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马灵归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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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幼孜奉了朱棣之命,星夜兼程来到了江西广信府贵溪县,进入龙虎山,访问张羽士。只听山中樵夫说,张真人住在“僻鲁洞”。使了银子,樵夫带路一路攀爬来到洞口。
气喘嘘嘘的金幼孜和两个手下在洞口处休息了一会,打量了一下僻鲁洞,看看洞的四周,有三个峰头环抱,正是个藏风聚气的好地方,洞口向东南,金幼孜领着两人走进洞内,一人喊道:“洞内可有人在,快出来接圣旨”。并无人回答。
金幼孜令人进去探看,说有个道士,闭着眼睛坐在石床上,叫他不应,竟像死的一般。
金幼孜就自己进入,进入洞中转了个弯,见有日光投进来,洞中石榻、石几都是天然生成,与地面浑然一体,张羽士,正端坐在石榻上不动。
金幼孜从容说道:“下官奉旨来访仙洞,请大真人一见”。
张羽士方微开双目,说:“贵人岂不知希夷先生之语?九重丹诏,休教彩凤衔来;一片闲心,已被白云留住。贫道槁木死灰,虽雨露不能荣,烈火不可燃。天使赍诏远来,恐怕要空来一趟了”!说毕,仍闭着眼了。
金幼孜道:“真人是世外高人,天子也不敢召真人入朝为官,拘泥于这些俗事,此次前来只为山东妖寇作乱,祸害苍生,来请真人念及苍生之苦,行法降妖除怪来了”。
张羽士道:“这事我早已经知道,贫道降妖伏怪,除的是畜类成精,却不曾学习武艺与人厮杀。你速速去罢,毋打扰我的清修”。
金幼孜着急,便跪下道:“前有下官同僚胡荧在天子面前奏明,说真人能平山东妖寇,所以特地下诏让我来此。今真人不去,肯定是下官的罪过了。圣主一怒,满门尽戮,还请真人救我满门啊”,说着开始哭泣。
张羽士听了这话,果然同情金幼孜,就道:“请起来吧,前此贫道偶胡荧说起山东作乱的事,要请贫道去降他。贫道曾说:“这个女将有些来历,未经查明他的根脚,那里就降得?不过是这句话。如今天使既不能复命,我只得跟你下山去走一趟吧。但不能远到燕京,只在南都结坛,我自有法查勘。降得降不得,到时再说”。
金幼孜方欢欢喜喜谢过了,便请同行。张羽士道:“烦劳天使将诏书送入天官,就在那边等候;贫道于明晨即至”。金幼孜料定张羽士一定会到,就匍匐下山,在外等候。
次日,张羽士到来,先在太上老君圣像前默祷叩过,方取了宝剑,带了两个书符咒的法官,同乘金幼孜的大船。过了鄱阳湖,从九江顺流而下,数日便到了金陵。幼孜先入城奏知世子。世子立即摆驾,亲率诸大臣在弘济寺中等候,并用八抬大轿请真人登岸,张羽士见世子礼数钦敬,心也喜欢,即便升轿前去。诸臣皆候在寺门延接,世子坐在第二重门上。张羽士才进去,世子早已肃然端立,迎候张羽士了。张羽士连忙上前施礼,世子也回了礼,说:“寺中不便讲话,请大真人到本宫请教”。于是世子銮驾先回,诸大臣陪着张羽士,一起进城人朝。
世子独当一面久已,心地颇为机灵,见张羽士入殿,仔细端详一副道凤仙骨模样,立即礼贤下士,相敬有加,开言道:“济南妖妇扰乱民生实在无奈,才劳烦真人远道而来,保社稷平安,百姓康健”。
张羽士应道:“驱除邪术,本是贫道分内之事。但不知妖邪有何妖术”?
世子常听人传闻济南的厉害,倒没有亲眼见过,也不好妄加推测,只是微笑着看着手下臣子,班布上前禀报,济南妖妇撒豆成兵,草木上阵,以一当十!
