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变生不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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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水从未习过“静心”,甚至从未听说过《关尹子》。这与尹家以往所有的“知心无物”所传授者都不相同。按说,尹端的传授应该可以给若水一个极好的开端,而且,由于若水没有任何旧有的基础,也就不存在消化吸收的过程,那么,她早就应该醒来了。
尹端面带忧容地凝视着面前的若水,她神色安详地盘坐于榻上,数日来一动未动。看不出“静心”的痕迹,却能感觉到力量在她身上滋生,循环往复。
尹端闭上眼,用“五鉴”去细细地端详若水,既然五色令人盲,那就避开眼,只用心。在“五鉴”“看”来,若水如一个大大的太极漩涡,正在极其缓慢地旋转着。两股互斥的力量正在若水体内交替,如阴极而阳生,阳极而阴生,但与太极图不同的是,还有第三种力量在里面,以一种无法感觉的方式在成长。
尹端叹了一口气,睁开眼睛,自己再也没有希望突破“五鉴”的境界,否则,如果能再挣脱“心”的束缚,也许就能知道若水现在究竟怎样。不过至少在目前看来,若水应该还在一种神秘的境况之中,应当是福不是祸。
小村里无比荒凉,村长带着仅有的几个幸存者昨日就离开了,没有了女人,没有了孩子,再难移的故土也只能放弃。对尹家而言也是一样,既然先祖答应祖师之事已经完成,尹家也没有再留在这小山村的必要。何况尹家在小山村里一向以诗书持家,并不务农,村人散去,尹家也只能离开。
尹氏族长已下了决定,尹家将全族迁走,离开此伤心之地,行期就在明天。
月出东山,清光团团。明月隔着竹影映入小溪,月华水波,更添意趣。尹端猛然想起,今日竟是八月中秋。他不禁唏嘘,去年月圆时,孩子们举着小灯,村民们也个个衣着光鲜,喜笑颜开,如水银泻地的月光更显出满村的喜气洋洋。而今日还有几人想得起这中秋佳节,如此寒夜,冷月凄清。恐怕不想起还好,否则月圆人不圆,徒惹伤心。
几声啼哭隐隐响起,不知是哭父兄还是幼儿。即便是尹家,也没能救回大部分的族人,离开这伤心之地也好。只是尹家在此隐居已数代有余,无人不是在此村中出生,长大**,婚丧嫁娶,这小小山村,便是家乡。
尹端把目光从窗外月下的池塘收回,望向屋内。自那天回到书房之后,青泠一直再没离开,他常常奇怪地凝望若水,一望便是许久,似乎在思索着什么极其不可理解之事。村里的人们悲伤之余不思饮食,但三日后也都渐渐回复,毕竟逝者已矣,生者还得挣扎着活下去。青泠和厉龙两人却几乎就如泥塑木雕一般,不吃不喝,守在书房里一步也不离,而狸猫毛球除了进食,也一直和他们呆在一起。除了尹端,书房里所有的“人”都紧绷着神经,似乎最可怕的事情远未过去,而是尚未到来。
尹端摇摇头,放下心思,无疑地,此屋当是这方圆数百里最安全的地方了。有青泠和厉龙在,恐怕任谁也无法伤害若水了吧?

变故就在这时发生了。
青泠突然睁开眼睛,厉龙一脸的狰狞,两人一闪便不见踪影。正在若水怀里的狸猫毛球吓了一跳,正要呲牙,突然打了一阵寒颤。只见它背脊上的毛根根炸起,爪子从趾上的肉垫中猛地弹出,若水的深衣上竟浸出几团如梅花般的朵朵血点。尹端目瞪口呆,而更让他震惊的是,若水毫无知觉,仍是那种安详的神态,一动不动。
远处的村口,一名身着黑甲的魁梧大汉正与白衣胜雪的厉龙凛然对峙,青泠却不知去向。
惊涛骇浪一样的愤怒从厉龙身上散发出来,如实物一样狠狠地向那大汉压去。大汉毫不退让,眼里射出熊熊燃烧的仇恨火焰,在厉龙的怒浪之中,如一岿然而立的礁石,再大的风浪也只不过在上面拍出漫天的水花,却怎也不能移动它半分。
两人对峙了不知多久,看上去正是势均力敌。其实应是厉龙占了上风,毕竟厉龙主攻,那大汉主守,厉龙的气势却源源不断地锁定在那大汉身上,毫不放松。
厉龙举重若轻,而那大汉却似乎有点焦急,他用力地跺了一下脚,低喝一声,“地裂!”
厉龙脚下的实地迅速塌了下去,以之为中心,数条几尺宽的裂缝呈放射状向远处的村中延伸出去,远远地传来了坍塌的声音。可惜这招对厉龙丝毫不起作用。厉龙动都不曾动一下,就那么凌空地立着,似乎从未踏在实地之上。他鄙夷地看着大汉,“小蚯蚓,臭爬虫,就这么点本事还敢再来爷爷这里找死?”
那大汉正是玄暗,前次被厉龙用“冰破”毁了他近半的本体,后来更因气急之下用了“血化万千”而大伤元气。若不是于渊所赐的温煦果是固本培元的仙果,世人可遇而不可求,加上玄暗一得便是三颗,玄暗只怕还得再修行三百年才能再化身为人。
厉龙伸出右手,掌中一支冰枪现了出来,晶莹剔透。玄暗阴沉的脸上除了仇恨再无别的表情,目红如血,正是这冰枪让他上次吃尽了苦头。他从身后拔出两把短戟,揉身而上,竟与厉龙贴身肉搏起来。
厉龙的冰枪不知是什么路数,招式时而大开大阖,时而奇诡游移。冰枪舞动之际,漫天的白光,奇寒刺骨。而玄暗的短戟显然是以守为主,绵绵密密,时不时地出几招阴手,防不胜防。
似乎还是厉龙占了上方,冰枪以极其刁钻的角度接连刺中玄暗数下,但玄暗那身黑甲不知是什么质地造成,极其结实坚韧,那几下冰枪虽然都在甲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甚至划伤了皮肉,流出荧荧的蓝血来,却都没有大碍。玄暗像是没有感觉一样,缠得厉龙滴水不漏。
正斗到酣处,村外两队黑衣人的身影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凌天和那高瘦冷漠的刑天。黑衣人全以黑带束发,手里各持一把长约一尺的短刃,他们显然训练有素,并不出声。只见两队人呈扇形散开,直接便向村中奔去,目标是幸存下来的尹氏族人的木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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