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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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浩是被痛醒的,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痛,凭借多年的军旅生涯黄浩断定肩头、手臂、大腿总共有五处开创性伤口,应该是被利器砍伤所致。可是转念一想不对呀,怎么记忆中自己好像是被楼上掉下的砖头砸倒了,这是怎么回事?这是医院吗,为什么不开灯呀?
黄浩忍耐不住痛的呻吟了一声,却发觉喉咙肿胀的厉害,头脑发蒙、身子发冷,“我这一定是发烧了”黄浩心想,屋子里黑乎乎的什么也看不清,张嘴想叫人,嗓子却哑的发不出声来,觉得身下有东西硌的不舒服想翻身做起来,侧身用手一撑。
“啊~!”黄浩忍不住发出了撕心裂肺的一声惨叫。
“哥,你醒了,你怎么了,哪痛啊?”身边的黑暗中传来一把沙哑中却蕴含着遮藏不住惊喜的声音,“哥,你终于醒过来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四叔说就可~可能,永~永远醒不过来了,我好害怕啊!哥,你倒是说话啊,你不要再吓我了,我好怕啊,呜呜~”身边的少女趴在黄浩的身上痛哭起来,双手把黄浩好一阵摇晃。黄浩感到胸腹间一阵的憋闷,眼皮发沉,伴着身边少女哭泣的叫声又昏睡了过去。她是谁啊?为什么叫我哥哥?我又是谁呢,我有妹妹吗?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黄浩越想头痛的越厉害,身子不住的颤抖起来,脑中却有一段深刻的记忆涌来:
黄浩,男,出生日期1972年10月14日,父母在文革期间,被迫害致死,自少跟着爷爷在山村里长大,祖孙俩相依为命十几年,爷爷去世后,参军入伍。部队领导很快就发现了这个从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他有着同龄人少见的质朴和善良,人又特别的聪明,无论什么东西一教就会,还特别能吃苦,最关键的是他有一身自少练就的好功夫,等闲四、五个战士进不了身,好像天生就是一个好兵的料子;黄浩自己也非常喜欢这座橄榄绿的军营,他感到自己在这里简直是如鱼得水,发誓要在这里轰轰烈烈的干一番事业把自己的青春和一腔热血献给这伟大的人民军队,理想很快就要实现了,转志愿兵、提干,就在他准备报考军校的时候,百万大裁军开始了,不幸的是他也是其中的一员,拿着略显微薄的转业费站在五光十色的城市中黄浩迷茫了,这座到处焕发着活力充满着机遇的城市显然不适合他,机遇总是和风险并存,光明背后总是存在着黑暗,发展背后隐藏着堕落和**,虽然大山里走出来的单纯少年很快就适应了部队紧张充实的生活,但这个从部队出来的还保持着单纯善良的优秀转业军官却很快被社会淘汰,他与这座城市格格不入,下过车间、做过保安、当过厨师、摆过地摊、卖过羊肉串、……什么工作也干不长。
学好很难,但学坏却很简单。
就在黄浩马上就要落魄街头时,报纸上的一则刑事案情介绍却为他打开了一条黄金大道:案子发生在不久前,主犯是一个参加过战争的转业军人,回到地方上因看不惯单位领导作风,离职下海经商却不懂经营,生意惨淡,妻子离婚,一怒之下走上一条极端的道路,开始报复社会,组织一帮社会闲散人员偷、砸、抢、欺行霸市、为非作歹、恶意伤人,激起了很大民愤,很快就被政府法办了。黄浩觉得这个人和自己处境相似,就是没脑子,公开对抗社会那还有好吗?于是仔细盘算了一番,锁定了几个曾经欺负过自己的富商、贪官,打算那他们开刀。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作出非常详细的行动计划,马上付诸实际行动,得手后拿着丰厚的非法所得立刻远走高飞,去别的城市寻找自己曾经的战友,他非常清楚凭自己一个人成不了什么大事,到部队后学的第一件事就是唱《团结就是力量》,人多力量大,众人拾柴火焰高嘛。
很快就联系上了几个混得不如意的战友,利用曾经在部队锻炼出的组织领导才能鼓动并带领几个心黑胆大的战友南下广东深圳,利用他们各种可以利用、不可以利用的资源、关系,凭借金钱、美色、暴力各种合法以及非法手段圈占地皮,收拢资金,招兵买马,利用法律的漏洞,庞大而复杂的社会关系,办起了房地产公司。当年那个大山里走出的质朴男孩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精明狡诈、心黑手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房地产商人。正所谓善恶到头终有报,人到中年的黄浩正处于事业的顶峰,在南方沿海各省的房地产界呼风唤雨不可一世之时,报应来了。黄浩的公司在江西省刚打开局面,他到九江市一处拆迁工地视察时被楼上掉下的钢筋混凝土楼板砸了个稀巴烂。
我是那个被砸死的房产开发商黄浩吗?但是记忆中黄浩好像没有妹妹啊,那个少女什么叫我哥哥呢?她是谁,她是在叫我吗,被人关心的感觉真好,自从爷爷去世后就再也没人关心我了,她是不是认错人了?病房这么黑,也许是她找错认了吧!可是大脑中为什么还有一段模糊不清的记忆呢?
