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拍会定在香格里拉大酒店举行。
离竟拍会还有半个月，老官员就要求牛总把投资电视剧的资金800万打入他的账号。老官员说已经物色好了一个25集的剧本，是李佳冰向一个香港人买的，花了30万元，已经由他先垫付了5万元定金。老官员的意思是说，牛总只管投资，一切由他来操作。
牛总心里想，花钱如果能顺利办事，当然没问题，但这老头，59岁了，万一拿了钱太兴奋，一口气吃了几粒伟哥，突然死在床上，或者逃到国外，一千万不成了肉包子打狗吗？可是，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只好答应他再说。
牛总让我先调查一下他在单位的最近情况后再付款，怕他已经办理了离职手续，款到账后，突然逃之夭夭。我分别请了规划国土局、组织部几位办事员吃饭，了解到他们单位59岁可以退休，但还没发现他办理退休手续。
这更悬了。不做这生意很可惜，做这生意又非常冒险。
牛总拼命抽烟，肥嘟嘟的脸部肌肉绷得很紧，眼球一会儿停在一个点上，一会儿又没规律地滚动，右手用力地抓了抓后脑勺。会议室那张新的椅子，被他浑圆厚重的臀部坐得吱吱作响。
“怎么办？”牛总突然严肃地蹦出三个字。我和董事长、尚总和李副总都不敢随便说话。没有特别好的点子，这个时候如果惹牛总生气，就会突然招惹雷公。
沉默了两分钟。董事长说：“干脆跟他挑明了，事成之后再给钱。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中国有5000个贪官外逃，更何况他已经59岁了，随时都可能拍拍一走了之。”
分公司的董事长，其实也是集团老板手下一个马仔，再有能力地人，在老板面前说话，智商也会减少三分。在这几个老总中，我最小。资历最浅，不敢随便出冒险的主意，万一出了事，吃不了兜着走。
尚总圆滑，想出了个馊主意：“钱可以给他，但在把这块地弄到手之前，天天派人盯着他，他插翅难飞。”
牛总一听，马上不高兴地说：“不好不好，哪有这样做事的？万一被老头子知道了。翻起脸来，事情就泡汤了。”
牛总转身问我：“小吴，说说你的看法。”
我不好意思地说：“只好给钱了，没办法。这世道是如此。既然有那么多钱了。他不可能跑掉的。”
牛总说：“这样吧，小吴负责暗中查问北京市公安局，看看这老头有没有办理了出国护照，如果没有，我们就给钱。”尚总为了扭转刚才给牛总的不良印象。自告奋勇地说：“我找人调查他吧，北京这边我比较熟悉。很快就会给您一个结果。”
四人谈定之后，分散。各自磨刀霍霍，准备大干一场。
5天后，尚总调查到老头子最近没有办理出国护照。牛总决定给老头子汇款。但只给他汇去了100万元，并告诉老头子说，这几天流动资金有点紧，过几天一定把余款全部划去。姜还是老的辣。
老头子也不是嫩姜，马上让人转告尚总说。李佳冰在北京居无定所，希望我们拿出一套大面积的房子给她住，免首期，由她自己向银行办理按揭手续。
尚总向董事长和牛总请示。牛总不同意，让尚总告诉老头子说，房子已经全部卖掉了。以后开发新小区。会给李小姐考虑一套的。
老头子沉默了两天，又叫别人传话给尚总说。竟拍这事看来有麻烦了，地通公司的思想工作没做好，一定要参加，而地通是京城房地产行业地老大，背景硬得比金钢钻还硬，谁也不敢得罪他们。老头子表示要把100万元退回来。
牛总一听尚总的汇报，气得脸发黑，肥肥的手掌往椅子右边的扶手一拍，说：“他妈的，这老头活得不耐烦了，他以为自己是阿里巴巴，说句芝麻开门就可以随手拿走财物。他要是再得寸进尺，我让他吃不了兜着走，让他退休都不能顺利。”
这话刚说完没多久，我们就发现北京《第一财经报道》报道了地通公司对这快竟拍地势在必得的新闻。看来，老头子是要在退休前狠狠捞一大笔了，左右通吃。
