一个悲伤。”
一颗心被冷藏起来。
“悲伤?我听不出来。”

微弱的光映射着一双柔弱的眼睛。
“翊,你先回去吧,我过去看看。”
步入痕迹,踏草声作脆。
无奈,无语,许翊送过一个背影。
一个箫声竟然可以倾倒一颗心,这是声音的力量还是音符的攻击?当心和心碰撞的时候真的会产生无穷的力量,跳过障碍,交织,交织,一幅画卷逐渐伸展开来。
这不是冲动,而是探寻,探寻一种更强的力量。
一个意外正在拼命地吮吸着养分。
绕过体育馆已经走到了学校北边的尽头。
原本艳丽的景色此时只有模糊的黑色。
微弱的灯光下,一个身影独自伫立。
张羽然的心似乎可以感触到那个身影憔悴的面孔,优柔的眼神,孤独的心境。
箫声绕,绕清幽。
心和心的距离在拉近,无声无息。
那个身影依然吹箫,全然不顾另一个身影的靠近。
张羽然没有打破这动人心弦的箫声,依旧用心聆听,这次他听得更真,更透,也更加坚定自己的判断,他的心完全破碎了。
就这样,两个身影共同维持着一个冰冷的瞬间。
不知过了多久,箫声停了。
突然的宁静,让两个人的呼吸变得格外清晰。
“为什么站在这儿?”
箫声化作了语言,一双迥异的眼神转移到张羽然身上。
“听你的箫声。”
轻轻的风竟也扰乱了头发,随意飘摇。
“我不需要你来听,你走吧。”
冰点,无视。
“我不能走。”
刚毅的回答有时可以洞穿一个人的心。
“为什么?”
当他侧过身,未知的视线碰撞在一起。
“因为我知道你的心已经死了,需要一个人来唤醒它。”
一阵火辣的炽热散遍全身,一个真挚的心语传递到一颗受伤的心里。
“心死了?”
痛楚的冷笑,像是在自嘲。
“告诉我好吗?”
平静的气息缓缓舒展,试图去轻轻触摸他的心壁。
“没有。”
海会哭吗?为什么声音会如此凄凉。
“告诉你,你的箫声我已经听了很久了。如果你再这样下去迟早会走向堕落的。你明白吗?”
不知在吼还是在怒骂,一条刺眼的光束照亮两个人的眼睛。
“不明白。”
冷声落。
“你可以说不明白,但是你要为你的家人想想。你对得起他们的期待吗?对得起吗?”
海开始涨潮了,激荡的巨响砸向这里,震烁着一颗早已不平静的心。
眼泪?
是眼泪。反射着微弱的灯光,同样晶莹剔透。
他竟然落泪了。
为什么?
难道是海在陪他哭吗?
瞬间,一阵无法遏制的酸楚袭上张羽然的心。他在为刚才的冲动反思,滴滴血迹染红悲伤。
箫,在颤抖。
冰丝在向两个人的躯体蔓延。
“我们做个朋友吧!”
这个原本的温暖此时却渺小的几乎看不见。
他还在沉默,眼泪依旧。
走进,手贴在了他的肩上。
脸上两行清晰的亮光,那分明是眼泪流过的痕迹。
“朋友?哼,我不信了。”
回答竟是如此坚决。
“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他,又化作了沉默。
这时,张羽然似乎已经深深的意识到了一个被冰封的秘密。
“你知道吗?泪水是不会怜悯那些懦弱的人的,就算你哭红眼睛也无济于事。我们都是男生,我们应该有那份坚强,没有过不去的困难。如果你就此放弃人生,你就是孬种,你知道什么是孬种吗?就是被别人蔑视的人。”
犀利也许会敲醒那颗死寂的沉默。
“不要再说了。”
风把泪水带走了,声音变得清晰了许多。
“你如果这么轻视自己的人生,没有人会可怜你。你为什么不去死呢?让那些期待你的人哭碎整颗心,让他们陪你彻底失去生存的念头。那样你是不是就高兴了?告诉你,现在的你已经相当于死了。你明白吗?明白吗?”