张羽士道:“如果真是撒都成兵,肯定是邪不胜正,用些恶血秽物,立刻可破,何用贫道?数年前,曾有几个愚徒在中州回来,传述这唐姓女子诛怪驱蝗,及阉割济南太守事情,却都是个正法,不知这事是真是假?贫道还需查明她的来历,然后可以驱遣。但我想并不是那么容易的”。
世子连忙拱手请教,张羽士道:“自古以来,兵兴之世,原是劫数使然。或是星宿下凡,或是魔王出世,要看他气数若何。可择一幽旷地面,建个净坛,贫道神游至我祖天师府,查勘确切。济南妖邪若由天上所降,我自能用道里把她驳回;若是一帮草莽山贼,你们就可以出兵灭,至于阵上交兵,就非贫道力所能及了”。
世子立刻按照张羽士的吩咐,选南郊宽阔建坛。并令光禄寺安排筵席大宴张羽士,羽士辞谢,说自己在山中修炼,不食烟火,世子就命人设了果品,羽士略用了些。
不两日,坛已建成。世子又亲自查看,没有疏漏才命人去请张羽士。张羽士到了坛中,安设了祖天师圣位。然后告诉世子道:“明日我行法的时候,自有神将护坛,无论何人,都不可入内,请在坛外派兵把守,兵要一个童子在外此后,就可了”。世子一一允诺。
当夜张羽士凝神打坐。到了子时,泥丸宫砉然一声,阳神已出了身体。张羽士一路仙游来到了南天门,进了天师府,见到天师,叩拜一番,天师启示道:“做人必须慎言,天地之内没有后悔之说。你这次出山,全是言语上惹的祸,将来必有大难临头,我赐给两句话,你一定要谨记:遇马万不可伤”。
天师说完挥手道:“去吧”。
张羽士诚惶诚恐,俯伏对道:“孙儿不肖,不是故意越了清规,是被燕王差人强逼出来的。如今既到南都,若没有回覆他的话,他如何肯放我归山?还求我祖圣慈,垂悯指示”。
天师道:“既然这样,我就直告你,但是,你千万不可泄露天机,那燕王是斗牛宫的天狼星,济南有西天的圣佛,天狼星杀孽太重,该有这一劫,日后天狼星见到济南圣佛,只要天狼星能息事宁人,心怀天下,少不得会有个好结局。你是何人,敢管此事?这是天机,若有泄漏,罪行不轻,赶快去吧,去吧”。

张羽士不敢再问,叩首而出。
马灵奉了唐凌和吕齐之命,来金陵探查军情,听说朱棣请来了一个道士,正在世子处作法,马灵就有心一看,腾云驾雾来到南郊上空,正看到一个道士打坐,猜是出了神,马灵就想,把这道士的肉身抓回去,等他回神之时找不到身体,也可在圣主面前立个小功,博大家一笑。相好了就如老鹰抓小鸡一样从半空中直扑下去。正被护法的温天君看到,手起刀落,照着马灵的脑门一劈两半。
张羽士刚回神过来,正好碰上冥界黑白无常来取马灵魂魄,上前一问才知是济南的马灵,心中一想,祖天师一再让自己谨记,遇马不可伤,可这马灵已经被斩了,回天无力,再考虑一下,姓马的是神将斩的,也不是自己斩的,心里也就踏实了许多。既然祖天师不让自己过问济南的事情,又斩了他们神将,此时正好可以名成身退了。立即传知管坛的童子,说斩了一名青州妖怪,启请世子驾临。
片刻之间,东宫仪仗与文武、大小臣工都来到南郊。张羽士出坛迎接,说:“神将已发放回天,不妨都进坛中来”。
世子缓步而人,随后众人跟进。侍卫提起猴儿,细看一会。世子见其形状不同寻常,看着班布道:“这真是妖物啊”!班布点头,世子拱手向张羽士致谢,并问他斩妖的始末。
张羽士已有成竹在胸,应道:“贫道查了这班妖人的生死册籍,内中唯一马灵,乃是猴精,已经得道,成了妖仙,神通最大。册上但注生年,更无死月。那边全仗他的法术作乱。贫道遂遣四员神将方能够擒来斩了。其余总是有限的运数,容易完结的”。
世子点头道:“如果真人所说不假,那但所查的女将寿数如何”?
