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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消息的日子，如同自来水煲矿泉水，实在熬不出味道。我不敢催大圈仔，便只好先去拜访一位老师。每当困惑的时候，我习惯于拜访他。
老师其实没有教过我的书，但因为是前辈，为人厚道，我很敬重他。他也对我颇有好感，我们成了忘年交。
老师原来是省委宣传部领导，退休后到深圳养老。以前他在广州时门庭若市，我不敢轻易打扰。如今半隐居在银湖别墅，冷冷清清。孩子都在国外，他一个人看书、喝茶、写作，寂寞如和尚。
老师正在花园拨弄花草，把一盆榕树折腾来折腾去。榕树的头比我的头还大出几分。
我说，老师好，从北京回深圳，顺道来看您。
老师说，来来来，你来得正好，帮我把这盆榕树折腾个形状出来。
好可怜的榕树啊，让它自然生长不好吗？简直惨不忍睹。我说。
老师说，人生的意义就在于折腾，不是被人折腾，就是折腾别人。折腾不了别人，就折腾植物，呵呵。
呵呵，我只有一笑了之。帮他把榕树删剪，雕着绑着，把树叶折磨出几个扇形
看着老师退休后，全然放松的神态，我倒觉得人生不像是一场折腾，而是一场长久的便秘。等到大便全部憋进马桶，人也老了，也就轻松了。
老师说，5年前，我认识你时，你刚大学毕业，还是个小毛孩，现在都成大经理了。我看好你，料定你迟早会有出息，果然没错。
我说，老师，为了生存，其实我有时也很势利啊，身不由己。
此话怎讲？老师问。
我竟然在背后告过老总的状，这次还奉命要来查自己的上司，感觉自己的人性正在分岔，很痛苦，为五斗米而出卖灵魂。
老师给我倒了一杯茶，慢慢坐下来说，告状这种事，我不用问你具体什么事，但事物总是两面性的，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
为什么？我问。
我搬来深圳银湖快两年了，虽然陆续也有一些人找我，但都是有求于我的，只有你是专门来看我的。我虽然老了，可还不是老糊涂啊。
我直接问老师：这次老板让我来查尚总的事，我有一种预感，可能事情不小。他是老深圳商人，对深圳摸得很透，被捅一刀，绝对不是简单的事。
老师说，企业的老总，不管什么事，不外乎是这两种：不是经济，就是婚外情。这种事如果不是太大的，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说，如果真的是经济问题，我两头为难啊，做人是向左还是往右，实在很难把握分寸。
老师说，我活了六十多年，有一个最大的感悟：不管做什么事，不管涉及到道德还是法律，你首先要坚持人性化的思维。人性超越一切。
老师解释道：法律是人定的，可以修改；道德是人说的，不同的喉咙，不同的唾液，说出来的标准就千差万别。而所谓的道德，常常会置人死地，正如俗话说的“口水会淹死人”。你要切记啊。
老师一番话，我能体会到其中的韵味。这种韵味，有着多年的社会折腾与生活沉淀。
老师一贯惜时间如生命，退休后坚持写回忆录，我不敢久留，半个时辰后就告辞了。
我想，还是不要查尚总的问题为好。如果大圈仔查出了尚总有大问题，我不告诉牛总，心里难受，而告诉了他，心里也一样难受。
其实，老师的意思，并非劝我别去查，而是提醒我看问题要一分为二。
但我还是希望大圈仔别查了。我想，有些事情与其让它浮出水面，不如压在水底。
我给大圈仔打电话，还没说明意图，他就急着说，正在开会，已经让朋友去查了，明天告诉你结果。说完就挂了电话。
晚上，我打他的手机，总是关机。看来，这是天意，你不想知道也得知道了。
本想在深圳安静几天，让大脑歇息歇息，哪知这是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晚饭刚过，望月就打来电话。她的口气很急，一开口就说大汉疯了，他明天早上就要回深圳，声称要买炸药去炸地王大厦。
大汉虽然卤莽了点，也不至于被基地组织收买呀，怎么突然疯了？敢炸掉深圳第一高楼？
别开这个玩笑。我说。
他真的很生气，是他亲口说的。望月严肃地说。
为什么？
好像是他老婆在深圳出了事，但他没有具体告诉我。
我打大汉的手机，关机了。
这一晚，我茫然而莫名其妙，像机器轰鸣不停的工厂里的闲人，做事也做不了，不做也安不下心。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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