哀莫大于心死,泪水不会相信泪水,只有信念可以挽救一个将死之人。也只有怒吼可以让一个萎靡的灵魂找回原来的勇气。
他,是云?是烟?
他在寻找丢失的部分,从那双眼睛可以读懂。
当两个视线碰撞的时候,一切也就无需言语了。
依偎,心与心的触摸。
坐在冰凉的台阶上,诉说。
他叫袁冰,是工程学院的。
前段时间母亲因为心脏病不幸去世了,没过几天女友也舍他而去。突然间,他的天塌了,所有都变得黑暗恐怖。
原本那个阳光男孩陷入了无底的深渊,挣扎着,渐渐地,他累了,心死了。
箫声,成了他的唯一寄托。
一个刻骨铭心的悲伤真的能够杀死一个人吗?
张羽然不想看到,当然,这也不是袁冰想要的。
散落到风中的悲伤依旧泪涟涟。
张羽然紧紧握住袁冰的手,试图给他一丝温暖。
“我们一起创业吧,这样可以帮你忘掉那些惨痛的回忆。”
诚挚的眼神在恳求。
“创业?”
虚弱的心跳给出的是讶然。
“对,我们一起奋斗。”
肯定的回答,期待着一个更好的未来。
“我真的很想走出现在的样子,但是那种阴影让我无法忘记。”
袁冰低下了头,深埋着。母亲的身影不禁浮现在湿润的眼中。
“袁冰,我相信你可以的。人生总要经历一些我们无法想象也无法控制的事情,只要我们挺一挺,任何坎儿都会过去的。我们还年轻,路还很长,总不能因为一些坎坷就放弃自己的人生啊,我想你的母亲也不愿意看到你就这样沉沦下去。为了那些期待我们的人,我们应该振作。你说呢?”
敲打,冰碎的声音愈加强烈。
袁冰抬起了头,凝视着对面的霓虹灯。
张羽然没有急着打破他的沉思,安静的等待着。
“你知道吗?母亲活着的时候,经常跟我讲要我好好学习,将来考上研究生。她没有太大的期望,只要我有份好的工作就行。可是那时的我只知道上网玩游戏,全然不顾母亲的感受。母亲为我操碎了心,她给了我她的全部,可是在她离我们而去的时候我却没在身边送她最后一程。我对不起母亲,我真的就是一个混蛋。”
泪水也许会告诉另一个世界的母亲她的儿子长大了,不会再让她操心了。
“虽然母亲不在了,但是那双期望的眼神就在我们身边,我们要努力拼搏,要让母亲感到欣慰。”
张羽然的嘴角颤抖了,泪水就含在希望中。
“我也很想重新振作起来,也尝试过很多次,但是我做不到,我就是一个混蛋,一个败家子。”
愤怒,全部留给了自己。悔恨,能拯救一个人吗?
“不要这么说。你可以的,你一定可以,我们来帮你。”
面对一颗满是灰烬的心,只有坚强可以重新拥有新的开始。
袁冰抹去眼泪,望着张羽然。
“嗯,我们一起奋斗,让母亲看到她的儿子已经改过自新了。”
张羽然再次握住了袁冰的手,坚毅可以重新打造。
回到宿舍,张羽然找到舒岳,把今晚的事讲给他听。
对于很早就抱怨人手不够的舒岳来说无疑是一个特大的好消息,同时也坚信袁冰肯定会全力以赴的。
未来,他们有了更多的憧憬。
“羽哥,以后我们三个就改称创业三剑客吧?”
舒岳的兴奋毫无掩饰。
“三剑客?好,以后就叫三剑客。”
满意的笑是一种力量的扩大。
三剑客,三颗心,可以顶住更大的挑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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