张羽士应道:“明晨贫道就要告辞还山,自当密奏”。
世子听张羽士所言,立即命人请入内殿,屏退左右,先道谢,然后开始询问。
张羽士道:“既然世子是个明人,贫道就直说了,陛下杀伐太重,从此修身养性,多施仁政,那班兵劫自然就会退去,无伤国运,陛下千秋霸主,后世子孙,绵绵百世,不必多虑。但有几句要紧的话:想要化解此番劫数,还需要陛下心怀天下,等与济南见了面,自然会有个好结局。贫道如今已经无事可做,就要在在此告归荒山了”。
世子听张羽士的话,囫囵吞枣,感觉似乎漏洞百出,也不好当面驳斥,乃缓言道:“真人见过天师,自是不错,孤家也信得过。只是父皇远在三千里外,把这个话来表奏过去,如果父皇不信,罪就在孤家了。还要祈求真人法力,成全了此事为妙”。
张羽士受了天师点拨,此时只想避祸脱身,又不想失了自己脸面,连忙道:“殿下以为贫道打诳语吗?其实是天机不可泄漏,所以只能说出这些话。天下是本朝的天下,断不会有分裂的”。
世子就顺着说道:“天机不敢预闻,看来我们只有遵照行事了,可是既然要遵照行事,也要弄个明白,刀兵劫数,什么时候可以结束,这女将有什么样的结局,从此后天下的大势如何,只要真人不说的有字有据,就不算漏泄天机”。
张羽士被世子这番话问住了,心中一想,连天师也不曾说到这个地步啊。没奈何应道:“贫道的话句句真确,日后自有应验。就是‘不几时完局’这句,内中含着天机,断不能显然指明的。若说大势,则‘无伤国脉’一语,便是究竟了”。世子见老道多少推却,就变句话头来问,逐令张羽士辞出,张羽士立即告辞,金银不受,一叶扁舟,直下江而去。
为了彰显济南为妖魔作怪,以及皇帝陛下的英明神武,班布建议世子把马灵的尸首挂在金陵的城门外,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久等马灵不归的唐凌耳朵里。
唐凌立即叫上十戒和普兰商议,普兰立即告诉唐凌稍等,一转身进入冥界,正碰上黑白无常,上前询问,才知马灵被张羽士所杀已经归了冥界,黑白无常看普兰关心马灵就道,马灵改了性情,归了人道,后世必为达官贵人,不要让普兰再牵挂。无奈,普兰回到唐凌和十戒身边一一禀报,三人还是心中气愤,于是决定去会会张羽士,为马灵报仇。
张羽士一叶扁舟刚进入九江,忽然头顶半空中旋着三人,张羽士做了亏心事,就怕鬼上门,看到三人就猜出定是济南三圣,想到这些人都在祖天师的警告之列,立即手脚发软,本来厉害的法术,此刻全没有使出来的能力。
唐凌道:“你可是张羽士”?
张羽士连忙回答是,唐凌询问为何杀害马灵。张羽士从朱棣请自己出山,到温天神斩了马灵,一一道来,说完,就下跪道:“祖天师一再告诫自己遇马不伤,贫道不敢违背,只是贫道回神时,马灵已经被斩,贫道也无回天之力,今日,愿接受处罚”。
普兰看这道士,不是害人的妖道,一叶扁舟,一身道袍,也没有贪慕朱棣荣华富贵,并且不帮助朱棣危害济南,也可谓是个有道行的真人,就有怜悯之意,就对唐凌道:“马灵命中该有此劫,可恨的是朱棣,不是这张羽士,这道人也被他扰了清修了的”。
十戒看着怒目而视的唐凌,也打圆场道:“我看这道人也是得了道行的人,也许能庇佑一方,还是放了他吧”。唐凌看着张羽士可怜请罚的模样,感慨一声向金陵飞去。
三人放过张羽士,直取金陵城上的马灵尸体,安葬在泰山马灵旧洞,然后,封洞而去,自此马灵归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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