牛总没心思吃晚饭，傍晚召集我们几个老总开会，商量对策。牛总说，一山不能有二虎，要么我们退出，要么地通退出，否则在竟拍会上，两败俱伤，到时候竞争起来，地价高出市场价，而老头子却座山观虎斗，既两边捞钱，又给政府创造财富。只能想办法逼老头子只选一只老虎上山。
最后，我们谈论出两个方案，一软一硬。软是的，由我请李佳冰出面，答应先给她一套房子，电视剧的投资资金，尽快到位。硬的是，让尚总告诉老头子，如果地通一定要吃下这块肥肉，拍电视剧的所有资金要由他们付，并要给我们富豪500万地损失费，否则，好戏在后头。
第二天，我就约见李佳冰。才两周没见，她已经开上了一部新轿车，自信写在脸上的每一根汗毛，每个毛孔都有点张扬。想到一个被我鄙视的女人，我却要来求她，心里首先鄙视一下自己，也顺便鄙视一下这世道。
我们在咖啡屋见面。李佳冰已学会抽烟，刚坐下，她就抽出一包香烟，用拇指和食指捏出一支细长的女性香烟，装作优雅地含在两片红唇，眼睛看着我，似乎想让我为她点火。我脾气倔，一贯不喜欢奉承我鄙视地女人，尽管这时候有事请她出面，我也不买她的账。我伸出右手，把她嘴上的香烟抽出来，架在烟灰缸上，说：“今天我们要谈正事，不要抽烟，我对烟味敏感，一闻就兴奋得发疯。”
李佳冰一听哈哈大笑，说：“怎么这么可爱，那疯起来不是很好玩？”说着，就递过来暧昧的眼神，然后又伸手要拿烟，我又把烟拿回来，放回原处。
李佳冰说：“讨厌，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没见过你这么石头的。说吧，找我什么事？”
我把牛总地意思，柔柔和和地转告她，答应三天内，就把一套新房搞得干干净净，让她直接搬进去住，并想办法把她包装出名。
李佳冰问：“哦，这样啊，那先谢谢你们啊。房产证怎么办理呀？”
我说：“这好办，只要你提供相应的材料，我派人给你办理。但希望你把我的意思转告老局长。”
李佳冰可能是第一受重托，觉得自己竟然一夜间地位举足轻重，兴奋的表情写在眼睛里，微笑着爹声爹气地说：“我有那么重要吗？呵呵，我尽力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说服老领导。其实我跟他也不是非常熟，还是你介绍的呢，应该先感谢你呀，这事我一定办。”
我说：“事成之后，还有重赏。”
李佳冰嘴唇一撅，亮着眼睛温柔地说：“你想给我什么重赏呀？”
我说：“这事以后再说，今天很忙，还要回去办事呢。”说完，我叫服务员结账买单。因为有一套硬的方案在后面，我这套软的，也不能太软，否则有伤自尊。
第二天，尚总也把那套硬的方案告诉老头子。老头子一听，想到从来还没敢跟他叫板，心理不平衡，气得当晚就给牛总打电话，大发雷霆地说：“你要是敢乱来，不遵守规矩（潜规则），我让你在北京生存不下去。”
牛总什么风浪都经历过，装孙子，陪笑，温和地说：“大哥啊，咱们有共同的理想和利益，我怎么会乱来呢？肯定是老尚这家伙不会说话，得罪你了，明天我把他骂一顿，给您解解气。”
老头子气还未消，红着脸说：“我劝你们还是按规矩办事，否则对你们没什么好处。”
牛总说：“那是，那是。我一定按您地意思办。尚总他们如果有得罪的地方，我代他们向您道歉，您息怒，咱们俩一定能平平安安一起发财。”
牛总后来跟我们谈这事的时候说，他在跟老头子通电话时，听到李佳冰在电话里轻轻地问老头子：“是不是牛老板啊？”
我们都慨叹，如今的两性关系，跟买地皮一样，只要有实力，想要哪块地皮，很快就能在那块地皮上耕耘。
不过，如果一山有二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了。眼下这块肥肉，我们已经为之疯狂并努力了这么久，能否顺利得到，还是个未知数。
待续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