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彩云追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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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球上的裂缝,刑天大惊失色。于渊在将古盒将给他时曾言,盒内乃一上古神物,为天下水族克星。当其用时,启盒罩向目标即可,不必再加任何真言操控,其实,此神物也根本无人能控。于渊当时似乎还颇有些遗憾,据他所说,可惜当今世上已不复能驾驭此物者,否则即使是河伯海神,也无法捋其锋芒。
蜀都将有大祀,于渊无法脱身亲至。此刻刑天念及于渊将此盒交托时之言,心中仍是油然一种士为知已者死的感动。
于渊道,刑天,你四人虽名为我之部属,但你也知道,我从未把你当作下属看待。这世上于渊所信任之人寥寥无几,而你却是其中一个。即使我亲至又如何?此物早已认主,且其主已逝,仅其主之族血脉可以稍控其桀骜不驯之势。你我来历均清清楚楚,想来也不可能为之所认,好在两个区区水族绝不是其对手,无法操控并不是大碍。虽说用此物对付小小水族有些大材小用,但那关尹子于我,于众生都极为重要,宁可讥笑自己太过小心,也不要嗣后追悔莫及。
刑天显然不负重托,这个表面冷漠却思虑甚重的男子,在玄暗被杀之时忍气吞声,隐而不作。终于在所有人都已放松警惕之际突然发难,青泠和厉龙一时不备,竟双双被困。直到刚才,刑天尚未行差踏错半步。
但此刻,水势还在大涨,这上古神物竟在刑天面前土崩瓦解,裂缝不断扩大,里面波涛滚滚,在朝霞掩映下显出绚烂的光彩。眼见着土球似乎已支撑不住,刑天有心无力,无法可想。于渊只是嘱他在幽光再现之际迅速以古盒收回,并未告知幽光会化为巨大的土球,而现在,这土球更居然抵不住那两名水族的一番攻击!这该如何是好?
土球应该还在随水势而长,其径已达三丈有余,众人早已退后,让出中央的一片空地。终于,土球开始抵受不住水势的疯涨,从外面便可清晰看到水渍已渐渐洇开,继而化作一滩滩的泥浆淌了下来,土球已不再成球形。奇怪的是,不知是什么力量,也许来自原先的土球,也许是来自其中汪然泓水,从土球化开后的片片空处,竟不见有半点水滴溅出。
最后,一颗巨大的水球现身空中,其下是一堆烂泥堆成的小山,再无半点泥土覆在水面。水球涨势终于停止,不知为何,水球并不化开,球中的巨龙也未现身出来,它愤怒地在水中张牙舞爪,吼叫连连,球外的众人却听不到一丝声响。
蝶梦星系。
诗楠赤着双脚在海边漫步走去,还是夕阳时分,心情却与未入人世间时截然不同。
与地球母星不同,北冥星只有一片极大的海洋,占了整个星球近百分之九十的表面积,各种美丽的岛屿在大洋之中星罗棋布。庄氏族人所居住那一片陆地,与其说是大陆,反不如说是一个巨大的岛屿更为贴切。
诗楠望着日益东沉的蝶梦恒星,心中纯然宁静。落日在诗楠的眼中已多了无数色彩,我便是我,物便是物。在地球母星上,西沉落日的寂寞是因为诗楠的寂寞,而在此处,东沉的蝶梦恒星的娴雅却缘于庄师楠的宁静。万事万物,不外乎物,不外乎我,原来悟通“九药”竟可以进入如此的清凉心境。诗楠细细回味,一时之间竟痴立当场,浑然不觉时光流逝。

远处一片如流云般游动无形的彩光吸引了诗楠的注意,海水极其清澈,那片彩云就如在海面之下数寸,触手可及一般。
诗楠欢呼起来,在北冥星上的她如返老还童一般,而这片彩云正是她童年时最心爱的朋友。诗楠纵身入海,向那片彩云游去。
游进彩云,云卷云舒,把诗楠整个地裹了起来。许久,诗楠才在海面上露出头,渐渐地竟站立起来。那片彩云正在她的脚下,突然一个上抛,诗楠在空中翻了个跟头,格格轻笑,一切都如同昔日,这片彩云显然还记得两百多年前她们最爱玩的游戏。
彩云再向上舞动,正好接住了落下的诗楠。在夕阳的余辉中,彩云挥起的部分清晰可见,那竟是无数的小鱼,鱼身七彩,小如手指,形似柳叶。小鱼纷纷从水面跃起,就如同一片巨大的彩云在风中涌动。
鱼群加速前行,诗楠立在水面鱼身之上,真如风驰电掣一般,偶尔一个踉跄,鱼群又再次跃起把她推直。呼吸着湿湿的水雾,卷发在风中飘扬,诗楠大张双手,放声欢笑。
等蝶梦恒星已完全沉入海面之下,暮色深了,诗楠才恋恋不舍地回到海滩,不知为何,她心中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也许是因为别离,诗楠想,庄家就要离开北冥星了,这流云般的鱼群将和北冥星同生共死吧?鱼群似乎也不想离去,一波一波地涌动着,七彩黯去,随西升的明月幻为银光,还在近海流连。
也许是因为海洋占了星球表面近百分之九十的面积,在北冥星,陆上的动物远不如海中多。而海里最强大的并不是如小岛般大小的梁鱼,也不是三排尖牙、头生锐角、四爪可生裂钢船的鸿蒙,却是这仅手指般大小的小鱼。
十条百条,甚至千条万条小鱼,连梁鱼的牙缝都填不满。但上亿条如此小鱼聚在一起却非同小可,即便是最凶猛的鸿蒙,只要被这鱼群围上,最后连渣子都剩不下。
有意思的是,这种小鱼在海里多得不可细数,却永远只聚在一处,有如一片巨大的云朵在遍布星球的大洋里游弋。它们的颜色可以变化,时而如乌云密布,时而如银浪翻飞,更多的时候是五彩掺杂,艳丽怡人。因此,人们给这种鱼起名为“彩云飞”,而北冥盛景之一便是“彩云追月”。北冥星有五个小卫星,一到夜晚,不论在星球上哪个角落,总有三颗明月挂在天际,映入海中。而彩云飞便在这三轮明月之间涌动,红黄橙三色的月光从三个不同的方向映来,彩云飞也常随之变幻色彩,在明月掩映的海上,如梦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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