那是一个战乱的年代,弱小的少年,只知道姓马,却没有名字,族中行五,被人叫做小五子,襁褓中的婴孩,高大的父亲,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母亲;
那一年春暖花开的时候,那个少年抱着嗷嗷待哺幼妹,站在村口送别父亲去修建东都;
那一年冰天雪地里,那个少年抱着呀呀学语的幼妹,在村口听到了晴天霹雳般的噩耗;
那一年又是春暖花开的时候,少年带着步履蹒跚的幼妹,跟着族中的长辈去开挖运河;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瘦弱的少年已经长大**,曾经怀中哭泣的幼妹已经长大,学会帮哥哥做饭、洗衣了,但是周围的亲人在逐渐的减少,终于有人开始带头反抗了,那一年血流成河,族中长辈带着他们一路南逃,不断有人掉队、死亡,幸运的是兄妹两人一路平安跟着族中大部队行乞至九江,在这里靠着族中的青壮在码头帮工,赚取微薄薪酬使大家在九江城暂住了下来。可是九江城本地的帮会非常排外,两帮人为了码头的生意三天两头的火拼械斗,那个曾经瘦弱的少年,在一次次械斗中逐渐显示出了他那与众不同的打斗天赋,成为历次火拼中不可缺少的主力,终于引起了敌人的重点关照,在最后一次械斗中被人砍成重伤……

我到底是谁,富有的商人黄浩?还是那个贫穷的少年马小五?
……
第二天黄浩又是被痛醒的,醒来后忍着病痛仔细打量一番周围的环境。黄浩发现他好像正处于一个阴暗潮湿的山洞里,山洞里空气流通不畅,一阵阵的恶臭传来令人作呕,身子下面垫着一堆厚厚的茅草,身边不远处还并排躺着几个衣衫褴褛的汉子,一个个的都是骨瘦如柴,蓬头垢面,分不清年纪大小,显然每个人都受了不清的伤,躺在那里不断的呻吟、哀号,细看他们的装束绝对不是二十一世纪的打扮,那是衣服吗?简直就是一个布片裹在了身上,拿麻绳一捆就算完事。记得公司工地上最落魄的民工们穿的也比他们强,不过却和记忆中那个马小五所处的时代相符,这不是在做梦吧?发烧烧晕了头,可是身上那一阵阵的疼痛却时刻提醒着黄浩,这一切都是真实的,自己好像就是那个马小五,那个黄浩的记忆是怎么回事,夺舍?鬼上身?转世重生?
苍天啊!大地啊!谁能告诉我这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难道这就是爷爷说的善恶到头终有报!上辈子黄浩为富不仁,所以这辈子只能做一个深处旧社会最底层的乞儿马小五?黄浩心中不断的提醒自己冷静,冷静,再冷静。;凭借着部队里学到的,商海里摸爬滚打练就的镇定功夫,来要求自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枪林弹雨都闯过来了,没什么可怕的,处变不惊,一定要处变不惊,仔细分析现下所处的情况:
首先,确认自己意识清醒,姓名:黄浩,男,1972年10月14日生人,身份证号13xxxxxxxxxxxxxxxx,手机号码……,银行帐号……,密码……,然后轻轻的咬咬舌尖,没错自己非常清醒;
其次,观察自身状况,根据多年的行伍生涯经验确定身受开创性伤口五处,左手被绑在一根木棍上,身上感到非常的虚弱,有口渴感,伸出舌尖舔了舔嘴唇,嘴唇干裂,这一切现象都表明这副身体不久前曾大量失血,腹中饥饿难耐应是很久没有进食的缘故,右手完好灵活,双腿双脚没有大碍,只是左腿大腿部的伤口较大,根据疼痛的感觉反映八成是伤口感染了,最重的一处伤口应是左手,但是左手被绑住了,应是为了预防自已睡眠时翻身,扭扭脖子肩部以上没有问题,深吸几口气试了试,内脏没有受伤,挣扎了几下没能坐起来,但可以确定这副身体非常的瘦,并且视力非常良好,这么暗的山洞里还能把一切看得清清楚楚,黄浩的眼睛可是近视了好几年了,戴的眼镜有四百多度,那就是说这副瘦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
冷静,冷静,虽然结论可能有点匪夷所思,但是必须要冷静,轻轻的咬了咬舌尖,仰头用后脑轻轻的朝后磕几下,强迫自己静下心来继续分析。
然后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所处的环境,确认这是一处山洞,旁边躺着的几个汉子受伤不轻,有个汉子明显缺了半条腿,膝盖以下什么也没有,伤口处的布条已经被染成了红色,可以排除有人伪造环境恐吓敲诈自己的可能,如果这一切都是人为的,那幕后这个人估计是疯了,自己都成这样了也不值得有人花这么大的代价演戏骗自己。并且对这几个汉子的侧身非常的熟悉,在马小五的记忆中这几个汉子有的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发小,有的是族里的长辈,马小五对这几人非常熟悉,这一点可以确认。
黄浩最后不得不痛苦的得出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自己现在的身体并不是曾经那副跟了自己三十多年的身体,脑中的意识却有两个人的,那么现在这个身体的主人是黄浩还是马小五呢?黄浩发现对自己曾经幼年的经历,军伍之旅,商海生涯一件件都记得清清楚楚,可是马小五的记忆却有很多是模糊不清的地方,那就是说黄浩的意识脱离了黄浩的身体,进入马小五的身体里,同时吞食了马小五的意识,用一个词解释——鸠占鹊巢,也多亏了黄浩经历了十几年勾心斗角的商海生涯,把神经锻炼的异常坚忍不拔,才勉强接受了这个目前唯一还算是说的通的解释。
那现在是什么时候呢,这里又是那里呢?黄浩仔细检查一下马小五残破不全的记忆,有几个词使他非常震惊:大隋、文帝杨坚,隋皇杨广、修建东都、开挖大运河,那就可以肯定马小五是隋朝末年的人,天啊!这个结论太惊人了,黄浩记忆中自己曾经包养的一个小明星演过,这种现代人回到古代的戏,但是这种恶俗的桥段怎么会发生在自己身上,黄浩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的意识或者说是灵魂怎么就跑到一千四百多年前的马小五身上了,别的不说,杨广是谁?隋炀帝啊,那个好大喜功、骄奢淫逸的亡国之君,这是哪一年,那个乞儿马小五并不清楚,黄浩从马小五那模糊不清的记忆中也不能确认,但黄浩有一点非常清楚,杨广活的并不长,杨广的年号‘大业’就只有十四个年头,身死之后马上就要天下大乱,农民起义、群雄割据的时代从公元610年左右一直持续到唐太宗李世民发动玄武门之变时还没有结束,那就是说现在到天下太平最少还有二十多年,黄浩很清楚在这个人吃人的年代,马小五的身份是什么,马小五这具身体只是一个逃避劳役的流民,只能在九江城社会最底层行乞、打短工、抗麻袋,被人欺负了也不能报官,逃避劳役的流民被官府捉住了砍头都是轻的,“自十五以上,五十以下,皆要赴工,如有隐匿者诛三族。”凭马小五的身份能去干什么?
像电视里演的那样找个光明的前程,提前投靠最后的胜利者?但李世民哪怕是再礼贤下士,放低身段也不会搭理这个流民马小五;
投靠义军?想都不用想,只有死路一条;
当兵吃粮?在这种年代,当一辈子大头兵也别想升官发财;
做生意?不行,没人、没关系、没路子、没本钱,干不了;
落草为寇?这倒是具有可操作性,上辈子的资本原始积累来路就不正,做这一行倒是轻车熟路,等等,会不会是上辈子发了黑心财,所以阎王爷把我这辈子扔到隋末当乞丐,这辈子要是还走老路,那下辈子该做什么?还做的了人吗?
黄浩想着想着这汗就下来了,这乱世之中到底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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